山東
12月21日，冬至，北風凜冽，天氣預報顯示，最低氣溫零下5℃。
清晨6點30分，天幕還是一片深藍，淄博濰淄醫院門口已亮起點點燈光。魯中晨報帳篷醫療隊的隊員們正將彩超機、心電圖儀等醫療設備和面粉、面條、餃子餡、餃子皮等物資小心翼翼地搬上車。當天，他們要赴一場持續了8年的約定——前往海拔800米的青州市廟子鎮楊集庵村，為那里的留守老人義診，并陪他們吃一頓冬至的餃子。
隊員們沿著羊腸小道攀登。
為留守老人做彩超檢查。
大家圍坐在一起，與留守老人一起吃團圓水餃。
“哪怕只剩一人，我們也會來”
早晨8點許，越野車、救護車在盤山路上顛簸前行。窗外，冬日的山巒裸露著蒼灰色的脊梁。越是往上，路越險峻。幾處背陰的彎道上，積雪已凝成冰殼，車輪不斷打滑。隊員們下車推車，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在睫毛上。“比去年好多了。”淄博濰淄醫院的陳百山院長擦了擦額頭的汗，“去年大雪封山，我們可是徒步走了近兩小時。”
在積雪路段需要推車前行。
這次，依然是淄博濰淄醫院的醫護人員和魯中晨報記者一同組隊前往楊集庵村。
楊集庵村隱于青州市廟子鎮大山之巔，這處高山古村落地勢陡峭、位置偏僻，海拔800多米。這些年，隨著青壯年相繼外出打工，村里僅剩幾名老人孤獨留守。老人年老體邁，難以下山，加之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讓看病拿藥成了個大難題。
2018年，魯中晨報古村尋蹤欄目從楊集庵村開始啟程。在這個過程中，記者發現村里留守老人看病就醫困難的現狀，便組織醫院專家前往義診，與楊集庵村的幾位留守老人結下了深厚的緣分。為了給更多偏遠山村的老人送醫送藥，魯中晨報帳篷醫療隊在同年成立，開啟了走進山村義診的征途，而義診的第一站，就是楊集庵村。
楊集庵村，這個掛在懸崖邊的古村落，正隨著時代變遷悄然“縮水”。從最初的自然村，到與單家峪村、外單家峪村合并，如今三個村落加起來，冬日里的常住人口僅剩10人。而帳篷醫療隊的目的地——位于800米高的大山之巔的楊集庵村，只剩下5位老人：彭立業夫妻、彭青業、李元芳母子。
“哪怕山上只剩下1個人，我們也要來！”路上，陳百山的聲音擲地有聲。
餃子里包進的是牽掛，吃出的是團圓
上午9點，隊員們和淄博市登山運動協會的志愿者，在位于半山腰的單家峪村集合，志愿者幫忙背起醫療檢查設備和送給老人的物資，隊員們拎著提前制作好的餃子餡、餃子皮，大家沿著羊腸小道開始爬山。
志愿者幫忙背設備和物資。
帳篷醫療隊從山腰開始徒步。
沿著羊腸小道攀爬。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掩映在雜草和枯枝中崎嶇的羊腸小道。與往年不同，今年路上的積雪早已融化，爬山的過程相對輕松。
9點40分左右，隊員們全部達到山頂。
“都來了？快進屋暖和！”70歲的彭立業早已倚在門口石墻上張望了許久。他的老伴兒忙著往爐子里添了炭，鐵壺里的水咕嘟咕嘟滾開著。
來不及喝口熱水，隊員們已熟練地行動起來：接電源、調試設備、打開藥箱……這場景，彭立業太熟悉了。8年前，當魯中晨報帳篷醫療隊第一次爬上這座山時，他的膝蓋還疼得走不了遠路。“陳院長給我看了，藥一直沒斷過。”老人說著，眼睛卻跟著隊員們忙碌的身影轉，“他們每年都來，比趕集還準。”
持續8年的冬至之約，早讓留守老人和隊員們處成了親人。
為留守老人做心電圖。
為留守老人做心電圖。
大家一起包水餃
彭立業的老伴兒負責煮餃子
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了
今年冬至，除了義診，大家還要一起包水餃吃，坐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彭立業家的方桌被擦得锃亮，變成臨時操作臺，大家圍坐在一起開始包水餃。
“我包的圓鼓鼓的，餡多。”“我不大會包，就使勁捏緊了，煮的時候別漏餡就行……”芹菜肉餡，胡蘿卜雞蛋木耳素餡，大家一邊包，一邊聊天，其樂融融。
很快，水開，餃子下了鍋。
“大娘，您嘗嘗這個芹菜肉的，香不香？”
“香！比俺自己包得還好吃！”彭立業的老伴兒咬了一口餃子，瞇起眼睛，“孩子們都在城里，我們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包餃子。這冬至啊，有你們在，就跟過年一樣。”
笑聲透過木窗欞，飄散在寂靜的山巔。遠處層巒疊嶂，云霧在山腰纏繞。這間充滿著歡聲笑語的石頭房子，像茫茫山海中的一座溫暖島嶼。
8年的守望，成為一束照進深山的光
“第一次來時，村里還有十幾位老人。”陳百山院長望向窗外，“每年下山時，我們都不知道明年還能見到誰。但只要還有一個人在這里，我們就不會爽約。”
8年間，魯中晨報帳篷醫療隊的足跡已延伸至淄博及周邊237個偏遠村莊。隊員們帶著設備翻山越嶺，在村委會、在農家院、在臨時搭起的帳篷里，為上萬名群眾提供診療服務。血壓計、血糖儀、彩超機……這些在城市醫院司空見慣的設備，在深山一次次創造出“奇跡”——早期發現腫瘤、及時控制慢性病、避免中風風險。
午后，陽光穿透云層，給山巔涂上一層淡金色。義診結束，餃子吃完，又到了告別的時刻。
彭立業執意要把大家送到村口。“路上滑，下山慢點。明年……明年還來啊？”
“來，一定來。”陳百山鄭重承諾，“您保重身體，我們冬至再見。”
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時更顯崎嶇。回頭看，山頂上那個小小的黑點還在揮動手臂。山谷的風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但每個人心里都暖著。
山上，老人們還在堅守著，一年又一年。明年冬至，當人們開始準備過節時，魯中晨報帳篷醫療隊的隊員們又會背起藥箱，走向那座800米的高山——因為在那里，有人在等他們。
（大眾新聞·魯中晨報記者王曉明 王兵 任靈芝 鄒長永 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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