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的天津衛,地面上的人和事,都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藥味。
就在這當口,一件比軍閥開戰還讓老百姓咋舌的事兒炸開了鍋。
末代皇帝溥儀的淑妃,文繡,自個兒坐著小汽車跑了,反手就通過律師給溥儀遞了張狀紙,要離婚。
這可不是兩口子吵架鬧別扭那么簡單。
幾千年來,只有皇帝休老婆的,哪有妃子反過來把皇帝給“休”了的?
這事兒一登報,整個天津,乃至全中國都轟動了。
那些還留著辮子、心里念著大清的遺老們,氣得直拍大腿,罵這是“祖宗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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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于穿著短衫、看著新報的普通人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里才有的情節。
一個被圈在皇宮里的女人,竟然敢跟“真龍天子”叫板,要把這天大的婚給離了。
一
故事的開頭,其實并不算差。
1922年,額爾德特家的姑娘文繡才13歲,照片被送進了還空蕩蕩的紫禁城。
溥儀那會兒正迷戀西洋玩意兒,騎自行車、戴眼鏡,一看照片里這個文文靜靜、透著股書卷氣的女孩,就用筆在上面畫了個圈。
原本是要立她為后的,但瑾皇貴妃她們覺得,論家世相貌,還是郭布羅家的婉容更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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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文繡就成了妃。
剛進宮那會兒,日子還有點新鮮。
溥儀覺得這個淑妃會讀書,能聊幾句,還特地給她請了英文老師。
兩個人有時候會一起在宮里讀讀書,用英語說幾句話,對溥-儀來說,這像是個有趣的學伴。
可這點新鮮勁兒,很快就過去了。
皇后婉容,活潑時髦,會跳舞,會拍照,迅速成了溥儀“現代化”生活的最佳女主角。
他們倆一起出現在各種洋派的場合,騎馬打球,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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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繡,就像個被忘在角落里的舊擺設。
她住的長春宮,雖然名字好聽,但一天到晚冷冷清清。
溥儀和婉容在前頭笑語歡聲,她就在后宮里一個人對著宮燈發呆。
日子久了,宮里的人都看出來了,皇上不待見這位淑妃。
有時候一個月,溥儀都不會踏進她宮里一步。
一個女人,嫁給了名義上的丈夫,卻過著守活寡的日子。
后來文繡自己寫下“事帝九年,未蒙一幸”,這幾個字,把一個妻子所有的委屈和絕望都寫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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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上的冷落,比打罵還折磨人。
溥儀心情不好,會無緣無故地沖她發脾氣。
婉容更是處處擠兌她,仗著自己是皇后,明里暗里地給她難堪。
有一次過年,按規矩,妃子要向帝后朝賀。
文繡去了,溥儀和婉容卻故意坐在那里有說有笑,把她晾在一邊,讓她像個下人一樣站了半天。
這種無聲的羞辱,一刀一刀,把文繡心里對這個“家”最后一點念想都給割掉了。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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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馮玉祥帶兵進了北京,把溥儀一家子從紫禁城里趕了出來。
他們一行人,最后落腳在天津的日租界,住進了張園,后來又搬到靜園。
對溥儀來說,這是奇恥大辱;可對文繡來說,離開那個壓抑的皇宮,或許是個喘口氣的機會。
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到了天津,溥儀對她的態度,簡直是變本加厲。
在紫禁城里,好歹還有個“淑妃”的名號和規矩撐著。
到了天津,她就徹底成了一個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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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和婉容出入舞會、戲院,過著燈紅酒綠的“摩登”生活,而文繡,則被死死地關在靜園里,連出門都得請示。
溥儀對她的厭惡,已經不加掩飾了。
有一次,文繡實在受不了這種日子,絕望之下,拿了把剪刀往自己小腹上刺。
太監嚇得趕緊報告正在外面聽戲的溥儀。
溥儀聽完,眼皮都沒抬一下,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她慣用這伎倆嚇唬人,無非是想鬧得大家都注意她。
由她去,別掃了我的興。”
這句話,傳到文繡耳朵里,她心里最后一點火星子也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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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在這個男人眼里,自己的生死,還不如他一場戲重要。
她的存在,只是為了點綴他那個虛幻的“皇帝”身份,是個可有可無的道具。
就在這時,兩件事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件是,妹妹文珊給她帶來了外面的消息,說現在民國有新的《民法》,女人也可以主動提出離婚。
這等于給了她一把法律上的鑰匙。
另一件,是溥儀和日本人的關系越走越近。
日本人想扶持他去東北當傀儡皇帝,溥儀被那個“復國夢”迷住了心竅,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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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繡雖然是個女人,但讀過書,明事理。
她不止一次地勸溥儀,說日本人靠不住,這是引狼入室,不能當民族的罪人。
可溥儀哪里聽得進去,反而覺得她多嘴,大聲呵斥她。
個人的屈辱,和對國家前途的擔憂,攪在了一起。
文繡看清了,這個男人,不光給不了她一個妻子應得的尊重,還要把整個國家往火坑里推。
離開他,已經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一種道義上的決裂。
一個周密的計劃在文繡和妹妹文珊之間悄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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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文繡借口出門散心,讓太監給溥儀傳話。
溥儀不耐煩地同意了。
文繡走出靜園大門,坐上了妹妹叫來的小汽車。
車門一關,她長出了一口氣。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那個叫文繡的皇妃,已經死了。
三
離婚官司打了兩個月,最后以溥儀支付五萬五千元贍養費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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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繡做的第一件事,是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傅玉芳。
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意思是和過去一刀兩斷。
她拿著這筆錢,本想在北平過安穩日子,甚至還盤算著辦個小學。
但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單身女人拿著一筆巨款,太扎眼了。
錢很快被騙光、搶光,日子一下子就艱難起來。
為了活下去,這位曾經的皇妃,徹底放下了身段。
她去糊過紙盒,當過小販,最后憑著自己還不錯的文化功底,在一家報社找了份校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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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穿著粗布旗袍,擠在嘈雜的辦公室里,對著密密麻麻的稿子,一字一句地看。
工資不高,但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來的,心里踏實。
一個人的日子雖然清苦,但自由。
后來,經人介紹,她認識了一個叫劉振東的男人。
劉振東是國民黨軍隊里退下來的少校,河南人,為人老實本分,在戰場上負過傷,退伍后靠著一點積蓄,開了個小小的車行,管著十幾輛拉貨的平板車。
他比傅玉芳大不少,經歷過風雨,身上有股踏實勁兒,這正是傅玉芳最渴望的。
兩個人一聊,很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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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夏天,他們在北平簡單地辦了婚禮,就四桌酒席。
婚后,傅玉芳的生活,才算是真正安定了下來。
劉振東的車行生意不好做,她就找了份工作,去當時的中南坑當清潔工,負責打掃衛生。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拿著掃帚簸箕去掃大街。
很多人都無法想象,曾經的皇妃,竟然干起了掃大街的活兒。
但對傅玉芳來說,這沒什么。
婚后很久,她才鼓起勇氣跟丈夫坦白了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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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振東聽完,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娶回家的這個文靜、賢惠的妻子,竟然是曾經的淑妃娘娘。
他沒有覺得沾光,反而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心疼地說:“怪不得你懂那么多事,原來是皇妃。
讓你跟著我受苦,掃大街,太委屈你了。”
傅玉芳卻笑了,笑得很坦然:“靠自己雙手吃飯,有什么委屈的?
現在這個叫傅玉芳的,就是個普通勞動人民。
能跟你安安穩穩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后來公私合營,劉振東的車行交了公,他自己也成了一名清潔工,和妻子成了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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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生活一直很清貧,住在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
雖然日子苦,但劉振東對她呵護備至,兩口子相敬如賓,感情非常好。
1953年9月,傅玉芳因心肌梗塞在家中病逝,年僅44歲。
臨終時,身邊只有丈夫劉振東一人。
她一生沒有子女,死后,劉振東將她安葬在北京的安定門外。
晚年的劉振東,孤身一人,每當有人問起他這段婚姻,他總是說,自己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娶了傅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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