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余年前設計制造的美國航母蒸汽彈射器，并沒有總承包商

在上一篇系列文章中，我們提到了一份已經解密的、由美國海軍航空測試設施（NATF）在1966年3月提交的TC13 Mod1型蒸汽彈射器開發與評估報告（編號NATF-EN-1086）。

這份報告詳細講述了這型鑄就美國海軍輝煌時代的蒸汽彈射器的組織和研發方式。其中，很多重要管理方和供應商的名字，值得我們關注，包括為TC13 Mod1型蒸汽彈射器供應外部預熱系統疏水閥的亞威公司（Yarway），供應液壓蓄能器密封件的約翰斯-曼維爾（Johns-Manville），供應高壓空氣壓縮機的伯里公司（Burry），供應潤滑系統的液壓壓力開關的碟形彈簧公司（Dual-Snap），液壓泵及電磁先導閥的威格士公司（Vickers），供應氣壓調節器組件的格魯夫公司（Grove），供應密封件的卡洛克公司（Garlock）等。

在昔日美國海軍國防采購供應商名單上的這些企業，均為各自細分領域內的知名企業，多數存續至今、行業地位穩固。

CVN-72“林肯”號航母上航空部門V-2分隊人員正在用測力計測量飛機彈射器的拉力。

沒有主承包商

但令人意外的是，這份報告中并沒有出現蒸汽彈射器制造商的名字。當下，美國的電磁彈射系統制造商/主承包商是通用原子公司（General Atomics）；該公司也一直以該產品為噱頭，在各種場合高調宣傳其業績。但在歷史檔案等公開資料中翻找，我們并沒有發現任何一家美國企業站出來表示，是自己為美國海軍“代工”制造了C-13系列蒸汽彈射器系統。

今天美國海軍的電磁彈射器（EMALS）和先進攔阻系統（AAG）總制造商、研制方是通用原子公司。

對于這種情況 ，一個合理的“解釋”是，不只C-13蒸汽彈射器的研制和測試是由美國海軍航空系統司令部（NAVAIR）來完成，其生產也是由NAWCAD萊克赫斯特所主導的。只不過征集了一眾供應商，以“來圖加工”（Build-to-Print）或類似模式為其生產各個子系統和零部件。

而在C-13蒸汽彈射器研發制造的20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政府在航天飛機的研制上也采用了類似的模式：NASA主導，軌道飛行器、外貯箱、固體火箭助推器、主發動機等幾大核心部件的生產則被交給了羅克韋爾國際（后并入波音）、洛克達因、莫頓·蒂奧科爾（后并入諾格）、馬丁·瑪麗埃塔（后并入洛馬）等行業巨頭——簡而言之，該項目只有部件供應商，沒有總承包商。

美國航天飛機的核心部件是由幾個行業巨頭來生產的，最后的發射前總裝則是由NASA在其肯尼迪航天中心完成。

離不開中小企業

當然，C-13蒸汽彈射器系統的復雜度及其供應商的體量與規模自然無法與航天飛機相比。而NAWCAD萊克赫斯特所選擇的供應商也多為專精某一細分領域的中小型企業。

根據NAVAIR官網上披露的數據，NAWCAD萊克赫斯特向小型企業的撥款常年穩定在8億至10億美元之間。2023財年，該數字達到了峰值的13.4億美元。在采購金額上，小企業份額占比約65.44%。采購主要集中在支持設備（SE）和飛機起降回收設備（ALRE）方面——這些數據都凸顯了，NAWCAD萊克赫斯特有著龐大的供應商網絡。

2024年2月底，NAWCAD萊克赫斯特分部舉行了第八屆萊克赫斯特小型企業圓桌會議，畫面中演示文件展示著萊克赫斯特的測試設施上，設有TC13-0和TC13-2兩部彈射器。

根據已公開的美國國防供應鏈數據庫和零件目錄，在物資編碼NSN/FSC 1720飛機彈射設備這一類別下，絕大多數零部件，不論是氣缸、彈射滑塊等大部件還是密封件、螺栓等小部件，它們的商業和政府實體碼（CAGE Code）都標注為80020，即海軍航空作戰中心飛機分部（NAWCAD）。

在NSN目錄中的水剎裝置氣缸組件，其制造商信息一欄的編碼為CAGE80020，海軍航空作戰中心飛機分部的名稱后又具體到了Code 4.8，這代表著ALRE工程與系統部。

在NSN/FSC 1720類別下出現頻率極高的NAWCAD，顯然并不具備一一生產這些零部件的能力，而是作為“商業和政府實體”，對這些專業高度細分的零部件進行技術管控，并保有其設計圖紙和技術數據包（TDP）。

所以，在蒸汽彈射器的制造上，NAWCAD會將成千上萬的相關零部件設計圖紙，按采購合同發給中標的供應商以“來圖加工”模式進行“代工”生產，而生產的零部件最后以CAGE碼80020編入NSN/FSC庫。這種“代工”也就是制造業中非常常見的OEM模式。

零售商或電商會為公司內部庫存的每一個具體商品分配的獨特字母數字代碼，用于唯一識別和追蹤庫存，這就是SKU編號。同理，美國政府、軍方會對后勤物資編制這個NSN編號。

簡而言之，NAVAIR在美國海軍內部完成C-13系列蒸汽彈射器的研制、升級改進、測試、技術定型之后，蒸汽彈射器系統的各個零部件，如C型汽缸及活塞、濕式蓄壓罐，密封條、蒸汽管路、金屬密封條、彈射滑塊等，都是由眾多專業供應商根據海軍航空工程中心（NAEC）的設計圖紙、按照規格來生產。（鄭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