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一件我一件,故宮沒蓋我有蓋”,這話原本是網友用來調侃買到假貨死不承認的黑色幽默,這句戲謔之言如今真的在現實中上演了。一場南京博物院與龐氏家族的文物捐贈風波,不僅是幾幅畫的命運沉浮,更是一面照出了文物監管體系“黑洞”的照妖鏡。
1959年,文物收藏家龐萊臣的家人懷著“文物歸公、永垂不朽”的赤子心,將137件“虛齋舊藏”無償捐贈給了南京博物院,其中絕大多數都成為南京博物院的一級藏品。然而,龐氏后人發現包括明代仇英《江南春》在內的5幅畫作不僅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且還以8800萬元的估價出現在今年夏季的北京拍賣預展上。這一行為不僅將捐贈者的那份信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也讓人對于國家“公藏”的信任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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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贈的文物怎么會出現在拍賣場?過程頗有奇幻,龐家捐贈的這5幅畫作在20世紀60年代經過兩輪“權威專家”鑒定,結論均為“偽作”,隨后就被進行了“劃撥、調劑”處置,其中《江南春》于1997年被調撥給江蘇省文物總店,并于2001年被神秘的“顧客”以6800元的價格買走。這一系列操作流程看似沒問題,但被以6800元賤賣的“偽作”再次露面就標價8800萬元拍賣,要說其中沒有問題誰信呢?
值得一提的是,在《江南春》被調撥的《撥交清冊》上,“調撥機關負責人”一欄有時任南京博物院副院長徐湖平的簽字,而他當時也是接收方——江蘇省文物總店的法定代表人。自己簽字批準調撥,自己作為文物總店法人接手,這波左手倒右手的戲碼玩得爐火純青。特別諷刺的是,經徐湖平之手調撥出去的文物不是一兩件,而是整整1259件,《江南春》只是其中最“出圈”的一件,也是一直被龐氏后人緊盯著不放的一件。更讓人震驚的是,從2010南京博物院40多名員工聯名舉報徐湖平“有組織、有預謀、大規模盜竊走私故宮南遷文物”,到《江南春》引爆輿論場之前,徐湖平一直穩坐釣魚臺平安無事,到底是哪位“大咖”在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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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這場文物漂流的“接力賽”。捐贈者一直被蒙在鼓里,以為自己的珍藏文物永駐國家博物館,卻不知珍藏文物畫作早已被“調撥”竊取;本該守護國家珍貴文物的管理者,卻成了這場暗箱操作竊取的總導演。徐湖平的這一系列操作堪稱現代版“文物盜賊”,直接打通了從文物“鑒定”到“劃撥”再到“竊取”“拍賣”的“黑色產業鏈”,源源不斷地將公共文化資產轉化為私人財富。
隨著南京博物院事件的爆火,調查也隨之跟進并升級。最開始是江蘇省文物局成立工作組進行調查,然后是國家文物局“成立工作組”進行調查,之后江蘇省也在當天稍晚一些宣布“成立由紀委監委、宣傳、政法、公安、文旅、文物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進行全面深入核查。在江蘇省文物局已經成立調查組的前提下,國家文物局還要成立更高級別的工作組進駐,國家文物局介入后江蘇省立刻就成立聯合調查組,這些舉措說明一個問題——問題很嚴重!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兩件文化畫作的事情了,而是整個文物監管體系出現了問題:當博物館領導手握調撥大權,當鑒定專家淪為利益同盟,當監督機制形同虛設,博物館的捐贈文物成了內鬼的下手目標,調撥成了竊賊“洗白”贓物的手段。這種“貍貓換太子”的把戲,需要的絕不僅僅是膽量,更是從制度到程序,從管理到監管等方面環環相扣的系統性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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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湖平之流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博物院里最珍貴的不是文物,而是公眾毫無保留的信任,這種信任如同精美的瓷器,需要時時拂拭才能保持光彩,一旦斷裂破損,再高超的修復技術也難復昔日神韻。文博系統公信力的坍塌,遠比文物流失更致命,“南博事件”對文博系統所造成的信任危機,堪比當年彭宇案對社會道德的沖擊。如今,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是,系統性失守必然帶來系統性問題——只有龐氏捐贈的文物莫名其妙地消失嗎?有問題的難道只有南京博物院一個嗎?其他博物院或博物館有一個算一個,經得起倒查40年嗎?
現在,我最擔心的事有兩件,一是徐湖平的安全,畢竟和《江南春》有關的南京博物院的兩任院長、6位專家等知情人都已經離世,他目前是最后的知情者和親歷者了,一旦發生意外可就死無對證了;二是擔心各地博物館發生意外,因為陽光下沒有新鮮事兒,古時候一查糧食倒賣問題糧倉就失火,如今要查文物問題了,博物館會失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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