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董事會一致決定給你漲職級但不漲工資。"人事總監冷冷地宣布。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我看著妻子林雨薇平靜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雨薇，這個決定你有什么想說的嗎？"董事長張總突然開口。
林雨薇停下手中的動作，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場的七位董事："沒什么可說的，我明白。"
她繼續收拾東西，動作依然優雅從容。我坐在旁邊，心中五味雜陳。結婚三年來，我第一次看到妻子如此冷靜地面對職場的不公。
"對了，"董事長忽然想起什么，"那個8700萬的海外客戶談得怎樣了？這個項目對公司很重要。"
林雨薇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
01
三年前的那個雨夜，我第一次見到林雨薇。
她穿著一身職業裝，手里拿著一把破舊的雨傘，站在公司樓下等出租車。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但她的眼神依然堅定而專注。
"需要幫忙嗎？"我主動上前遞上自己的外套。
"謝謝，我沒事。"她客氣地拒絕，但聲音很溫暖。
那天我們在大堂里等了半個小時的車。她告訴我，她剛從國外回來，加入了我們公司的海外業務部。她說話時眼中閃爍著光芒，談起工作時充滿激情。
"我相信用心做事，一定會有回報的。"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關于人生的話。
一個月后，我們開始約會。她總是很忙，經常為了一個項目加班到深夜。但每次見面，她都會認真地聽我說話，給我最貼心的建議。
半年后我們結婚?；槎Y上，她的父母沒有來，她只說他們在國外忙生意。我的父母很喜歡她，說她是個有教養的好姑娘。
新婚第一年，林雨薇就為公司拿下了一個2000萬的海外訂單。慶功宴上，董事長親自為她敬酒，說她是公司的寶貝。
那時候的她，眼中總是帶著期待和希望。
02
結婚第二年，林雨薇的工作越來越出色。
她每天早上六點起床，為我準備早餐，然后匆匆趕去公司。晚上回到家，她還要處理海外客戶的郵件，因為時差的關系，經常要熬到凌晨。
"你這樣太辛苦了。"我心疼地勸她。
"沒關系，我喜歡這份工作。"她笑著回答，眼中依然有光。
那一年，她為公司簽下了三個大單，總金額超過五千萬。公司年會上，她被評為最佳員工，獲得了一臺蘋果電腦作為獎品。
但我發現她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以前她總是和我分享工作中的趣事，現在她回到家就是埋頭處理郵件。
"雨薇，你還好嗎？"一次我忍不住問她。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疲憊："我很好，就是最近項目比較多。"
那段時間，我經常一個人吃晚飯。她的位置總是空著，餐桌上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有時候我會想，這樣的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
但每當看到她專注工作的樣子，我又覺得應該支持她的夢想。
03
第三年，變化開始顯現。
林雨薇負責的海外業務部業績越來越好，但她的職位和薪水卻始終沒有變化。公司新來了幾個年輕的業務員，他們的底薪都比雨薇高。
"這不公平。"我替她抱不平。
"職場就是這樣，我會證明自己的。"她依然那么平靜。
那年夏天，公司來了新的業務總監，是董事長的外甥。他年輕氣盛，上任第一天就把林雨薇叫到辦公室談話。
晚上回家，我發現雨薇的眼睛紅紅的。
"怎么了？"我緊張地問。
"沒什么，新總監想調整一些工作安排。"她避開我的眼神。
從那天開始，她變得更加沉默。以前她會和我分享客戶的故事，現在她只是機械地處理工作，回家就是睡覺。
周末的時候，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和我一起逛街或者看電影。她總是坐在電腦前，處理著永遠處理不完的郵件。
"雨薇，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提議。
"不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她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一刻，我感覺她離我越來越遠。
04
今年春天，公司進行了人事調整。
新來的幾個年輕員工都得到了晉升，而林雨薇依然是原來的職位。更讓人憤怒的是，她培訓的一個新人竟然成了她的上級。
那天晚上，我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發呆。
"雨薇，要不我們換個工作環境吧？"我試探地提議。
她搖搖頭："我不能走，我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什么事情這么重要？"我不解地問。
她看著遠方，眼神中有我從未見過的堅定："有些事情，必須要有個結果。"
接下來的幾個月，她變得更加努力。每天第一個到公司，最后一個離開。周末也經常加班，處理海外客戶的需求。
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太過執著了。
直到上個月，我才知道她在準備一個巨大的項目。那個8700萬的海外客戶，是她花了整整兩年時間培養的關系。
"如果這個項目成功，我就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了。"她終于對我說出了心里話。
但我看到她眼中的光芒已經變得微弱，更多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堅持。
05
今天的董事會議，我作為財務經理也參加了。
會議開始前，我看到林雨薇整理著厚厚的項目資料。她的手微微顫抖，顯然很緊張。
"各位董事，"人事總監開始宣布，"關于林雨薇的職級調整問題，董事會經過討論，決定給她晉升職級，但薪資待遇暫時不變。"
我看到雨薇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但她什么也沒說。
"這個決定的原因是，"人事總監繼續說道，"雖然林雨薇工作努力，但考慮到公司的整體薪資結構，我們認為現在還不是調整她薪資的合適時機。"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感受到妻子內心的波瀾，但她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
她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動作很慢，很輕。每個人都在看著她，等待她的反應。
董事長張總坐在主位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皺了皺眉頭，看向林雨薇。
"對了，那個8700萬的海外客戶項目談得怎樣了？"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關切，"這個項目對我們公司下半年的業績很關鍵。"
林雨薇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突然停住了。
她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神色。
06
"剛解約了。"林雨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們只認我。"
整個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董事長的臉色刷地變白了："什么？你說什么？"
"我說，8700萬的海外客戶項目，十分鐘前剛剛解約。"林雨薇站起身來，語氣依然平靜，"客戶明確表示，如果我不再負責這個項目，他們就終止合作。"
人事總監猛地站起來："林雨薇，你這是在威脅公司嗎？"
林雨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威脅任何人。我只是如實匯報項目情況。"
她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這是客戶剛剛發來的解約通知。原因很簡單，他們聽說公司要調整我的工作，擔心項目的連續性。"
董事長的手顫抖著拿起文件，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為什么不早說？"副董事長急忙問道。
"因為你們剛才并沒有問我項目的具體情況。"林雨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諷刺，"你們只關心如何調整我的職級和薪資。"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變得極其緊張。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07
"林雨薇，這個項目你花了多長時間？"董事長的聲音開始顫抖。
"兩年零三個月。"她回答得很干脆，"從我第一次聯系這個客戶開始計算。"
"那你現在......"人事總監的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林雨薇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把它們裝進包里："各位董事放心，我會按照公司的規定，提前一個月遞交辭呈。在這一個月里，我會盡力配合公司尋找項目的替代方案。"
"不，等等！"董事長急忙阻止，"我們可以重新討論你的職級和薪資問題。"
"謝謝董事長的好意。"林雨薇微微鞠躬，"但我已經想清楚了。有些東西，不是等來的，而是要自己去爭取的。"
她看向在座的所有人："這兩年來，我為公司帶來了超過一億二千萬的業績。但我得到的，只是一句'工作努力'的評價。"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安靜。
"今天的決定讓我明白，不管我多么努力，在你們眼中，我永遠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員工。"她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利劍一樣刺向在場的每個人。
副董事長試圖挽回："林雨薇，我們可以馬上給你升職加薪......"
"晚了。"她淡淡地說，"有些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08
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我追上了妻子。
"雨薇，你......"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轉身看著我，眼中終于有了光芒，那是我三年來第一次看到的光芒："老公，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一個人的價值，不是別人定義的，而是自己創造的。"她握住我的手，"我已經聯系好了新的工作機會。"
"什么工作？"我驚訝地問。
"那個8700萬的客戶，他們邀請我加入他們公司，負責亞洲區的業務。"她笑了，笑容比三年前初見時還要燦爛。
我突然明白了，她為什么能如此平靜地面對今天的結果。她早就有了準備，早就看透了一切。
"那我呢？"我問。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新加坡嗎？"她認真地看著我，"那里有更好的發展機會。"
我想起了三年前她對我說的那句話：用心做事，一定會有回報的。
現在我終于明白，她說的回報，不是別人的認可，而是自己內心的滿足和成長。
"我愿意。"我緊緊握住她的手。
一個月后，我們一起踏上了飛往新加坡的航班。透過舷窗，我看到林雨薇正在處理工作郵件，但這一次，她的眼中滿含希望。
那家公司最終因為失去8700萬的項目和林雨薇這樣的人才，在下個季度出現了嚴重的業績滑坡。而我們，在新的土地上，開始了全新的人生。
有些時候，離開不是失敗，而是為了尋找更適合自己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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