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重慶烈士陵園發出了一張堪稱“魔幻”的請帖。
收件人不是哪位大領導,也不是烈士的家屬,而是一個在四川榮縣農村刨土食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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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離譜的是,這老頭當年的“工作單位”,是讓所有地下黨聞風喪膽的渣滓洞,職位是掛著少尉軍銜的看守。
這就好比讓狼去給羊看大門,怎么看怎么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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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兒吧,還真就發生了。
這老頭叫黃茂才,從差點挨槍子的死刑犯,到被官方蓋章認證的“有功人員”,他這一輩子,簡直就是那個瘋狂年代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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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到1953年,那會兒四川榮縣正在搞鎮反。
黃茂才被五花大綁押上了臺,罪名那是板上釘釘:渣滓洞看守,國民黨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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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黑白分明的時期,光是這身皮就足夠讓他死八回了。
判決書下得干脆利落:死刑,立即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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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槍栓拉動、周圍老百姓等著看特務下場的節骨眼上,黃茂才突然喊了一嗓子,提到了一個名字——曾紫霞。
他嚷嚷著說自己不是壞人,在渣滓洞里幫這個曾紫霞送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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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在當時聽著特像垂死掙扎,畢竟一個是管監獄的,一個是坐監獄的,這兩人能穿一條褲子?
但就因為這一嗓子,行刑的槍口壓低了,暫緩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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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黃茂才這人,并不是那種天生的壞種。
1945年那會兒,他也就是個20歲的愣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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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里窮,又怕被國民黨抓去當壯丁炮灰,老娘托關系把他塞到了地主少爺劉重威手下。
這個劉重威當時是川康綏靖公署二處的副處長,一來二去,有點文化的黃茂才就被帶進了特務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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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他當初穿上那身狗皮,純粹是為了混口飯吃,壓根談不上什么信仰。
等進了渣滓洞,黃茂才的三觀算是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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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天天宣傳說抓進來的都是“青面獠牙”的土匪,可他看見的曾紫霞,那是四川財政廳科長的千金,知書達理,說話溫聲細語。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黃茂才徹底蒙圈了: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當,非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鬧革命,圖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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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人性的奇妙之處展現出來了。
曾紫霞沒把他當敵人看,反倒經常跟他聊天,開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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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尊重和信任,是黃茂才在特務堆里從來沒感受過的。
在那個黑白分明的年代,人性的灰色地帶才是最真實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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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黃茂才成了渣滓洞里的一條暗線。
這可不是演諜戰劇,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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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操作非常土,但極其有效:把寫著情報的小紙條塞進送菜的籃子夾層里,甚至縫在換洗衣服的邊角里。
最驚心動魄的一次,是重慶地下黨急需確認叛徒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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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報要是送不出去,外面的組織就得被一鍋端。
黃茂才硬是在特務頭子徐遠舉的眼皮子底下,把這要命的消息送到了外面的聯絡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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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實質上已經成了編外的紅色特工。
可惜歷史總是喜歡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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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前夕,黃茂才因為被調離了渣滓洞,撿回了一條命,但也因此沒人能直接證明他的身份。
解放后他回鄉務農,還是沒躲過1953年的那場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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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黨組織沒把這事當耳旁風,經過一番調查,還真在貴州找到了幸存的曾紫霞。
曾紫霞看到調查人員,立馬寫了證明材料,把黃茂才當年怎么送信、送了什么信,寫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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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份硬通貨,黃茂才的死刑改成了無期,后來又減到了15年。
雖然還得坐牢,但在那個特殊時期,能從鬼門關把命撈回來,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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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茂才在局子里表現得特淡定,估計他心里也清楚,當年種下的那點善因,這會兒終于開花結果了。
他也沒閑著,在里面拼命讀書,想搞明白當年曾紫霞他們到底在追求個啥。
一直熬到1981年,重慶烈士陵園的工作人員終于敲開了他那破舊的家門。
復查結論不僅撤銷了所有處分,還依據他的貢獻,認定他為對革命事業有功人員,甚至還給發了生活補助。
那天,黃茂才手里捏著文件,哭得像個孩子。
歷史這玩意兒,有時候比劇本還要狗血,但也比劇本更講道理。
一個被時代裹挾的小人物,在良知的驅動下做了一次選擇,這記回旋鏢飛了28年,最終精準地救了自己。
1982年,當他以嘉賓身份重返重慶烈士陵園時,看著曾紫霞等人的照片,不知道這老頭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參考資料:
厲華,《紅巖檔案解密》,重慶出版社,2010年
中共重慶市委黨史研究室,《紅巖英烈史料》,重慶出版社,1988年
何蜀,《紅巖歷史中的叛徒與特務》,《文史精華》,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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