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清朝年間,余乾縣有個富商叫曹毛子,家有良田千頃,家財萬貫。他膝下有五個兒子,最小的那個名叫曹良貴,打小就被母親捧在手心里疼,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這曹良貴天生就是個混世魔王的性子,又倔又懶,半點正形都沒有。
七歲那年,曹毛子請了先生教他讀書,指望他將來能有點出息,誰料這小子天天逃學,要么躲在后山掏鳥窩,要么蹲在村口看斗雞。整整三年書讀下來,他愣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活脫脫一個睜眼瞎。
平日里,家里要是打發(fā)他干點跑腿的活,比如給鄰居送點東西,他總能編出一堆瞎話,不是說路太遠,就是說腿抽筋,死活不肯動彈。這小子還特別能睡,每天日上三竿了,還賴在床上不肯起,非得三個丫鬟圍著伺候才行。端茶倒水、點煙捶背、熏衣服暖鞋子,伺候得稍有不周,他張口就罵,唾沫星子能濺丫鬟一臉。
好不容易爬下床,他第一件事不是洗漱吃飯,而是找茬打罵丫鬟,簡直成了每日的必修課。他嫌自己拳頭沒力氣,打不痛人,就揪著丫鬟的頭發(fā)把人拽倒在地,再用腳狠狠踩人家的臉。這小子又蠢又兇,都長到十六歲了,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正午和半夜也搞不明白。身子骨已經(jīng)是個大人模樣,卻還像個三歲小孩似的,整天玩竹馬、捏泥龍,惡名早就傳遍了十里八鄉(xiāng)。
家里年年請媒人給他說親,可人家一打聽他的德性,誰都不愿意把閨女推進火坑。
曹良貴跟幾個哥哥向來不和,親兄弟跟仇人似的。曹毛子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怕他早晚連累其他兄弟,干脆把家產(chǎn)分了,讓哥兒幾個各過各的。曹良貴的母親知道兒子啥本事沒有,怕他最后餓死街頭,就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過活。
這下可好了,沒了父親的管束,曹良貴天天跟一群紈绔子弟混在一起,嫖娼賭博,無所不為。才一年多的功夫,分到他手里的那點家產(chǎn)就被敗了個精光。手頭一緊,他就開始偷母親的簪子耳環(huán),拿去當鋪換錢繼續(xù)揮霍。
等到母親的箱籠被偷得空空如也,曹良貴的日子就越發(fā)窘迫了。以前的賭友見他沒了錢,大門都不讓他進;妓院里的老鴇更是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就在這時候,有人給他出了個餿主意:“你家里不是還有幾個沒嫁人的丫鬟嗎?你偷偷把她們帶出去,賣到妓院里,不就有錢了?再說你母親那里還有不少好東西,也能半價當?shù)簦饶愕锇倌曛螅@些家產(chǎn)還不都是你的?有了錢,你就能接著快活了!”
曹良貴一聽,這主意簡直說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立馬偷偷帶出兩個丫鬟,找了個牙婆立下字據(jù),賣了一百多貫錢。揣著這筆錢,他轉(zhuǎn)身就扎進了妓院,又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在了一起。
曹良貴以前有個家奴,沒少挨他的毒打,后來嫁人了,日子過得窮困潦倒,只好在妓院里打雜。她見了曹良貴,反倒裝作畢恭畢敬的樣子,時不時還能從他手里討點賞錢。
這天,家奴湊到曹良貴身邊,悄悄說:“公子,您這兜里一沒錢,那些人就翻臉不認人了。這妓院里的婆子個個黑心肝,有啥好留戀的?我隔壁住著個蔣四姑,才十八歲,長得那叫一個美若天仙。只因家里窮,想找個知心人接濟接濟。人家是正經(jīng)閨閣女子,溫柔多情,哪像這妓院里的,全是假面孔?而且人家過日子講究實在,不圖您大富大貴。公子您要是能棄了這里,去尋蔣四姑,保準不用花多少錢就能抱得美人歸。”
這家奴嘴里的蔣四姑,哪里是什么正經(jīng)女子?分明是個娼妓,當時正因為得了風流病,躲在家里養(yǎng)病。她眼看沒了收入,就托這個家奴幫著找個冤大頭騙錢。家奴早就看透了曹良貴是個蠢貨,故意設(shè)下圈套引他上鉤。
曹良貴哪里知道這是個陷阱?聽家奴說得天花亂墜,立馬動了心。跟著家奴去見了蔣四姑,一見那女子的容貌,魂都飛了,當場就迷上了。
曹良貴這人生性愛擺闊,頭一回跟美人交往,哪里肯讓人覺得自己小氣?又見蔣四姑病懨懨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更是心疼得不行,買藥治病的錢流水似的花。
那一百多貫錢,哪里經(jīng)得起這么折騰?沒幾天就見了底。曹良貴色迷心竅,又找了牙婆,把母親賴以活命的膳田,賣給了一個叫張大乖的富人,一下子騙了六百貫錢。他拿著這筆錢,一股腦全給了蔣四姑,讓她好好治病調(diào)養(yǎng)。
才過了半個月,曹良貴就覺得下身又干又癢,渾身燥熱難耐,反倒越發(fā)貪戀床笫之歡。
要說這曹良貴,向來是個窩里橫的主,以前伺候他吃喝睡覺的人,不管多恭敬,他都看不順眼。可唯獨對蔣四姑,他是服服帖帖,把她夸成了天下第一賢妻,百依百順,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可好日子沒過一個月,曹良貴就胯下發(fā)紫,腫得老高,連路都走不了了,還一會兒發(fā)冷一會兒發(fā)熱,病得不成樣子。
蔣四姑早就摸清了曹良貴的德性,這人就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你越是溫柔,他越是囂張;只有拿出點厲害手段,才能鎮(zhèn)住他。
每當曹良貴疼得哼哼唧唧,蔣四姑就破口大罵:“看你這窮酸相,就是沒福氣消受!一點小病就哼哼唧唧裝模作樣,再敢這樣,我就把你趕出去!”
曹良貴咬著牙忍著疼,半句狠話都不敢說。蔣四姑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就讓他在床前鋪了張草席,躺在地上將就著。
又過了十來天,曹良貴身上的瘡口潰爛流膿,渾身臭烘烘的,簡直沒個人樣。蔣四姑一看,知道這小子活不了幾天了,怕他死在自己家里惹麻煩,就逼著他回家養(yǎng)病。
曹良貴還賊心不死,賴著不肯走。蔣四姑念著拿了他不少錢,也不好把他攆得太急,就扔給他一張破席子,讓他躺在空屋里,每天只給點殘羹剩飯,讓他茍延殘喘。
這邊曹良貴的母親,其實也知道兒子黏上了蔣家那女人,心里清楚不是什么好事。可一來曹良貴性子乖戾,她根本管不了;二來怕事情鬧大了,被曹毛子知道,少不了一場風波;三來曹良貴常年在外鬼混,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事;四來這小子每次回家,只要一腳踏進門,就得讓人端茶倒水伺候著,稍不順心就大發(fā)脾氣,攪得家里雞犬不寧。老太太年紀大了,實在經(jīng)不起折騰,只盼著他別回家,落個清靜。
所以,曹良貴賣田、生病這些事,老太太一點都沒察覺。
曹良貴躺在蔣家的空屋里,拖著病身子硬撐了十來天。那些丫鬟婆子,本來就恨透了他的蠻橫,如今見他渾身潰爛、臭氣熏天,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沾染上晦氣。
曹良貴到了這步田地,還沒意識到自己離死不遠了,依舊擺著大少爺?shù)募茏印滋煲姴坏绞Y四姑的面,他就開始撒潑打滾,對著丫鬟婆子胡亂找茬。
丫鬟婆子們被惹急了,也不再慣著他,你一言我一語地回罵。曹良貴寡不敵眾,只能憋著氣掉眼淚,任由人家數(shù)落。
他想過回家,可臉上身上全是爛瘡,流膿淌血,哪里還有半點人樣?這副鬼樣子,哪里敢見人?
曹良貴又氣又恨,胸口堵得慌,好幾次都差點暈死過去。
蔣四姑心里也犯嘀咕,怕曹良貴真死在自己這兒,曹毛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偷偷買通了曹毛子的幾個熟人,打探他的口風。
誰知道曹毛子早就對這個敗家子失望透頂,壓根沒把他當人看,只是不忍心親手弄死他。如今聽說曹良貴快死了,心里反倒覺得大快人心。
曹良貴的母親后來也隱約聽到了兒子的消息,想派人把他接回來,又怕惹得曹毛子發(fā)怒;可要是眼睜睜看著兒子死掉,心里又實在不忍。
老太太左右為難,憂思成疾,突然就病倒了。她整天昏昏沉沉,說不出話,喉嚨里的痰呼嚕作響。雖然請了大夫拼命醫(yī)治,也只剩下一口氣,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蔣四姑摸清了曹家的態(tài)度,知道曹良貴徹底沒了靠山,這下可就肆無忌憚了。她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仆人,把奄奄一息的曹良貴抬起來,扔到了一條偏僻的冷巷里。
曹良貴躺在冰冷的地上,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巴巴地睜著眼睛,盼著有熟人路過,能幫他捎個信給母親。
可那條冷巷平日里就少有人走,哪里會有什么熟人?
當天晚上,還有人看見他躺在巷子里,氣息奄奄。可等到天亮再去看時,曹良貴早就咽了氣,魂歸西天了。
巧的是,就在曹良貴斷氣的那天晚上,他那憂病纏身的母親,也跟著去了黃泉路,母子倆算是同一路人了。
有人把曹良貴的死訊告訴了曹毛子,曹毛子終究念著父子之情,不忍心讓他暴尸街頭,就買了一口薄皮桐木棺材,把他草草下葬了。
再說那個買了膳田的張大乖,心里打著小算盤:我花六百貫買了曹良貴幾百畝好田,雖說價錢不算貴,但這田是那敗家子偷偷賣掉的,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我得趕緊帶人去耕種,占住這塊地。要是等曹毛子不認這個兒子,那六百貫的地契不就成了一張廢紙?
想到這兒,張大乖立馬帶著幾十個雇工,牽著牛,浩浩蕩蕩地去那塊田里耕地。
曹毛子得知后,勃然大怒,帶人把張大乖的牛搶了過來,還把他告到了官府。
官府審理此案時,認為父親還在世,兒子私自賣掉養(yǎng)老的膳田,本就不合規(guī)矩。要是按照曹毛子的訴狀判,張大乖不僅占不到田,還得擔上謀奪家產(chǎn)、逼死人命的罪名。
可細細查來,曹良貴的死,跟張大乖確實沒什么關(guān)系,而且曹良貴也確實拿了張大乖的六百貫錢。
最后,官府網(wǎng)開一面,沒有深究張大乖的罪責,只是把那張地契作廢,讓雙方就此罷休,一場官司這才了結(jié)。
有道是:“慣子如殺子。” 曹良貴落得這般下場,既是自己作惡多端的報應,也是母親溺愛縱容的苦果。這故事傳到今天,還在警醒著世人:做人要走正道,教子要趁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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