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胡玲玲 楊濤
2025年,越來越多人愿意為戶外運動買單。《中國戶外運動產業發展報告(2024-2025)》顯示,我國戶外運動參與人數已突破4億人。
但其中,一些“野生玩家”違規闖進未開發區域的事件,屢屢見諸報端:18歲小伙在鰲太線失聯10天,兩驢友在川西雪山黑夜滑墜重傷,深圳大鵬半島公園80天內3人前往未開發區域遇難……
這些危險的地點,在社交平臺中常常被打上“有腿就行”的標簽,吸引著無數想要說走就走的人。無論如何,看似迷人的冒險,首先要建立在對生命的敬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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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體育總局體育經濟司發布《中國戶外運動產業發展報告(2024-2025)》。圖源:新華社
迷人又危險的野外探險
近段時間,“神秘園”等復盤真實戶外探險事件的博主,成為不少人的“電子榨菜”。“看過300期,對鰲太線熟悉到感覺自己可以隨時出發。”有網友這樣評論。
接觸徒步將近一年后,18歲的孫亮就是在短視頻里得以窺見鰲太線的“魅力”。出發前,孫亮按照網絡上曾穿越鰲太線的某戶外博主走過的線路,規劃行程,準備65斤裝備,計劃徒步7到8天,走完約80公里的路程。
事發將近過去10個月,回想起獨闖鰲太線的經歷,孫亮對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表示,至今仍感到后怕。有救援隊員稱,孫亮是近5年來鰲太線第一位成功被救的幸存者。
今年2月,孫亮正式踏入鰲太線后,心里的不安感愈發強烈,沿途出現警示牌,手機信號也消失了,“這里的每座山狀況都不同,有的地方狂風大作,我拄著兩根登山杖都站不穩;有時明明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下起大雪,讓人睜不開眼。”
進山第4天,孫亮迎來真正的考驗。低溫導致充電寶失靈,其他設備也相繼斷電,失去導航和方向,他陷入恐慌。孫亮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地走,怕一停就再也站不起來。途中,還經歷了一次驚險的墜落,孫亮回憶,“手部骨折,背包也破了,東西散落一地。那一晚我直接躺在雪地里……直到被救前,已經4天5夜沒吃東西,渴了只能喝溪水。”
這段歷時10天的穿越,讓孫亮體會到人類在自然面前的渺小,“現在想想,或許只是運氣好罷了,我們征服不了任何一座山,只是山放過了我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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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未開發區域頻繁出事,原因幾何
中國探險協會發布的《2024年度中國戶外探險事故報告》顯示,據不完全統計,徒步項目已成為戶外事故的“重災區”。2024年全國已知事故中,徒步項目占比最高,涉及822人,占總事故人數的73%;登山則是死亡率最高的項目,24起事故中,約17人死亡,占全部死亡人數的20%。
其中,尤其是低海拔登山和徒步,由于參與門檻低,反而更容易讓人放松警惕,導致事故數量居高不下。
山東省救生協會會長王超近日在接受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采訪時表示,當前戶外探險領域呈現出輕量化與高危化的特點。一方面,在社交媒體影響下,越來越多年輕人以出片打卡和身心療愈為目的,參與輕量化的戶外活動;另一方面,高海拔無人區穿越、夜間探險、反季節挑戰等高風險行為也在逐漸興起。
然而,與日益升溫的探險熱情相伴的,是未開發區域事故頻發、風險不斷累積的現實。為何此類活動屢禁不止?王超認為,部分網帖將危險地帶包裝成網紅打卡地,卻缺失關鍵的風險警示;一些非專業的領隊或組織者出于商業推廣、吸引流量的目的,也常常有意淡化路線實際難度。這類低門檻的線上分享,無形中消解了高風險戶外活動的嚴肅性。
記者注意到,在部分社交平臺搜索“野游”“探險”等關鍵詞時,頁面頂部會顯示“旅游出行,安全第一”“造型很美好,安全更重要”“該地存在風險,請遵守當地規定”等提示。然而,相關分享帖仍在持續更新,網友往往難以判斷真偽。
戶外探險,既要堵也要疏
有業內人士分析,一些熱門路線被封禁帶來的后果,很可能是旅行者會轉向更加冷門、更加危險的路線。
關停或封禁,能擋得住越來越多不斷試圖進入的旅行者嗎?
答案是否定的。有徒步愛好者表示,由于臨時換線,很多人來不及向當地有關部門進行報備。在圈子里,不少人本來就沒有報備的習慣,很多地方沒有公布明確的報備流程,他們也常擔心手續復雜、害怕被拒,因而忽視這一環節。
面對屢禁不止的冒險徒步,一些地方也在轉變思路。比如,在多次發生徒步險情的四川彭州,就通過規劃新的優質徒步線路,希望能引導和規范戶外運動的發展,這些新路線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戶外愛好者。
資深高山向導、登山教練趙興政在接受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采訪時分析,目前,有關登山運動的相關法律法規整體是滯后的,全國性的規范文件只有國家體育總局于2003年發布的《國內登山管理辦法》,而且與此相關的管理部門權責也不明晰,各個省份之間的規定不盡相同,因此產生了諸如向導缺乏規范化流程等問題。因此,需要摒棄粗放化的管理模式,一方面要堵,一方面要疏,做好示范效應,也要留給登山活動足夠的自由度。
王超還建議,對于擅自闖入、違規探險的行為應依法追究其法律責任,并承擔相應的救援費用。此外,應當借助技術手段精準防控,例如安裝智能監控、感應式廣播、電子圍欄,及時發現進入危險區域的游客并發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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