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一個公主能值多少錢?
這事兒沒人算過。
但在靖康元年的汴京城,茂德帝姬趙福金,這個全國最漂亮的女人,她的價碼被清清楚楚地標了出來:差不多能換回她哥哥,也就是當朝皇帝宋欽宗的一條命。
這事兒聽著就邪乎,可它就這么發生了。
說起這位茂德帝姬趙福金,那可不是一般人。
她是宋徽宗最心尖兒上的閨女。
宋徽宗這人,皇帝當得不怎么樣,但在藝術上絕對是個天才。
他看天,能看到“雨過天青云破處”,然后就有了汝窯瓷。
他看女兒趙福金,覺得這比他所有收藏的字畫、瓷器加起來都美。
宮里伺候的老人私下里嘮嗑,說帝姬一笑,滿御花園的花都跟霜打了一樣,沒顏色了。
徽宗愛她,愛到了什么地步?
他把對女兒的寵愛,當成了一件藝術創作。
給她住的宮殿,用的是江南運來的頂級楠木,窗戶上雕的花紋,比他自己的畫還細致。
趙福金喝茶用的杯子,都是汝窯里專門挑出來的天青色,因為他覺得,只有這顏色才配得上他閨女。
那會兒的趙福金,活得就像畫里的人。
她的世界很簡單,就是她爹的畫,她公公蔡京寫的字,還有她丈夫蔡鞗彈的琴。
十五歲那年,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了權臣蔡京的五兒子蔡鞗。
這蔡鞗也不是個就知道吃喝玩樂的衙內,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才子,文采武功都拿得出手。
這門婚事,當時在汴京城里,是人人羨慕的頭等姻緣。
趙福金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在富貴和安穩里過到頭了。
可誰能想到,用金銀珠寶和筆墨丹青堆起來的好日子,根本不結實。
北邊的一陣風,就能把它吹得稀碎。
宣和七年,北邊刮來的風,帶著血腥味兒。
金人的騎兵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沖破了雁門關,一路朝著大宋的心臟汴京殺過來。
這場仗,直接把藝術家皇帝宋徽宗給打蒙了。
他想出的辦法,就是跑。
連夜把皇位塞給了兒子趙桓,也就是宋欽宗,自個兒收拾了點細軟,帶著一幫親信就往南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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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的,是一個早就被他和他的那幫“藝術圈”朋友掏空了的大窟窿。
新上任的宋欽宗接手的,就是這么個爛攤子。
他想打,可朝廷里能打的李綱早就被他爹給弄走了。
剩下的一幫人,天天在他耳朵邊上念叨,說打不過,咱們給錢吧,金人是狼,喂飽了就不咬人了。
他們哪知道,狼的肚子是永遠喂不飽的。
靖康元年冬天,金兵又來了,這回直接把汴京城圍得跟鐵桶似的。
城里的人,從一開始的罵罵咧咧,到后來的哭爹喊娘,最后只剩下絕望。
城破的前一天晚上,皇宮里死一樣地安靜。
宋欽宗坐在龍椅上,手哆哆嗦嗦地寫投降書。
而在后宮,趙福金抱著自己還小的兒子,和丈夫蔡鞗靠在一起。
她能聽到城外傳來的模糊的喊殺聲,還有女人的尖叫。
那雙從小只看過名畫、賞過名花的眼睛里,頭一回灌滿了恐懼。
真正的要命事兒,是跟著金人的“議和”條件來的。
金人不僅要堆成山的金銀,還點名要人。
單子上寫得明明白白:“帝姬二人、宗姬四人、族姬二人。”
這一串冷冰冰的數字背后,有個名字特別扎眼——茂德帝姬。
趙福金的美名,早就傳到了金人的耳朵里。
他們要她,不光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更是一種殺人誅心的手段:把你最寶貝的東西搶走,才能證明你輸得有多徹底。
靖康二年的正月,天冷得能凍掉耳朵。
金軍的使者一天來催八遍。
一天夜里,宰相徐處仁偷偷見了宋欽宗,話說的很直白:“陛下,金人那邊指名道姓要茂德帝姬。
要是不給,您這條命,恐怕都保不住。”
這話就像一把錐子,捅在了宋欽宗的心窩上。
他坐在那兒,半天沒說話。
他頭頂上是“皇帝”兩個字,可那一刻,他跟街邊上任何一個面臨生死選擇的普通男人沒什么兩樣。
最后,他點了頭。
一個妹妹的清白和性命,就這么被放到了天平的另一頭,用來交換她自己“暫時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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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幾個太監過來,說是欽宗皇帝請帝姬過去吃飯。
趙福金沒多想就去了。
飯桌上,她親哥哥宋欽宗親自給她倒了一杯酒,眼圈紅紅的,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比刀子還冷:“妹子,為了江山社稷,你先受點委屈。
等這事兒過去了,哥一定想辦法把你接回來。”
趙福金怎么也想不到,她親哥哥遞過來的酒里,摻了能放倒一頭牛的迷藥。
等她再醒過來,人已經在晃晃悠悠的馬車里了。
身上那件華麗的宮裝不見了,換成了一身粗布爛衣。
她扒著車窗往外看,全是金兵那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
她就這么像一件行李,被送出了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最讓她心死的,是她爹宋徽宗的態度。
這位已經跑到南邊的太上皇,在給兒子的密信里,也同意了這筆交易。
信上只有幾個字,意思就是為了保住老趙家的江山,暫時先忍了。
那個曾經把她捧在手心里當寶貝的爹,那個答應要接她回家的哥,在“江山社稷”這四個大字面前,把她賣得干干凈凈。
到了金軍大營,趙福金見到了金軍的二號人物,完顏斡離不。
那個女真人看她的眼神,就像一個木匠在看一塊上好的木頭,琢磨著從哪兒下刀。
她被封了個“夫人”的名號,可實際上,她過得連過去宮里刷馬桶的丫鬟都不如。
三月二十九日,金人把汴京城搜刮干凈,押著宋徽宗、宋欽宗父子倆,還有三千多個趙家的皇親國戚、宮女嬪妃,浩浩蕩蕩地往北走。
趙福金也在這支隊伍里,成了一個編號。
曾經連繡花鞋底都沾不得半點塵土的腳,現在踩在混著冰碴和爛泥的土路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和過去身份懸殊的皇后、妃子、宮女們擠在一輛臭氣熏天的牛車里,誰也不比誰高貴。
往北走的路,就是通往地獄的路。
她親眼看著,尊貴無比的皇后被金兵拉到一邊隨意欺負;她看到好幾個年幼的宗室小姑娘,又冷又餓,死在了半路上,尸體就像扔一條死狗一樣被扔進了溝里。
而她的父親宋徽宗,穿著囚衣,兩眼發直地看著北邊。
這個曾經為她一個人打造了一個天青色世界的男人,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住。
到了金國的都城上京,一場更大的侮辱在等著他們。
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為了顯擺自己的功勞,搞了個儀式,叫“牽羊禮”。
所有宋朝的皇族,男男女女,都得扒掉上衣,身上披一張羊皮,脖子上拴根繩子,像牲口一樣被金人牽著去祭拜他們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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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一個講究禮義廉恥的民族來說,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趙福金死活不從,換來的是金兵幾記響亮的耳光和拳打腳踢。
最后,她還是和她爹、她哥,還有所有趙家人一樣,像個畜生一樣完成了這個儀式。
那一刻,她心里什么都沒了。
帝姬的身份,趙福金這個名字,都隨著那件被扒掉的衣服,一起被扔在了泥里。
完顏斡離不久后死了,趙福金這件“戰利品”,又被轉手送給了金國另一位大將完顏宗望。
在北國那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她就像一件沒有生命的器物,被送來送去。
汴京城那朵最美的牡丹花,在這里的價值,只剩下供人玩樂。
在那些又冷又長的夜里,趙福金也許會想起汴京。
想起御花園里她親手種下的梅花,想起丈夫蔡鞗曾為她畫過的眉,想起她爹曾笑著跟她說:“朕的福金,一定要一輩子都高高興興的。”
這些過去的好,在眼下的爛泥潭里,只會變成更深的絕望。
建炎二年,也就是她被擄走后的第二年,這個曾經被捧在云端的女人,在無盡的折磨中,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那年,她才二十二歲。
史書上關于她的死,只有一句話,冷得像塊冰:“茂德帝姬薨于五國城。”
她就這么死了,悄無聲息。
在南邊,她的丈夫蔡鞗僥幸逃脫,輾轉多年。
他后來寫了一本叫《北狩行錄》的筆記,記錄了那段日子。
書里有一句:“每見江南梅花,必淚下,憶昔年帝姬折梅贈我。”
他一輩子沒有再娶,那朵汴京的梅花,成了他心里一道永遠也好不了的傷疤。
很多年后,南宋的將軍們高唱著“靖康恥,猶未雪”,這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可在這滔天的恨意背后,誰還記得,有個叫趙福金的女人。
她的一生,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變成了一件破碎的戰利品。
說到底,她的悲劇不是因為她長得太美,而是因為她的父親和哥哥,在皇帝的龍椅上,坐得太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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