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重工丑聞纏身，為何軍工訂單卻“接到手軟”？

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直新聞）

近年來，“日本制造”信譽持續滑落，甚至涉及國防工業領域。這回被“坑”的，則是日本海上自衛隊。

12月26日，日本防衛省作出停止川崎重工參與招標的處分，為期兩個半月。

?日本防衛省官網截圖

川崎重工當天發布對該公司篡改船舶用發動機測試數據的補充報告。報告承認，該公司為日本海上自衛隊制造的潛水艇發動機也存在篡改燃油效率數據的情況。

?川崎重工官網

參考消息援引日媒報道指，日本海上自衛隊有25艘潛艇，全部使用川崎重工生產的發動機。日本防衛省證實，川崎重工在陸地測試潛艇發動機燃油效率時，篡改了數據，因為實測數據不符合交付要求。這種欺詐行為從1988年持續到2021年，涉及發動機數量66臺，相當于33艘潛艇使用的發動機數量。

日本防衛省承認，這是一起“長期、系統性的欺詐行為”，但并未對作戰行動或安全造成影響。

隨后，川崎重工社長橋本康彥表示，公司非常嚴肅地對待事件，將制定對策防止問題再次發生，盡全力挽回信任。公司又說，正研究對參與篡改潛艇用發動機數據的職員進行處分。

另外，日本防衛省還通報指，川崎重工在承接海上自衛隊潛艇修理訂單期間，通過與交易企業進行虛假交易，非法籌措資金建立“小金庫”；部分海上自衛隊隊員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了川崎重工工程負責人利用“小金庫”資金提供的禮物，包括游戲機、高爾夫球具包、高檔鐘表等，這些物品被明確界定為“業務上不需要的私人財物”，涉案物品的單價在1萬至4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450元至1.8萬元）之間，累計總價值約為116萬日元（約合人民幣5.22萬元）。

日本防衛省表示，已對11名涉嫌利用與川崎重工潛艇維修合同相關的秘密資金領取個人物品的海上自衛隊隊員采取了紀律處分。其中，情節最嚴重的3人均為從事造船廠簽約業務的“造修補給所”監督官，其中1人不僅在擔任監督官期間多次收受財物，甚至早在擔任潛艇乘員時期就已開始收受賄賂，上述3人分別被處以停職5天至15天的處分，其他8名隊員被處以減薪處分。

川崎重工丑聞頻出

川崎重工近年多次曝出造假和行賄丑聞，日本海上自衛隊也并非首次牽扯其中。

早在2024年8月，川崎重工就承認該公司存在篡改船舶用發動機測試數據的不當行為，涉及的船舶用發動機總數達673臺。幾乎同一時期，川崎重工又被曝出與海上自衛隊勾結，操控分包商捏造虛假交易，用于行賄海上自衛隊潛艇人員，這一資金規模“在幾年內已超過10億日元”、“每年約2億日元”。在這一系列丑聞爆發后，時任海自幕僚長的酒井良于2024年7月19日辭去職務，由現任海自幕僚長齋藤聰接任。

去年12月27日，防衛省公布的關于這一時間的特別防衛調查中期報告，報告發現，類似行為早在1985年起就已開始，到2000年左右，川崎重工的三家分包商也參與其中，涉事企業通過虛報購買橡膠墊一類一次性物品等操作，僅在2018至2023年的6年間就進行了金額約17億日元的虛假交易，部分公司的虛假交易比重甚至達到總交易金額的8成。

今年7月30日，日本防衛省發布調查報告稱，川崎重工利用海上自衛隊潛艇維修工程的“虛假交易”，向海上自衛隊成員行賄。海上自衛隊共有92人受到訓誡或警告處分，包括海上自衛隊最高干部齋藤聰海自幕僚長。

?7月30日晚，海自幕僚長齋藤聰召開新聞發布會致歉。

該報告還指出，除了川崎重工，三菱重工、日本聯合海洋公司（JMU）和佐世保重工三家企業也發現了類似的欺詐活動。日媒當時稱，這一系列事件揭示了防衛省與承包商之間存在的長期利益輸送鏈條，嚴重損害了公共采購的公正性。

川崎重工為何“大而不倒”？

在日本防衛省和川崎重工接連被曝出丑聞之后，日本輿論場要求對其加強監管的呼聲勢必會越來越高。但令人費解的是，丑聞纏身的川崎重工，為何始終能屹立不倒？即便此次川崎重工被查實數據造假行為已持續超30年，對其的處分也僅是禁止其兩個半月內參與相關招標，這樣的處分究竟有多少實際約束力和警示作用？難道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的輕懲？這無疑是縈繞在人們心中最大的疑問。

川崎重工是日本重要的軍工企業之一，主要生產潛艇、飛機和導彈等大型裝備，同時也是日本兩大潛艇制造企業之一（另一家企業是三菱重工）。有資料顯示，日本現役的潛艇中，大約一半是由川崎重工制造。

根據日本防衛省裝備廳2024財年的采購報告，川崎重工的合同金額高達6383億日元（約合41億美元），位居第二，僅次于三菱重工，相較上一財年增長約六成。

?以上截圖分別來自日本防衛省裝備廳2024財年及2023財年的采購報告，其中顯示川崎重工的合同金額分別6383億日元及3886億日元。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日本大幅調整安保政策，逐年增加防衛預算，不斷放寬武器出口限制，謀求突破性軍力發展。

早在2023年底，川崎重工就預測其國防業務銷售額將于2030財年提升至5000億至7000億日元。近日，其社長橋本康彥更是樂觀表示，自高市早苗上臺后，日本政府“進一步增加國防支出的形勢更為明朗”，預計到2030財年公司國防業務的銷售額將超過此前預期的7000億日元。

?川崎重工社長橋本康彥（資料圖）

觀此數據，呈現出一種反常的現象：川崎重工負面輿情纏身卻未受實質影響，軍工訂單規模持續走高；每次日本防衛省對其采取的相關處分看似“前所未有”，實則內里都是不痛不癢的輕微懲戒，令川崎重工穩穩占據軍工市場紅利，賺得盆滿缽滿。

就以此次潛艇發動機數據造假事件而言，川崎重工持續造假超30年，恐怕絕非以其一家之力便可實現。有日本網友就說：“ 33年來這些舞弊行為一直沒被揪出來，可不只是川崎重工一家的問題吧！現在這早就不只是造假的問題了。”

消失的涉事軍官？

然而，日本防衛省的公開調查報告中，竟不見任何關于對海上自衛隊甚至防衛省官員的涉案描述及處分，究竟是尚未查實，還是有意包庇？防衛省甚至在言辭間還有些為其“開脫”的意味，稱這些發動機交付后，安裝到潛艇上進行海上測試時均符合要求，防衛省也因此認定其性能沒有問題并未對作戰行動或安全造成影響。

日本防衛省與軍工企業之間的“密切聯系”引發的亂象，就連日媒也看不下去了。有分析指，日本防衛省嚴重依賴本土軍工企業川崎重工及三菱重工提供潛艇設備，沒有其他防務公司可供選擇，因此懲罰力度十分輕微。日本《每日新聞》稱，此前川崎重工多次被曝出丑聞時，處分結果往往也都比較輕微，即便是日本防衛省內部也有人質疑這些處罰是否“過于寬容”。

但更嚴重的問題在于，川崎重工被曝出如此之多涉及該公司以及自衛隊的造假舞弊、行賄受賄、資金挪用等問題，竟然還能大行其道，來自防衛省的軍工訂單更是“接到手軟”，原因何在？難道不是被“新軍國主義”裹挾的另一種方式？這恐怕是日本政府以及社會都需要反省的問題。

作者丨陳淼松

排版丨季靳瑋

編輯丨王思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