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聲明:內容取材于網絡
2004年,那個被寫在香江流行文化史最顯眼位置的名字,終究還是和那一身怎么洗也洗不掉的酒氣、狂氣混在了一起。萬人追思的靈堂里,循環播放的偏偏是《楚留香》里那句“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這詞兒像是他早給自己備好的注腳,孤傲得要命,也凄涼得透徹。
黃霑這個人,你若要用常規的道德尺子去量他,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但他手里那支筆流出來的墨水,又實打實地滋養了半個世紀的華人聽覺。我們甚至很難分清,他是因為太壞所以活得痛快,還是因為活得太真才顯得如此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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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真名士”和“真流氓”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揉在一個軀殼里,這事兒黃霑干了一輩子。最能說明他這種分裂特質的,莫過于那一首把江湖豪情寫盡了的《滄海一聲笑》。如今的人聽這歌,聽到的是俠客金盆洗手時的瀟灑,可當初這首歌差點成了他和徐克友盡的導火索。
徐克這人也是個怪才,當年拍《笑傲江湖》,把黃霑逼到了死角。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退到第六稿,黃霑在書房里氣得幾乎要把頭發揪光,心里恐怕早把徐克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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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怒火中燒、整宿睡不著的關頭,他翻古書撞見了“大樂必易”這四個字。像是被閃電劈中天靈蓋,他突發奇想把中國傳統的五聲音階倒著彈了一遍。這一倒,旋律居然順了,那種看透世事的蒼涼感順著指尖就淌了出來。填詞更是快刀斬亂麻,半個小時搞定。
這第七版傳真發過去時,他在旁邊附了一句極具流氓氣息的狠話:“愛要不要,不要就換人。”結果,徐克聽傻了,那股子要把鋼琴砸了的怨氣,最后全化作了江湖最頂級的暢快。而他在創作上的這種“匪氣”,其實早在穿開襠褲的年紀就有了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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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出生在廣州,八歲那年剛到香港喇沙書院讀書的黃霑,就干了一件在那片街區稱得上“威水”的大事。當時他弟弟哭著鼻子跑回來說被人揍了,欺負人的那小子叫李小龍。
那會兒的李小龍還不是功夫巨星,但在孩子堆里也是出了名的能打。黃霑這暴脾氣上來,腦子都沒過,卷起袖子就沖過去約架。結局毫無懸念,未來的功夫之王收拾一個文弱書生只用了不到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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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霑被揍得鼻青臉腫,臉上開了染坊。換作任何一個青春期愛面子的少年,這事兒絕對是要爛在肚子里的黑歷史,或者暗戳戳記恨一輩子。可黃霑偏不,他非但不覺得丟人,反倒被揍服了。
他后來一輩子都拿這段慘敗經歷當談資,見人就眉飛色舞地比劃自己當年是怎么被李小龍按在地上摩擦的,那口氣不像是在訴苦,倒像是在炫耀一枚特殊的勛章。這一架打完,兩人居然還成了過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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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龍后來名揚天下,他就在旁邊樂呵呵地跟著吹。這種“輸了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的江湖規矩,成了他這輩子處理人際關系的核心邏輯——雖然有時候,這邏輯用得實在太出格,比如那個讓成龍差點動手揍他的夜晚。
酒是黃霑的命,也是他的劫。有次喝大了,平時妙筆生花的才子徹底斷了片,搖搖晃晃遇上成龍,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竟然當眾對著成龍解開褲子撒尿。這一泡尿下去,差點沒把“龍叔”氣炸,旁邊要不是洪金寶死命攔著,那天晚上的頭條絕對是動作片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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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酒醒,別人告訴他昨晚的壯舉,黃霑二話沒說,也沒找任何借口搪塞,直接跑去找成龍。當著對方的面,干脆利落地跪下,“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這一跪,反倒把成龍跪沒了脾氣,覺得這人雖然荒唐,但坦率得可愛,兩人的梁子也就這么解了。
在他看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體面這東西既然已經被自己踩碎了,那就不妨把姿態放得更低一點來求原諒。可惜,這種“坦率”用在感情上,就變成了另一把傷人的尖刀。他自封“全世界最壞的男人”,這話還真不是自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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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那會兒,才子配佳人的戲碼在現實里上演得極其殘酷。黃霑一眼相中了林燕妮——那個被金庸盛贊為“現代最好的散文女作家”、剛結束一段婚姻的知性美人。兩人才情互通,電光石火。要命的是,此時黃霑家里的發妻華娃正懷著第三胎,八個月的身孕,肚子大得彎不下腰。
在這兩個人生的交叉路口,黃霑的選擇沒有任何猶豫,冷酷得讓人心寒,他向華娃攤牌離婚,要轉身去擁抱那個讓他靈魂顫栗的才女。華娃沒有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默默簽了字,黃霑轉身就扎進了和林燕妮轟轟烈烈的愛河,甚至高調得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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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有人罵他拋妻棄子,罵他是人渣,他不辯解,也不反駁,全盤照收。他和林燕妮愛得驚天動地,1989年甚至還在金庸家里搞了個求婚儀式,讓金庸親自寫對聯做見證——“黃鳥棲燕巢與子偕老,林花沾朝露共君永年”。那一刻的風光,似乎掩蓋了背后的倫理瑕疵。
但現實不是武俠小說,這段被大俠祝福的感情,最后也沒逃過一地雞毛。是出軌秘書,還是因為百萬珠寶談崩了,坊間流言四起,反正兩人鬧得很難看。這一場仗打下來,黃霑輸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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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試圖用文學化的語言安慰他要懂得“失戀的詩意”,他直接爆了粗口:“放狗屁!失戀得都想上吊了!”他在痛苦面前,依然拒絕任何偽裝,沒有文人的矯情,只有痛徹心扉的嚎叫。
為了把這種失戀的陰影甩掉,也是為了在這個看臉的時代找點樂子,他拉上好友倪匡、蔡瀾搞了個《今夜不設防》。在那張狹窄的沙發上,煙霧繚繞,酒杯碰撞,他借著酒勁兒,把“真性情”這塊招牌擦得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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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美女明星來了,他直言不諱地說做節目就是為了看美女。碰到張國榮這樣俊俏的,他抓過來就親,毫不掩飾對美的貪婪。喝醉了就在節目里滿嘴跑火車,自嘲“好色無膽、好酒無量、好錢無能”。
觀眾一邊罵他好色粗鄙,一邊又忍不住守著電視看這個老男人撒潑。那種赤裸裸把欲望擺在臺面上的樣子,反而成了偽善社會里的一劑怪味解藥。但時代的車輪從來不因為誰有才華就停一停,到了上世紀90年代,屬于他的江湖氣數好像突然就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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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極其灰暗的日子,投資電影賠得底掉,千萬身家化為烏有,還得背一身債。更讓他難受的是,樂壇的風向變了,那種咬文嚼字、古意盎然的粵語歌不再流行,快餐式的口水歌成了市場寵兒。曾經踏破門檻求詞的人不見了,甚至有聲音說“黃霑過時了”。
那種被時代拋棄的孤獨感,比欠債還讓他窒息,他自己都覺得,全香港似乎都在等著看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黃霑轟然倒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徹底沉淪的時候,這老頭又干了件讓人看不懂的事,既然沒人找我寫歌,那我就回學校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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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回港大去修博士學位,不是那種混日子的鍍金,而是真把自己當成年輕學生,熬夜查資料,一個字一個字地啃論文。他研究的題目是粵語流行曲的發展,這種級別的論文,學校甚至找不到夠資格審閱的導師,最后只能硬著頭皮讓他通過。
這種生命力,直到2001年被確診肺癌時都沒滅,頭發因為化療掉光了,要是旁人早就躲起來養病,他偏不。他拉上同樣光頭的麥嘉、羅家英,做了個《三個光頭佬》的節目,把自己的病痛扒開來當笑話講,嘻嘻哈哈地調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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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要笑得夠大聲,那個躲在暗處的死神就拿他沒辦法,等到2004年,這把火終于還是燃盡了。63歲的黃霑走了,給香港樂壇的黃金時代重重地畫了個句號。
54歲那年,他和做廣告的小助手陳惠敏在美國結了婚,算是晚年終于收了心,但人們記住的,永遠是那個在金庸筆下的江湖里橫沖直撞,拿著酒壺、滿嘴荒唐言的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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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輩子,貪杯好色是真,始亂終棄也是真。但那些流淌在《男兒當自強》、《上海灘》里的熱血,那些用五個音階就能挑動國人DNA的才情,一樣不假。他活得像個并不完美的圓形,里面裝著極其矛盾的內容:有骯臟的欲望,也有純粹的靈魂。
如果非要給這樣一個人定性,恐怕連最刻薄的評論家都要犯難。畢竟,在這個誰都習慣戴著面具裝好人的世道里,敢挺直了腰桿當壞人的,也就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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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網2004-12-04《逝者已逝生者仍錐 林燕妮操筆揭黃霑花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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