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里扒外、永不回國？帶30名演員留美不歸，如今年過花甲歸來

上世紀八十年代，一則“京劇名角齊淑芳帶30名演員赴美演出后滯留不歸”的消息，在國內掀起軒然大波。

“吃里扒外”“忘恩負義”的罵聲鋪天蓋地，曾經的京劇新星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如今幾十年過去，當年發誓“永不回國”的齊淑芳，早已年過花甲重返故土定居。

這樁跨越數十年的爭議事件，背后藏著怎樣的真相？

全才文武花旦

齊淑芳能在京劇界站穩腳跟，一半是天賦，一半是家庭給的底氣。

她生在戲曲世家，幾個哥哥都是京劇演員，最關鍵的是，嫂子是京劇界響當當的武旦大師張美娟。

那時候學戲苦，壓腿、翻跟頭、練槍術，張美娟手把手帶她，一點都不藏私。

齊淑芳也爭氣，別人要練半年的動作，她一個月就能練得又穩又好看，十幾歲就成了小有名氣的好苗子。

1959年，15歲的她順利考進上海戲曲學校京劇班，這在當時相當于端上了“鐵飯碗”。

畢業后直接進了上海青年京劇團，沒幾年就憑實力調入上海京劇院，成了院里重點栽培的青年骨干。

國家對她的培養，說是“傾盡全力”都不夸張。

剛出道沒幾年，她就獲得了給毛澤東、周恩來等國家領導人演出的機會，舞臺上的她功底扎實、臺風穩健，一下就出了名。

更難得的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看過她的演出后，當著業內眾多前輩的面夸她是“京劇界的后起之秀”，這份認可，直接把她的地位抬了一個檔次。

真正讓她從“業內紅人”變成“全國明星”的，是1970年的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

她飾演的“小常寶”，眼神里既有委屈又有韌勁，武打動作干凈利落，尤其是那段“盼星星盼月亮”的唱段，傳遍了大街小巷，家家戶戶的收音機里都能聽到。

這部戲火了之后，齊淑芳徹底出圈，走到哪都有人認識，業內更是直接稱她是“難得一見的全才文武花旦”。

此時的她，事業達到頂峰，有國家背書，有觀眾喜愛，妥妥的“體制內尖子生”。

可誰也沒料到，一場赴美演出，會讓她的人生徹底翻盤。

30人集體留美震動全國

1988年5月，受旅美華人社團邀請，齊淑芳帶領上海京劇院青年劇團赴美巡演。

一開始的行程順風順水，在紐約的幾場演出，劇場里坐得滿滿當當。

可誰也沒想到，演出結束，到了該回國的日子，齊淑芳卻遲遲不肯動身。

而且她不僅自己不回，還說服了同行的29名劇團骨干，一起留在美國。

要知道，這30個人不是普通演員，而是涵蓋了武生、花旦、琴師、鼓師的精銳力量，相當于把上海京劇院的“核心班子”給抽走了。

消息傳回國內，瞬間就炸了鍋。

人們紛紛大罵齊淑芳“背叛祖國”“吃里扒外”，《人民日報》更是專門發文批評，直言“藝術無國界，但藝術家有祖國”。

上海京劇院更是震怒，當即就把齊淑芳和滯留的29人全部除名，相關部門還下了“永久禁令”，這輩子都不準她再以官方身份回國演出。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齊淑芳滯留美國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可很少有人知道，齊淑芳和同伴們留在美國，竟然是為了把京劇傳出去。

可齊淑芳以為的“海外追夢”，剛起步就被現實潑了冷水。

在美國，沒人給他們發工資，想活下去只能自己找活干。

白天，他們去中餐館刷盤子、端盤子，有的人還在街頭擺個小攤賣藝，翻幾個跟頭、唱兩段戲，賺點零花錢；到了晚上，再擠在公寓的地板上練功。

最慘的時候，6個人湊在一起演一場戲，總共才分到300美元，連一個月的房租都不夠，最后只能睡在演出劇場的后臺，鋪塊布就當床。

更難的是語言不通，去醫院看病只能靠手比劃，去餐館點餐只能指著菜單瞎選，跟美國觀眾交流更是難上加難。

比生活更難的，是京劇在海外的生存困境。

美國觀眾根本看不懂傳統京劇的唱詞和劇情，覺得“咿咿呀呀唱半天，不知道在說啥”，華人觀眾又覺得他們的演出“不夠正宗”，沒了國內劇團的底蘊。

兩邊不討好，演出邀約越來越少，收入也跟著沒了保障。

沒過多久，一起滯留的同伴就扛不住了，有人受不了苦，偷偷回國了，有人干脆放棄京劇，轉行開餐館、做保姆。

原本30人的團隊，沒幾個月就散了，最后只剩下齊淑芳和少數幾個人還在硬撐。

為了讓京劇在美國活下去，齊淑芳不得不做一個“得罪國內老戲迷”的決定：改良京劇。

她把芭蕾的托舉動作融入到京劇武戲里，把原本冗長的唱段壓縮，配上英文字幕和英文旁白，還把傳統戲服改成了更時尚的改良旗袍，減少繁瑣的裝飾。

這個決定再次引發爭議，國內的老藝術家們紛紛批評她“糟蹋國粹”，覺得她為了迎合市場，丟了京劇的根本。

可齊淑芳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她認為，傳承不是墨守成規，如果觀眾連看懂都做不到，再正宗的藝術也只能自我欣賞，根本談不上傳播。

艱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1991年，命運終于給了他們一絲轉機。

華裔鋼琴家殷承宗偶然看到了他們的演出，被這群人在困境中堅守京劇的精神打動。

他主動伸出援手，不僅幫齊淑芳和劇團成員申請到了美國綠卡，還牽線搭橋，讓他們有機會進入美國的大學和藝術機構演出。

有了穩定的演出平臺，他們的表演逐漸被主流社會認可。

后來，他們先后登上了林肯藝術中心、肯尼迪表演藝術中心等美國頂級藝術舞臺。

《紐約時報》還專門寫了報道，稱贊齊淑芳的演出“武技精彩，讓人眼前一亮”，還說“通過她的戲，看到了中國京劇的春天”。

2001年，齊淑芳更是獲得了美國國家遺產獎，美國藝術委員會還授予她“美中文化使者”的稱號。

據統計，這些年她的演出，僅美國學生觀眾就超過50萬人，很多美國人都是第一次通過她的演出，知道了中國有京劇這種藝術形式。

落葉歸根

雖然在美國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齊淑芳心里始終惦記著祖國。

2008年，64歲的她第一次回國探親，此時距離她滯留美國已經過去了20年。

這20年里，國內的社會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人們對她的態度也悄然轉變。

雖然還有人記得當年的爭議，對她的選擇有不同看法，但更多人開始理解她的不易。

畢竟在異國他鄉，沒有資金、沒有平臺，僅憑一腔熱愛把京劇推向世界，這份堅持本身就值得尊重。

2010年，齊淑芳正式決定“落葉歸根”，定居上海。

2018年，她徹底放棄了美國的事業，不再往返中美之間，安心在國內生活。

此時的她已經74歲，但依然沒有放下京劇。

有人經常在上海的練功房里看到她的身影，八旬高齡的她，每天都會堅持練功，還主動把自己的技藝傳授給年輕演員。

她教戲的時候特別嚴格，一招一式都要求精準，年輕演員們都說，齊老師的功底，比很多年輕人都扎實。

關于她的爭議或許還會存在，但更多人已經開始認可她的貢獻。

畢竟，能讓中國京劇在世界舞臺上綻放光彩，能把畢生精力獻給自己熱愛的事業，這樣的人，值得被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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