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9月,全軍上下都在盯著肩膀上那是幾顆星的時候,中南海里發生了一件怪事。
大家都在暗地里比軍功、數勛章,生怕自己低了,結果有一位著名的“老病號”,卻火急火燎地要去見周總理。
見到總理后,這硬漢眼圈紅得像剛哭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意思大概是:這大將的帽子太重了,我脖子細,戴不動,求組織把我的名字劃掉,哪怕降幾級都行。
這人就是徐海東。
說真的,這真不是他在那兒凡爾賽,或者是搞什么以退為進的把戲。
這是一個在床上躺了十幾年的鐵血戰將,心里頭實在過不去那個坎兒。
你想啊,解放戰爭那是多大的場面?
三大戰役打得天翻地覆,百萬雄師過大江,那是軍人一輩子的高光時刻。
可是徐海東呢?
他在后面躺著。
從1940年累吐血倒下之后,他就被迫成了個“看客”。
這種滋味,比殺了他還難受。
看著戰友們一個個在前面沖鋒陷陣,拿命換新中國,自己卻連下床走兩步都費勁。
這種愧疚感,攢了整整15年,到了授銜這會兒徹底爆發了。
他覺得自己是“無功受祿”,心里虛得慌。
但周總理當時就回絕了他的請求,話說得很硬氣,意思就是:給你徐海東大將,不高也不低,正合適!
為什么說“正合適”?
這事兒吧,得往回倒,倒到那個窮得叮當響的1935年。
那時候中央紅軍剛過完草地到達陜北,那叫一個慘。
部隊里別說槍炮了,連過冬的棉衣都沒有,戰士們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
手里沒錢,心里發慌,這仗還怎么打?
毛主席當時也是沒辦法了,試探性地給剛會師的紅25軍寫了張借條,想借2500大洋救急。
說實話,這要是換了別人,可能會猶豫。
畢竟那是亂世,錢就是命,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飯吃?
但這徐海東看到條子,連一秒鐘都沒耽誤,直接把后勤部長叫來,把家底全掏了出來。
紅25軍賬上總共7000大洋,他留了2000給自己部隊吃飯,剩下5000大洋,連帶著成堆的槍支彈藥、醫療物資,一股腦全送給了中央。
雪中送炭這事兒,錦上添花的人永遠不懂那個分量,那是真的能救命的。
這筆錢,不僅僅是錢,是給當時那個幾乎要熄火的革命引擎,重新加上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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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后來記了一輩子,總說徐海東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
但在徐海東這兒,他覺得這就是本分,根本不值一提。
這也就成了他的心病。
后來他身體徹底垮了,只能在大連、山東的療養院里養病。
那幾年,他天天守著收音機,把那一堆報紙翻爛了。
每聽到前線打了個勝仗,他是一邊高興一邊難受。
高興的是隊伍贏了,難受的是這勝利里頭沒他什么事兒。
他覺得自己像個逃兵,一個在新中國大廈封頂儀式上缺席的人。
所以當大將軍銜砸下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高興,是恐慌。
好在周總理和毛主席輪番做工作,這老倔頭才勉強接受了。
但他給自己立了個規矩:身體不行不能拿槍,那就用腦子;不能上前線,那就修戰史。
總之,絕不能當個吃干飯的廢人。
1956年,徐海東覺得身體稍微好點,立馬舉家搬回北京。
這時候的他,簡直是在跟閻王爺搶時間。
醫生規定他每天工作時間必須嚴格限制,他就把這一丁點時間用到極致,查資料、口述回憶、核對地圖,那股子認真勁兒,跟當年打仗沒兩樣。
可惜啊,病來如山倒。
到了1960年,北京那冷風一吹,他的舊傷又復發了。
為了保住這根獨苗,組織上趕緊安排他南下廣州休養。
那一年的廣州暖和得很,但這老頭是一刻也閑不住。
就在那年春天,董必武去廣州視察。
聽說老戰友徐海東也在,董老放下行李就直奔徐海東住處。
大家伙兒本來以為,這就是倆老頭坐一塊兒敘敘舊,聊聊養生,畢竟徐海東脫離一線崗位都二十年了,外面的世界變成了啥樣,他還能知道多少?
按照常理,長期養病的人,思維早就鈍了,眼界也就局限在那個小院子里。
結果呢?
這場談話把董必武給驚著了。
徐海東根本沒怎么提自己的病,開口就是國際局勢,閉口就是國內經濟建設。
從這邊的外交關系怎么變,到那邊的工業發展有什么困難,他說得頭頭是道,甚至有些見解比在一線工作的干部還深刻。
董必武聽著聽著,眼神都變了。
這哪里是個躺了二十年的病人?
這分明就是一個時刻準備著重返戰場的指揮官!
董老當時就動容了,說了一句特別重的話:“海東同志,說真的,我很欽佩你。”
這句“欽佩”,不是沖著他以前的戰功去的,是沖著他這個人。
真正的廢人不是身體垮了,是心死了,腦子跟著也停了。
徐海東在病床上躺了半輩子,身體是廢了,但他的腦子、他的那股氣,從來沒離開過戰場。
在那個信息閉塞的年代,一個重病號要保持這種狀態,背后得吃多少苦,咱們根本想象不到。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也告訴所有人:只要這口氣還在,我就還是那個紅軍師長。
1970年3月25日,徐海東在鄭州走了,終年70歲。
那時候他身上穿的,還是一件補了又補的舊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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