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螄殼里做道場，手機成了相機模樣｜硬哲學

愛范兒關注「明日產品」，硬哲學欄目試圖剝離技術和參數的外衣，探求產品設計中人性的本源。

焦距，一直是攝影領域最重要的物理參數之一，它直接決定了傳感器透過一顆鏡頭可以看到的視野范圍，同時也決定了畫面的呈現方式。

而當鏡頭焦距超過 70mm，就進入了通常所說的「中長焦」范圍。

作為最能夠體現空間壓縮感、被攝主體局部細節和營造故事性構圖的焦段，中長焦自然也是最近幾年蓬勃發展的手機影像領域最關注的技術——甚至沒有之一。

就比如愛范兒手中這臺剛剛發布的小米 17 Ultra，作為小米 2025 年尾巴上的「年度影像答卷」，它搭載了一顆面積 1/1.4 寸的三星 HPE 兩億像素傳感器，以及一串非常特殊的參數：

【75-100mm f2.39-f2.96】

如果你買過相機鏡頭的話，這種格式的參數肯定不陌生。

小米 17 Ultra 上搭載的，不是手機上面常見的 70 或 100mm 恒定光圈定焦頭，而是一顆擁有鏡片機械移動結構的變焦頭。

至此，作為第一臺實現旗艦水平連續光變長焦的國產手機，小米 17 Ultra 也終于把那個相機圈子經久不衰的爭論帶進了主流手機市場：

究竟是變焦頭好，還是定焦頭好？

變焦頭相比定焦，重點就在這個「焦距可變」上面。

根據小米在發布會上的演示，我們傾向于認為：小米 17 Ultra 的長焦總成里，設置了兩層堆疊的滑動機構，來分別控制變焦（zoom）和對焦（focus）。

▲ 圖｜小米官網

小米 17 Ultra 通過這種堆疊滑動，實現了 1/1.4 寸底所需要的巨大鏡組行程。

根據小米的官方數據，對焦鏡組的行程為 3mm 左右，變焦鏡組的行程則來到了 5mm，對于一臺手機內部空間來說相當夸張了。

而這樣的機械結構外化到實際體驗上，則是有好有壞。在我們評測小米 17 Ultra 的這段時間，逐漸對它的變焦頭形成了兩個共識：表現是挺好，可惜有點吵。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雖然小米 17 Ultra 在 100mm 端的光圈不如小米 15 Ultra（1/1.4″ f2.6），但在 75mm 端卻是碾壓級的進步（1/2.51″ f1.8），因為這里涉及到一個很關鍵的認知：

在手機鏡頭上，「底大一級壓死人」的效果要比「光圈值提升 0.59」明顯許多。

換句話說，相比小米 15 Ultra 在拍攝 75mm 時只能在一塊 1/2.51″ 的 5000 萬像素傳感器上裁切，小米 17 Ultra 可以直接用滿一塊 1/1.4″ 的 2 億像素傳感器——

▲ 即使在 ISZ 到 200mm 之后依然細節分明

這樣一來，不僅畫面更純凈，實際上留給手機計算模擬景深的信息也更多了，最終的結果就是 f2.39 的成片虛化效果并沒有比 f1.8 更差。

而這也是我們用小米 17 Ultra 拍照時候的最直觀體驗：這顆變焦頭，犧牲一點點 100mm 以上的光圈數，實際上是讓 70-100mm 中焦的影像能力更均衡了，日用更舒服。

為什么說小米 17 Ultra 的長焦有點吵呢？因為小米沒有給長焦模組做磁限位。

結果就是小米 17 Ultra 拿在手上的時候，傳感器 OIS 防抖和變焦對焦滑動機構都在「自由飛翔」，嘩啦啦的打快板聲音比小米 15 Ultra 響亮許多。

大底單長焦成為共識……了嗎？

而如果我們跳出小米 17 Ultra 本身的變焦思路，從「兩塊長焦傳感器變一塊」這個角度來看，我們又會發現這條賽道在今年格外擁擠。

為了便于理解，你可以把今年的手機「大底單長焦方案」理解為下面這種排列組合：

遠的不說，就拿「為一塊傳感器設置可變動焦段」這個方案來說，小米 17 Ultra 雖然是畫質最好的，但并不是最早的。

事實上，最早給手機的長焦傳感器套上變焦鏡頭的另有其人，就是那個手機業務搖搖欲墜的索尼。

從 2022 年發布的 Xperia 1 IV 開始，索尼就在長焦端提供了一套 85-125mm f2.3-f2.8 的連續光學變焦方案，到了 Xperia 1 VI 上更是拓展到了 85-170mm f2.3-f3.5 ——

▲ 圖｜XDA Developers

然而代價是什么呢？自然就是傳感器面積了。從 Xperia 1 IV 到 Xperia 1 VII，索尼的長焦傳感器就鎖定在了 1200 萬像素 1/3.5 寸的規格上。

因此索尼雖然是最早做長焦連續變焦的那個，但效果絕對不是最好的。

▲ 圖｜DPReview

這套「超小底變焦頭」方案唯一的優勢，就是它的最近對焦距離可以達到 4cm 左右，長焦微距能力遠遠強于最近對焦距離達 30cm 的小米 17 Ultra。

此外不能忽視的是，今年上半年的華為 Pura 80 Ultra 同樣為手機的大底單長焦方案提供了一條獨特的思路：給同一顆傳感器配備兩顆定焦鏡頭。

從原理上講，華為 Pura 80 Ultra 的方案非常巧妙——

通過移動透鏡切換光路，讓一塊 1/1.28 寸傳感器擁有 83mm 和 212mm 兩個原生光學焦段，中間則依靠裁切算法填補。

▲ 圖｜華為官網

Pura 80 Ultra 通過精巧的光路設計，以及傾斜放置的 CMOS，在機身里「偷」出空間，放下了一塊足足 1/1.28 寸的業界長焦最大底，實現了長焦端極為出色的進光量。

只不過華為的方案也并非完美。

由于光路改變，Pura 80 Ultra 的長焦光圈只有 f2.4 和 f3.6，并且 212mm 端只能用上傳感器中心的 1250 萬像素，最近對焦距離也達到了 100cm 左右。

除此之外，大底單長焦賽道上還少不了另外兩個熟悉的身影—— vivo 和 OPPO。

今年年初的 vivo X200 Ultra 已經是 vivo 第二代選擇單長焦方案的 Ultra 旗艦了，你甚至可以說「大底單長焦」這個概念就是 vivo 促成的。

而 OPPO 則稍微特殊一些，在 2025 年內分別推出了雙長焦方案的 Find X8 Ultra 和單長焦方案的 Find X9 系列，頗有點「我全都要」的意思。

但真正讓這兩個「步步高之子」站在一起的，其實是它們對于外掛長焦頭的思路。

▲ 圖｜vivo 官網

是的，無論是 vivo X200 Ultra 還是 OPPO Find X9 Pro，都沒有選擇在機身內部空間上死磕，而是借鑒相機增倍鏡（teleconverter/tele extender）的原理，給手機外面掛一個「望遠鏡」以實現 200mm 以上的超長焦。

▲ 圖｜OPPO 官網

雖然這些外置配件成本高、攜帶不方便、組裝也要花時間，但優點就是可以更放心大膽的堆參數。

比如 X200 Ultra 轉接增距鏡后可以在 200mm 焦段上保留 f2.3 的原生光圈，OPPO 更是做到了 230mm 原生 f2.1。

這種外掛放大鏡的方案雖然會犧牲掉 70-200mm 范圍內的畫質，但在比較極限的超長焦場景中有著獨特的優勢，并且可以通過裁切得到相當可用的 400mm 甚至 800mm 畫面，面向的更多是演唱會之類的特化場景。

總之，小米、華為和 OV 的三種長焦方案，各自有各自的精彩。這三種思路其實都表現出對現有硬件工業設計局限的接受，和對保障用戶體驗的尊重。

但手機廠商采用不同的思路去逾越這種局限，方案之間不分對錯高下，正相反，它們都是面對同一問題的創造性解題的多樣化表現，而我們樂見這種多樣性。

手機長焦之路，未來更精彩

無論從機身內部堆疊，還是機身外部配件的角度看，今年都可以說是手機長焦技術大進步的一年。

然而當產品豐富性達到這個程度的時候，總難免讓人發問：

這樣一股腦的在長焦望遠上發力，就對嗎？

誠然，即使對于相機攝影來說，一顆 85mm 或者 135mm 的鏡頭，由于視場更小，更容易讓拍攝者從場景中截取到純凈、統一的畫面元素，說人話就是「更容易出片」。

▲ 拍攝焦距 129mm

而對于「普及大眾攝影」的手機攝影來說，長焦更是最容易讓人獲得（畫面）陌生感、（成片）滿足感和（發朋友圈）獲得感的途徑，對于需要把手機賣給你賺錢的廠商來說，自然是重中之重。

只不過就像 LLM 不是 AI 的唯一途徑一樣，大底單長焦也并不是那個唯一的解法。

實際上，就在不久前，就有小道消息指出明年的 OPPP Find X9 Ultra 不會延續 Find X9 Pro 的單長焦方案，而是會選擇一套 2 億像素中焦 + 10 倍超長焦的組合。

▲ 圖｜TheVerge

而類似的成熟多傳感器長焦套件，其實在今年的 Mate 80 Pro Max 上就能看見。與其說 OPPO 在「大底單長焦」和「多長焦」方案之間搖擺，不如說它和華為一樣在嘗試兩頭下注。

但與此同時，明年的 vivo X300 Ultra 則大概率依然會是 2 億像素大底長焦，搭配增距鏡套裝的解決思路，將已經打磨幾代的長焦算法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事實上，無論是選擇單傳感器，還是多傳感器，明年的一系列 Ultra 影像旗艦對于消費者來說，選擇都是變多了的。

而手機攝影的解決方案分化到這種地步，也終于讓手機消費者開始思考那些曾經只有攝影佬才會考慮的問題：

我最常拍攝的主題是什么？我最常使用的是哪個焦段？牛變真的不如狗定嗎？

▲ 圖｜嗶哩嗶哩 @陳忠祥

從這個角度上講，手機攝影和相機攝影的差距的確在慢慢變小。

但歸根結底，移動影像本質是依然是個螺螄殼里做道場的活。無論光學方案怎么變，都是躲不掉對參數進行取舍的。

但作為一個大眾消費品，人們「既要又要還要」的期待也是擺在所有廠商面前的問題。

因此，影像旗艦真正要做的，應該是放大英雄場景的感知，同時減少取舍帶來的不便——而誰能把這一點做好，誰就能占據心智、搶占存量市場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