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前段時間深圳下暴雨，同事的男朋友從附近的寫字樓趕來，拎著一把大傘接她下班。
同事上了一天的班，我們對視只能從彼此臉上看出疲倦，但當她男朋友來的時候，她還是很羞澀地笑了，整個人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那個畫面我記得很深。
這是屬于都市男女的浪漫，沒有偶像劇那么光鮮，可就是會讓平常的晚飯也變得甜蜜，讓冷清的雨夜生出暖意，讓疲憊的靈魂沒那么孤獨。
我一直以為這種高樓大廈里雖渺小但真切的都市愛情，是國產劇怎么都拍不出來的東西。
直到我看到蔡文靜和韓東君的新劇《裝腔啟示錄》（下稱《裝腔》）。
一開始知道這部劇時，我內心是拒絕的。
女主是紅圈所律師，男主是投行精英，這種人設的偶像劇，內娛一年能拍50部，懸浮著灑灑工業糖精嘛，這些流程大家都熟的。
結果看了幾集我piapia打臉，嗑得我戀愛腦都快長出來了，因為這部劇重拾了戀愛中古老又珍貴的傳統美德——
推拉。
加微信這么一件小事，男女主來回折騰了幾輪。
兩人最初在飛機上偶遇，后來在CBD打工人的吃飯微信群里重逢，加上微信之后女主因為知道男主愛撩而刪了他，男主又通過一碗餛飩把她加了回去。
很啰嗦吧？
但城市里相逢的陌生人，不就是這么帶著戒心彼此試探著靠近的嗎？
兩個人有心動嗎？肯定的。
有次他們為同一個項目開會，男主注意到女主覺得空調太冷，于是在休息的間隙跑到茶水間來給她煮熱水，沒想到兩人正好碰上了。
熱水壺的溫度一點點攀升到沸點，在工作場合不好顯得太熟的兩位都安靜著沒說話，可亂晃的腳步暴露了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
看這段我才知道，有性張力的cp，是只看鞋子也能讓人臉紅心跳的。
空間里沸騰的，可能不只是那一壺水。
很久沒看到這種愿意花時間去渲染兩個人心動氛圍的國產劇了。作為觀眾，我們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刻混雜著水蒸氣的曖昧氣息。
可就算這樣，兩個人還是會反復拉扯。
男主請女主幫自己脫離飯局，事后偏要說自己的求救短信是群發，只有女主回復了。
女主提起自己對男主的心動瞬間，情真意切地列舉完之后加上一句：“能說出口的心動，就意味著過去了。”
也只有以“友誼之戒”的名義，男主才能借著酒意給自己和女主買下一對戒指。
這倆人講究的就是一個敵退我進、敵進我跑。
看他們彼此試探，像是圍觀一場感情上的拔河，誰也不肯放下繩子奔向對方，都想把對方拉向自己，最后只能僵持不下。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兩個人明明有心動，卻依然要這么拉扯呢？
用言情小說的邏輯來回答，那就是誰先愛上誰就輸了，所以兩個人咬著牙不要做輸家。
現實世界的邏輯比這更復雜。
我想，那大概是一種混雜著膽怯和向往的心情吧。
之前跟朋友聊天，她說20出頭的時候自己可喜歡談戀愛了，幾乎沒有空窗期，愛情的高峰低谷她都享受。
可現在將近30歲，工作忙起來了，生活中雜七雜八的事兒太多，根本沒有精力也沒什么時間去全身心地投入感情。
她不是不向往愛情了，只是現在進入親密關系對她來說比大學時代的戀愛要復雜太多。她會擔心生活節奏被另一個人打亂，會害怕兩個人在一起要為彼此負責的感覺。
所以她必須比當初的自己要慎重得多，在全身心地投入感情之前，需要確認再確認，反復試探之后才敢卸下心防。
《裝腔》男女主反復推拉的背后，就藏著類似的心情。
男主之所以躲在浪子的人設背后，是因為他曾經與前任談婚論嫁，卻在最后關頭因為對方安全感缺失而分開。
于是他覺得，既然你們都覺得我容易出軌，那我干脆做個萬花叢中過的海王。
從此他只享受曖昧的樂趣，隨時做好了抽身而去的準備。
女主之所以總是強調自己清醒，是因為她太知道自己得多努力才能維持住當下的生活。
她作為一個北漂姑娘，能混到紅圈所，一路上靠的就是咬牙切齒不允許自己出錯的心氣兒。
男主這個帥氣多金的男人就像是一個超出她預算的名牌包，哪怕狠心拿下也無法真正hold住。
那么干脆只跟帥哥搞曖昧好了，就當是生活的調劑品。
其實我覺得具體理由都不是特別重要了，成年人誰還沒個傷心往事啊？
不過人最別扭的地方也在這里了，就算想清楚了所有道理，但心動來臨時，我們還是會忍不住去期待更多。
于是只好互相防備卻又互相撩撥，推拉是一種情調，也是成年人確認彼此的過程。
那么在漫長的試探后，如何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最適合自己的愛人？
《裝腔》男女主表白那場戲，其實回答了這個問題。
女主不想再繼續搞曖昧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在這個過程中真正喜歡上了男主。大家要么掉轉車頭真的做好朋友，要么前進一步當戀人。
男主半蹲下認真看著她，用低沉的嗓音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會不會搞砸，但總比今天就搞砸了要好吧。以前是友誼之戒，以后就是情侶戒指。”
驗證愛情的唯一方式，也許就是投入吧。
只有你們共同經歷了這一切，才能知道對方是不是那個適合自己的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愛情多少得算是一種信仰之躍。
很多劇在男女主確定關系之后會迅速變無聊，還蠻意外的是，《裝腔》居然沒有。
這是漫長推拉帶來的另一個好處，對方能跟你來回對招，也就更大程度上意味著你們棋逢對手。
男女主在人格上是勢均力敵的，他們會體諒彼此，也需要磨合，但不會要求對方為自己去犧牲什么。
就好像拔河拔到最后，兩個人放下繩子向對方跑去，最后在中間碰上了。這個“中間”，是需要兩個人一點點達成共識的。
導演在一個采訪里提到過，他理想中的都市愛情是“一個獨立的圓尋找另一個獨立的圓”，而不是一個不完整的圓尋找另一個不完整的圓，希望對方能治好自己。
哪怕在戀愛后，《裝腔》的男女主依然有各自獨立的事業線。
愛情并沒有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容易，每個人依然要為自己的人生拼盡全力，只是現在他們有了新伙伴去分享成功、排解失落了。
劇里有很多兩人一起上下班的片段，每次看都讓我想起開頭提到的同事。
除了更美更帥之外，他們不就是我們會在城市寫字樓里看到的那種最常見也最溫馨的戀人么。
或許動人的愛情最后都是大道至簡的。
那么多復雜的試探和推拉，最后指向的是一種可以稱之為俗氣的、平凡的幸福。
（圖片來自網絡，《裝腔啟示錄》截圖來自芒果TV）
本文作者：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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