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內部派系林立,除了CC系、政學系、黃埔系這三大派系之外,還有以孔祥熙、宋子文、何應欽、陳誠、朱家驊等人各自為核心分別形成的勢力集團。
作為亂世梟雄,野心使然,軍統戴笠既善經營圈層人脈,又極具攻擊性。在這些派系之中,黃埔系算是戴笠本家,宋子文、何應欽與之關系密切,除此之外,其他派系均與戴笠處于對立狀態,并且都遭到過戴笠的狠辣攻擊。
但有一個宿敵例外,此人就是土木系的首領陳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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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誠出身保定軍校,1922年隨鄧演達到廣東參加革命,1924年進入黃埔軍校,從此開啟一生追隨老蔣的政治生涯。
陳誠崛起,前期靠北伐軍功,而后靠政治操守以及對老蔣的絕對忠誠。自抗戰全面爆發以來,老蔣不但讓陳誠一身兼有黨政軍數要職,而且始終把他擺在各個時期重大事件的中心加以培植運用,其恩寵有加,在國民黨高層中找不到第二人選。當時,國內外都在盛傳,“小委員長”陳誠將成為老蔣身后最有優勢的接班人。
大概是英年得志,長期處于權力中心的緣故,加之性格剛直,高傲冷峻,又有其妻譚祥的干娘宋美齡作為后援,在國民黨圈層,陳誠一向獨樹一幟,眼高于頂,大有眾人皆庸唯他卓絕的架勢。
他曾大罵何應欽是“爛好人”,始終不給予合作;他痛恨白崇禧,譏諷他處處耍小聰明,沒有大局觀念;他一向看不起胡宗南,認為胡沒有真才實學,只不過靠機緣時機,將軍隊擺在西北要害位置而見重于老頭子;至于一度稱霸中原的湯恩伯,他更是認為“湯恩伯專門和奸商勾結,以搶運物資為名,設卡走私,上行下效,軍紀廢弛,民怨沸騰。以致日寇來攻時,官兵無斗志,稍一接觸,即潰不成軍。此人真該殺一儆百,以維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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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大員、封疆大吏、一方主將,陳誠都是如此不屑,看待戴笠,他就更不可能有絲毫認同、好感了。
陳誠一向清高地認為,戴笠靠用盯梢竊聽、攻訐誣陷等手段邀功請賞于老頭子,根本就是不入流的齷齪角色,完全不值一提。
因為對戴笠的厭惡與排斥,為防范軍統的滲透與打入,陳誠甚至在軍中建起了自己的特務系統。在國民黨軍隊中,建立獨立于軍統之外的特務系統,除了張學良、胡宗南,只有陳誠一人。但張學良、胡宗南與陳誠不同,他們與戴笠的私交甚好,在軍中搞特務系統不僅得到了戴笠的默許,而且與戴笠及軍統始終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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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人的印象中,戴笠作為軍統特務頭子,似乎專干惡事,永遠見不得光。其實,戴笠登堂入室的野心非常之大,勢盛之時甚至有做老蔣接班人的欲念。
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戴笠不能不想,萬一陳誠在老蔣之后真的取而代之了,以他對軍統的成見與厭惡,外加政治爭斗的殘酷,等待他戴某人的恐怕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了。
弱肉強食。
贏家通吃。
與陳誠必做你死我活的爭斗,如果以動物來作比喻的話,戴笠很像一匹老狼。
老狼獵殺大型目標,總是充滿耐心,陰狠異常。
長期以來,戴笠深知不是陳誠的對手,因而他埋伏起來,用以靜制動的辦法,不與陳誠作正面交鋒,始終躲在暗處窺測時機,待抓住時機會,一躍而起,一擊而中要害,非置對方于死地不可。
戴笠的這個策略可以說是完全成功的。
1943年冬天,一個幾乎能置陳誠于死地的難得機會,終于讓戴笠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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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0月,陳誠由第九戰區司令長官改兼第六戰區司令長官。第六戰區長官部設在湖北鄂西重鎮恩施,任務是阻止日軍在占領武漢三鎮后,進一步進攻湘西,逼近川東。從戰略態勢上看,陳誠此任負有拱衛戰時陪都重慶的重任。
1939年,中國的抗戰形勢異常嚴峻。悲觀、失敗主義情緒肆意彌漫,汪精衛、陳公博、周佛海等親日派頭子公然叛逃投敵。出于對抗戰前途的憂慮,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部里的一批青年愛國軍官認為抗戰一敗如斯,主要原因是國民黨上層統治集團中有一批貪官污吏、腐朽昏庸的官僚以及親日降日的軍政大員將委員長包圍,致使委員長的英明主張不能貫徹始終。倘若要扭轉局面,必行進行一次軍事行動,將這批昏庸腐朽的可恥人物清除出去,使真正抗日愛國、廉潔苦干的棟梁精英進入高層領導,輔佐委員長領導抗戰、治理國家。
就這樣,這一批青年愛國軍官在第六戰區司令部密謀形成了“清君側”計劃。
當時,這些青年愛國軍官深知自己的力量有限,難成大事。于是,他們一方面利用部分青年軍官進入陸軍大學深造的機會,進一步在陸大尋求同道,擴充力量;另一方面他們積極與在華幫助中國軍隊訓練的美國軍官進行聯絡,尋求外力的支持。
那一時期,美國人對老蔣持悲觀失望態度。開羅會議期間,美國總統羅斯福就曾直截了當地詢問駐華美軍司令、同盟國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你認為蔣能夠支持多久?”
史迪威回答,如果日軍再發動一次1942年那樣的夏季攻勢,蔣就會垮臺。
當時,美國人有一個看法,如果戰局進一步敗壞,他們或許可以建立一個由陳誠、薛岳等少壯派將領領導的政權,以取代蔣的腐朽統治。
在這個微妙的背景之下,倘若“清君側”計劃敗露,有人深挖其內涵,陳誠的處境就危險了。
你究竟是想“清君側”,還是想發動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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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這個檔口,正是軍統勢力大發展,無孔不入的階段,因此,戴笠很快截獲了“清君側”的計劃。
說戴笠像老狼,接下來又是一個典型時刻。
經過一番縝密的考慮,戴笠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決定暫不打草驚蛇,只是由軍統組織和特檢處加強對六戰區長官部及陸大內這批青年軍官的監視,以搜集新的證據。
毫無疑問,戴笠這是在等一個殺機。
何為殺機呢?
在戴笠看來,需滿足三個條件,才是殺機——一、窺得計劃全貌;二、須待該計劃進一步黑化;三、最好能牽連到陳誠。
1943年,在戴笠陰森眼神的凝視下,情況有了轉機,殺機似乎出現了。
1943年2月,老蔣命令成立“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部”,調陳誠出任遠征軍司令長官。
陳誠就任遠征軍司令長官后,從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部帶走一大批人員到楚雄組建遠征軍司令長官部。這樣,一批策劃“清君側政變”的青年軍官開始滲透進遠征軍司令長官部,并在那里繼續進行計劃并組織實施,這就是戴笠想要的“該計劃進一步黑化”。
在楚雄,這一批青年軍官最終擬定了行動的組織章程、行動計劃,并決定將行動時間定在“西安事變”七周年紀念日——1943年12月12日舉行。
專門挑這個日子,這其中的意味就幽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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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批青年軍官畢竟年輕,缺乏經驗,他們非常致命地忽略了一點,云南是軍統特務窩子,他們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戴笠拿到全套情報,特別是查清了這批青年軍官中有一人是與陳誠關系密切的親屬,他便認為絕殺的機會到了。
帶著這一案件的全部案卷,戴笠親自向老蔣面報,并在暗中透風給何應欽,要他注意提高警惕,以防有人對其有不利舉動。
老蔣聞報,震驚不已,立即批準戴笠的行動計劃,并給陳誠下令,立即將遠征軍司令部內所有參加“政變”密謀活動的青年軍官交給軍統審訊。
到了這個階段,戴笠的獠牙便全部齜出來,并且如老狼一般向致命處死咬。
一口氣逮捕了600多人后,戴笠親自對首要分子進行審訊,目的只有一個,拿到陳誠牽扯其中的口供。
危機時刻,幸虧這幫青年軍官骨頭硬,有脊梁,始終沒有栽贓、陷害、出賣陳誠。
戴笠審完,只差一點。
老蔣雖然寵信陳誠,不相信他會介入這種事,但陳誠作為第六戰區及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不能推卸責任。面對壓力,老蔣最終決定解除陳誠的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職務,對外則以陳誠養病為由,主動請辭為借口,另調衛立煌接任,以示對陳誠的懲戒。
這一番斗狠,戴笠雖然沒能徹底打倒陳誠,但確使陳誠銳氣大減。
從1943年11月到1944年6月,陳誠罕見地經歷了他一生中政治上的一個空白時期。
更讓他不愿提及的是那16名被殺的青年軍官,從某種程度上講,那是戴笠的“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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