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集坊第五十七期】卜鍵談清朝名臣王杰

10月15日下午，原國家清史辦主任、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常務副主任卜鍵先生做客遠集坊，以“為大西部換一個狀元”為題，講述了清朝著名大臣王杰的生平故事。中國編輯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喬還田主持了本次活動。

主講嘉賓 卜鍵

王杰是清朝唯一的一位來自大西部的狀元，乾隆二十六年（1761）殿試之后，讀卷大臣將前十名的試卷送呈皇上御覽，朱筆對三鼎甲的順序作了調整：將原排第一的趙翼與排在第三的王杰互換，就這樣，來自陜西的王杰由探花變為狀元。王杰后來位至禮部尚書、軍機大臣、內閣大學士、內閣首輔，以品德節操得到乾隆、嘉慶兩朝天子的倚信。

卜鍵娓娓道來，為線下線上聽眾講述了這位來自西北的狀元清廉忠正的一生。

卜鍵介紹，清朝乾隆皇帝對科舉高度重視，不僅親自批閱殿試中的優秀試卷，更是對參與科舉的考生關懷備至，衣食住行都有所安排。乾隆二十六年的殿試之后，由讀卷官選出的前十名考生的卷子送到乾隆面前，乾隆花費了兩個多時辰，也就是現在的五個小時親自閱卷。因為此前殿試三甲多被來自軍機處和內閣的中書考生所得，民間士子們頗有怨言，稱“歷科鼎甲皆為軍機所占”，加上清朝此時已全面收復大西域，乾隆也有激勵西部偏遠地區讀書士子進取的想法。在了解到本朝還沒有來自西部的狀元之后，乾隆將原本排在第三，來自陜西民間的王杰點為了狀元。乾隆在發榜前一天的小傳臚中見到了王杰，對他風度凝然的氣質甚是喜愛，寫下了“西人魁榜西平后，始知天心偃武時”的詩句評價他。卜鍵提到，清朝114位狀元中，除了王杰，沒有其他哪位狀元獲得過皇帝親自為其賦詩的榮耀。

王杰出身寒門，祖祖輩輩都是農民，祖上從山西逃荒來到了陜西韓城。王杰八歲喪父，自幼聰明好學，青年時期曾在江蘇巡撫陳宏謀門下當幕僚。經過艱辛的科舉之路，他在36歲才中舉，37歲成為進士，可見古代寒門學子求學的不易。

主講嘉賓 卜鍵

論語有云“為君難，為臣不易”。卜鍵認為，古代為臣不易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一是權勢容易使人迷失自我，二是親情人情很難擺脫，三是俸祿少而支出多帶來的經濟壓力。而王杰則做到了自覺徹底的“清”，他既不收禮也不送禮，也不接受家鄉親友之托；位低時不走動公卿，在高位絕不拉幫結伙。王杰為官四十多年，生活一直過得緊緊巴巴，他在給哥哥的一封信中吐露心聲，表示初到京城為官，需要用微薄的俸祿養活一大家人，信中有“諸事艱難”“又不肯壞品行向人吿助”“唯有每日強為歡笑，為寬慰母親之心”等句，體現了他為官的清貧。

更為難得的是，王杰做的最長的官職是禮部尚書，做過四次鄉試、四次會試的主考官，門生、故吏遍天下，但是他的四個兒子連一個舉人都沒有。卜鍵感嘆道，古代科舉之路是很窄的，尤其是對于寒門農家學子來說，王杰不讓自己的孩子擠占科舉的資源，并嚴打科舉舞弊行為，為農家學子提供了一條上升的通道，在當時是很難能可貴的。

由于自身杰出的才華和嚴謹的治學態度，王杰得到了乾隆皇帝的認可和喜愛，他長期為乾隆謄抄詩稿，并擔任了《四庫全書》的副總裁。在為母服喪三年期間，還被乾隆破格升為兵部尚書，這在官員服喪期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他與乾隆之間，存在著深摯的君臣之情。

反觀與王杰同期為官的和珅，雖然也是一名精明強干、善于解決復雜問題、辦事認真妥帖的能臣，但更是一個擅于攀附、熱衷權力、喜歡整人弄事的聚斂之臣。他受賄數字之巨令人瞠目結舌，甚至比清朝一年的總收入都要高。其罪惡活動不僅給清廷財政造成巨大的損失，也加深了廣大勞動人民的困苦，而且是乾隆后期政治混亂、吏治敗壞的重要原因。對于和珅，王杰等清正之臣從不正眼看他，但是由于王杰自身為官清廉，和珅也沒有辦法陷害他。在乾隆駕崩后，嘉慶迅速下旨將和珅革職下獄，負責審理和珅的正是王杰，他依法辦案，和珅最終被嘉慶賜死在獄中。

卜鍵認為，王杰是一個典范，是一個清廉、忠誠、善良、認真做事的典范。我國歷朝歷代這種清正的官員很多，而像和珅這樣的佞臣、聚斂之臣反而很少。但現在大部分人都只知和珅不識王杰，這是歷史學家的責任，應該將王杰這種清正之臣的故事梳理編寫出來，作為對后人的一種典范——人格的典范、做事的典范、做官的典范。

王杰78歲的時候，已經是內閣首輔，他認為自己已經不能再為朝廷做什么事了，于是提出告老還鄉。嘉慶對他非常尊敬，再三挽留，才同意他告老還鄉。紀曉嵐為他寫了一首詩——“遙知明月來相照，人似孤云無所依”，并加注“公歸無恒產，仍一貧士也”，非常感人。王杰為官四十載，告老還鄉時所帶之物唯有書籍數十箱，嘉慶帝盛贊其“直道一身立廟堂，清風兩袖返韓城”。原本是他同屆的狀元人選的趙翼也為他賦詩“素風到老如寒士，公論同聲說正人”。王杰81歲在北京去世，被追封為太子太師，謚號文端，入祀賢良祠，祠聯為：“文見長，清風兩袖，不畏權貴；端品高，言道一身，敢斥惡邪。”

卜鍵最后總結道，當我們閱讀歷史，會發現沒有一個時代是漆黑一片的，每一個時代都有杰出人物，都有仁人志士，這些人閃耀著道德的、智慧的、人格的光芒，這些清廉忠正之士的典范事例會影響到今天，是中華思想寶庫的重要財富。

喬還田主持本次活動

喬還田在講座總結時談到，卜鍵先生史學和文學功底深，口才好，近一個半小時的講座既有深度，又充滿趣味，給人啟迪。歷史是很好的教材，既能給我們提供營養劑，也能提供清醒劑；王杰的故事可以啟迪當代的領導干部，知廉恥，懂榮辱，辨是非，明白哪些事該做、哪些事涉及底線不能做。這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優質資源，像一副好牌一樣，不能打亂。我國歷史學家和出版傳媒界有責任講好中華優秀故事，才能讓讀者和聽眾了解中國歷史，這種了解不應是膚淺的，而是長期植入精神世界，入腦入心，才能充分利用中國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

現場嘉賓合影

78.6萬人通過愛奇藝、優酷、抖音、快手、搜狐、網易、咪咕、微信視頻號，百度、嗶哩嗶哩等新媒體平臺觀看了本次活動的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