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我關閉新家二樓臥室門窗,用抽濕機把房間濕度從 93 抽到 60 ,打開空調,蓋上仙草極力推薦的新夏涼被,它很薄,但貼合得就如同把我裝進去抽了真空。我終于沒因潮濕犯蕁麻疹,睡了個好覺。
男朋友下班后回他自己新家,我可以一個人待在我家了。
出生 28 年后,我人生第一次住進完全屬于我的家,擁有了可以但不必上鎖的房間。
不過這也還不是一個全部屬于我的家。
比如鞋柜上還有一張朋友送男朋友的裝飾畫,電視柜被我收拾出一整格暫時裝著他的書,共用過的雜物被堆在了我的儲物間,還有一些他的「好朋友」遺留在我家。
![]()
同居 7 年,生活、個性、習慣像魔術貼的爪牙勾在一起,每個人都有對外展示的那平整的自己的一面,但中間就是撕拉不開。
我精神上一度渴求過一陣子在我家肉眼看不見他痕跡的生活,甚至想象離開他的生活。
一對相戀的情侶決定分居,我似乎很少聽到這樣的敘事。
今早,寬帶師傅遞給我手機讓給 wifi 起個用戶名,我先是輸入「花仙島」,這是我在《動物森友會》的島名,但這太「我」了,有種暴露自己的不安全感。我立刻點按刪除,情急下輸入的竟是他過去的微博名,這樣會讓我感到安全。
現實里工作后這 7 年,男朋友的確是我的安全感來源。
在我因為工作 burn out 時,他說「辭職吧,無論如何先休息一陣子」;在我存款消耗殆盡找到新工作后,他突然高興地買了這臺電腦送我;他陪我度過了抑郁發作的幾年,每次會清理好我的傷口收拾一地狼藉拉著我入睡……
安全感的慣性不會立刻消失。
![]()
我也一度以為在這份他人眼中平權又穩定的關系里,我一直保有 100% 的自我,可是忘記從哪一次起,我開始感覺到「不自由」。
是一起考駕照的朋友已經能開車短途旅行,而我想開我們一起買的車,他卻因為擔心刮蹭嘗試阻止時;
是多年未見的外國朋友來中國,當我跟朋友過周末,卻忍不住擔心獨自工作說等我回家的他會不會無聊時;
是跟他的家人吃飯,他點的一份粥 40 分鐘還沒上,我說我吃完了要先上樓而他表示介意時……
在很多個性質類似的時刻發生后,從某一次起,胸口就產生了軀體化反應,像一口干巴的番薯堵在食道,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那天上著班,「金吾笑銀不笑、始中一個家庭有個小孩才有歡樂、才是一個完美家庭。」他媽媽在家庭群里婉轉地催生。
我終于打開他的聊天框說,找個機會把我移出你家群聊吧。當我還在腦爆一些委婉的方式發給他時,他已經把我移除,比想象中麻利。
![]()
但我記得幾年前他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家群聊,我不假思索,笑著說,好啊。
剛在一起時,起初他因為不希望家人干預關系沒跟家人講戀愛的事,一年后,是我要求他跟家人公開的——那時我還堅持穩定的關系不該遮掩,需要被雙方家人共同知曉。
于是我們去往彼此的家鄉,認識了彼此的家人。
他的媽媽常送我們水果和廣東煲湯藥材,我會吃到他家人做的美味飯菜。我還會跟他一起去親戚家,有一年過年我因特殊原因不回家,就在他家過年,他表姐請我們喝奶茶,姨媽姨丈摘下南方庭院外果樹上的雞蛋果,讓我帶回山東給家人嘗。
在北方,我爸則把雞蛋果的種子種在院子門口的菜畦里,還真的發了芽。但入秋降溫會下霜,我媽移栽到室內,盆栽還是枯萎了。
男朋友去我家兩次之后,我覺得足夠了。像扮家家酒一樣,亞熱帶的雞蛋果無法適應北方的氣候,男朋友無法適應北方小院角上,為防冬天上凍沒接水管,所以需要舀水沖便的馬桶。
有些事我真的都要親歷了,知道個中體驗,才能在下一個階段選擇繼續過或不過怎樣的生活,編輯修改生活中怎樣的元素。
![]()
我有一個備忘錄文檔,里面是我這幾年偶爾想到好聽的名字便寫入的條目,想未來生了寶寶當取名參考。那天我蕁麻疹犯了,我寫下「許以蕁」,第一次,我寫我的姓氏。
記得同事米花以前問過我:「你生小孩跟誰姓?」
我說,可能跟男朋友的姓氏吧,挺好聽的。她說為什么要冠他姓,我說反正我這個姓氏也不是我想要的,我甚至有點厭煩。她說可無論厭不厭煩,這個姓氏就是你的了……
對話無疾而終,而此時此刻,我希望小孩是跟我姓的。但我的生育念頭時刻搖擺,注重確實性的我只能說,1 年內不會生,但生只會為自己而生。
我想我是可以過一種沒有定論的生活的,關于結不結婚,生不生小孩。
其實不只是我,自我做出分居決定后,男朋友從一開始的錯愕到如今也在主動與我進行剝離。
比如幾天前,他把我幾年前為邀請同事去我們家溫居建的小群名「手拉手去 Bendy 家」去掉了「Bendy 家」,說「分家了現在,改個群名」。
最近同事仙草也上島開始玩《動物森友會》,那天在小群問我「Wendy 你的島叫什么名字」。我說我沒有自己的島,我住在男朋友的島上,并開玩笑說「哈哈哈,多么父權」。
但男朋友上了心,他的新游戲機到貨,同時他買了一張新動森卡插進舊的游戲機送給我玩,眼睛 bling 一亮:「看,這樣你也有你自己的島了。」
![]()
一開始我打趣去他裝修好的新家住,是拎著換洗衣物去住 Airbnb,現在他也接受了這個設定,會主動問我,這周末你要來 Airbnb 嗎?
這間「Airbnb」曾有可能是我們的婚房。
今年男朋友收樓后我們一起計劃裝修,我說我的化妝桌不要像當下很多家庭一樣放在主臥一個小角落,我要放在客廳自然光亮堂的地方。男朋友說,不可以。
那是他的家,他當然有決定權,未來如果我們一起供房,那么我就有決定權。可是亮堂的書房也只有一間,如果不想共用,那我的房間呢?
要知道,女生要么意識不到自己需要一間房間,意識到之后,便很可能一發不可收地筑自己的巢。
當好朋友們得知我要獨自住時,有一個女生很驚訝。她跟男友婚后租住在一起,溫居聚會時,我發現他們家有三間房,一間主臥,一間是放了客床的雜物間,還有一間是放置了男生電腦和設備的書房。
我問她:你不需要自己的房間嗎?她說,不啊,不需要。我說,噢,我以前也不需要。
回到家后,仔細想這件事,我覺得不對勁。
![]()
現實中,在允許的條件下,為什么男生 100% 需要的東西,到女生這就「不需要」了呢?我有點難以理解,比如說有人喜歡香菜,有人不喜歡香菜所以不需要,所以是真的像討厭吃香菜一樣討厭自己的房間到完全不需要的地步嗎?
但打火鍋時買菜都會猶豫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一把菜,為什么關于房間,就可以果斷地說你不需要呢?
所以拂去這一切,你會發現下意識地讓渡房間是在拒絕一種資源,為了讓自己不難過,我們把放棄內化成一種「我不需要」的狀態。
但我意識到了這些,我意識到我需要化妝桌出現在客廳,需要一個可以隨時獨處的家,需要自主地做決定,不再把出行的時間、旅行吃什么餐廳去什么地方的決策交給他人。
就這樣,在一起并同居 7 年后我和男朋友正式分居。以前覺得我們的關系進一步是結婚,現在覺得我們的關系,退一步才是結婚。
再嚴謹點,語言里有進退,但關系里生活里只有一往無前。在關系里找自我,不是把對方樹成敵人,不是從對方那里索取回自我。
我和男朋友仍然互為彼此的港灣,但我們要有自己的船。
![]()
![]()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