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樹又落了層葉,像今年夏天的蟬鳴,熱熱鬧鬧起了頭,卻在出成績那天啞了嗓。你蹲在樹底下,手里攥著那張揉皺的紙,風一吹,邊角卷起來,像只沒力氣飛的蝶。
我懂這種滋味。三十年前我哥落榜,我爹蹲在門檻上抽了三袋煙,煙鍋敲得門框邦邦響,說:"麥子熟了總有先后,你急著割青麥,能磨出面嗎?"那時候我不懂,只覺得落榜就是天塌了,后來才知道,天塌不了,塌的是自己心里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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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村東頭的老周,當年高考三次落榜,蹲在田埂上哭,眼淚砸在剛插的秧苗上。現在呢?他種的葡萄甜遍了三個縣城,收葡萄的車從村口排到橋頭,他給葡萄套袋的手藝,比當年答卷子認真多了。他常說:"考試考的是筆桿子,過日子考的是腰桿子。筆桿子軟了,腰桿子能硬起來,照樣能走長路。"
我表舅更有意思,當年差三分上本科,他娘把他的課本捆起來要燒,說不如回家學瓦匠。他抱著課本跑,跑到磚窯廠,一邊搬磚一邊啃書。后來沒當成大學生,倒成了鎮上蓋房子最好的瓦匠,誰家蓋房都找他,說他砌的墻,下雨不滲水,地震不裂縫。他總跟年輕人說:"卷子上的題有標準答案,生活里的題沒有。你答不對這道題,說不定能答好下一道。"
你以為高考是獨木橋,其實世上的路比田埂還多。我小時候跟著我爺趕驢車,驢有時候走得快,有時候走得慢,快了容易踩空,慢了能啃著路邊的青草。人生就像趕驢車,你盯著前面的車轍跑,容易崴腳;抬頭看看天,看看路兩邊的莊稼,反而走得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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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家的小芳,當年沒考上大學,去南方學理發,現在在縣城開了家理發店,剪頭發要提前預約。她給人剪頭發時總說:"頭發剪壞了能長出來,路走岔了能拐回來。怕就怕你站在路口不動,太陽都下山了,還在等昨天的車。"
其實啊,高考這事兒,就像地里的麥子。有的麥子五月就黃了,有的要等到六月,晚熟的麥子,說不定更抗倒伏。你現在覺得天昏地暗,過幾年再看,就像看去年的舊日歷,哪一頁皺了,哪一頁破了,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年夏天的風,吹過了麥田,也吹過了你年輕的臉。
別信那些說"一考定終身"的話,終身哪有那么好定的?我爹種了一輩子地,春天播種時從沒想過秋天一定能豐收,他只知道該澆水時澆水,該施肥時施肥。人生也是這樣,你現在覺得是挫折,說不定是老天爺怕你走太快,給你機會歇歇腳,看看旁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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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老槐樹落完葉,明年還會發芽;蟬鳴啞了嗓,明年夏天還會叫。你這才多大?日子長著呢,長到能讓你把現在的難過,變成以后下酒的故事。記住,麥熟總有先后,只要根扎在土里,晚熟的麥子,說不定更飽滿。
風又起了,把你手里的紙吹平了些。起來吧,回家吃碗面,明天太陽出來,該干啥干啥。路在腳下,不在一張紙上。(作者:傾情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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