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書為什么用一個二次元活動就讓沉寂多年的復興島“復活”了

近期上海面臨高溫天氣，但比這高溫更熱的地方則是地處楊浦區邊緣的復興島。

幾天來，各種媒體對活動做了大量報道，在此不再作轉述。活動的人流量之大、關注度之高、傳播面之廣都是空前的，讓這座低調得幾乎被世人遺忘的小島，一夜之間轉身為家喻戶曉的二次元“痛島”、“潮島”，毫不夸張地講，其熱度和影響恐怕超過了這些年來舉辦的任何活動。從各類媒體的介紹，包括公號、短視頻以及跟帖評論看，絕大部分是對盛況的描繪和贊嘆，只有個別認為這只是熱鬧一時。總體而言，社會、輿論、尤其是年輕人對此是抱非常正向評價和肯定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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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一家互聯網大廠搞的活動，會在全社會引起如此積極的反響？為什么這么多的年輕人、包括從外地趕來的會如此趨之若鶩？為什么沉寂那么多年、規劃多少輪的小島會一下子熱起來？為什么那么多媒體會圍繞一個以企業為主體辦的活動那么熱衷地報道？在這些現象的背后，有哪些值得關注、思考和重視的東西呢？筆者淺見，恐怕有這么幾個因素是在起作用的：

圖源：上海楊浦官方微信

第一.“需求為王”順應規律者得天下。還是拿復興島為例，筆者三十多年前在部隊工作時，那島上有所屬的3個單位，所以時常去，印象中全島只有一條主干道，除了中華船廠、漁輪修理廠以及一些單位倉庫外，居民大多是單位的宿舍房，也沒有管道煤氣，有個舟山要塞區的干休所算是比較像樣的小區了。唯一的公園，據說當年蔣介石就是從這里乘船撤離上海的。我們在島上單位領導還給我看過他在那撿到的一塊國民黨軍車牌照。上世紀九十年代，上海籌劃對造船企業作布局調整，當時中船在上海有6個造船廠，4大2小，筆者作為市政府工作人員，奉領導之命分別上門聽取這6家企業老總的意見。屆時，中華造船廠在復興島，老總姓馬，武漢人，借調研之際，對中華廠的廠區也有了比較直觀的了解；對岸浦東是滬東造船廠，后來，這兩家首先合并成滬東中華集團。如今的長興島造船基地和外高橋造船基地，就是當年“4大2小”布局調整的結果，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本市對復興島做過多輪規劃，從提出“有限改造”思路，到“生態與休閑”功能，定位于“生態島”；從為以科技創新、生態示范為主導的“智慧島”功能定位，到調整為“生態+科創+文化”的復合功能，突出歷史遺產保護；去年，又加入了“量子信息科學創新中心”的功能，聚焦量子科技的研發和應用。這些規劃，應該說都是在城市功能不斷演變、轉型過程中，對復興島功能定位的探索、深化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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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還得說回來，無論是城市規劃、還是產業規劃，它們是否科學、合理、有操作性，最終都得經過實踐的檢驗，看其是否促進生產力發展，是否促進城市品質提升、活力增強，是否得到社會各方面的認可、參與和有獲得感。從這個意義上講，小紅書這次策劃、組織的活動，其社會的知曉度、關注度和參與度，似乎是歷次規劃所不能比擬的。因此，對政府而言，是很有些啟發意義的：它表明在互聯網時代，誰能夠真正了解掌握社會和市場需求以及發展趨勢，誰就能夠做出適應需求和符合趨勢的規劃及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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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人曾經講過:“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互聯網時代，廣大人民群眾當然是英雄，而這些平臺大廠對民情民意、對消費者的愛好興趣，對商業變化的趨勢，對瞬息萬變市場的把握能力和水平，恐怕也稱得上是一類“英雄”，他們在這些方面的敏銳度、洞察力和判斷力，似乎不會低于某些政府部門。因此，他們的決斷和行為，往往會有很強前瞻性、預見性以及超高的社會響應度和參與度；就以這場萬眾矚目的活動為例，很難說它是一時的熱鬧，就像許多事情看似偶然，其中往往孕育著必然那樣，大概率可能就預示著這個區域未來的發展方向、產業特色和城市功能。

第二.將各種需求聚焦是區域轉型升級的持久動力。如果說春江水暖鴨先知，企業最了解市場需求、最有發言權，那么，像小紅書這樣的平臺大廠，則更能夠通過大數據，精準找到能夠同向疊加起來的社會需求，并將其聚合在一起，形成了“滔天巨浪”。一是從產業看，二次元、動漫、游戲等都是具有非常高成長性的行業，而且受眾面廣、周邊衍生無限無界，前景看好。據統計，我國動漫、游戲、二次元等市場規模2024年已達近6000億元，較5年前翻了一番，就本市而言，今年7月11日由嗶哩嗶哩主辦的“bilibili world”，在35秒內門票全部售罄，三天內有30萬人次到場；二是從人群看，它抓住了年輕人這個最活躍、最多元、最熱情奔放和舍得消費的群體。據估計，我國有超過5億的二次元粉絲，如此巨大的消費群體，不僅是振興消費的“起爆劑”，還將有助于形成具有全球競爭力的本土IP。三是找到了最需要轉型、最有匹配性場景的地方。難怪小紅書場地勘查人員一上島便扔下一句話：就這里了。可謂“一見鐘情”！這三種需求的聚合，不形成“核聚變”也難。它印證了成功需具備的“天時地利人和”的古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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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只要小紅書、抖音們在這個小島上持之以恒地做上3-5年，復興島成為世界級的二次元“圣地”完全是有可能的。換句話講，如果小紅書們選擇這個小島并想堅持做下去，也說明市場和社會的這種“剛需”是趨勢性的。英雄所見略同，在“崇尚英雄”的時代，這不也是政府城市規劃和產業規劃所期望、并可以順勢而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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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不可復制的歷史遺存是城市更新最寶貴的資源。這次小紅書為什么要選擇具有深厚工業底蘊的復興島，而不選光鮮無比的玻璃幕墻建筑？道理也很簡單，《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作者簡·雅各布斯曾有一句名言：“舊觀念往往要用新建筑，新思想則喜歡用老建筑”。動漫、游戲、二次元這些時代的弄潮兒，最偏愛的場景，往往就是那些帶有歷史滄桑感、工業風的建筑空間，兩者可以碰撞出的最時尚、最新潮的火花。同時，傳統工業銹帶的轉型升級，則也需要經歷“文化拓荒、資本拓展”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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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看，工業建筑以及設備，當它有使用價值的時候，它的價值是有限的；當它失去使用價值后，它的價值則是無限的。所以，敬畏和尊重歷史遺存，不僅僅是個觀念提升問題，更是一個如何珍惜、用好城市最寶貴資源的現實需要。特別一些擁有豐富工業遺存的區域，怎樣充分利用好現有的工業遺存，賦予科技創新、新興產業特有的場景和氛圍，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把樓建得更高、攤子鋪得更大，實實在在把精力放在內容提升和功能優化上。這既是小紅書活動選址的啟示，也是值得正在轉型中地區重視和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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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政府的眼光和擔當是當下做成事的關鍵。從表面看，這場轟動魔都的盛會主角是小紅書，其實，它離不開背后楊浦區政府的鼎力支持。復興島的“復活”之所以成功，應該給“幕后英雄”點一個大大的贊！一是欽佩他們的眼光。善于發揮市場配置和集聚資源的作用，充分信任和支持“頂流”企業辦“頂流”事；二是敢于作為擔當。這些年，不少地方不敢辦活動，尤其是大型活動，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怕萬怕就怕出事。而這次有10余萬人湧入的活動，在復興島歷史上從未有過。可見，楊浦區政府是很有膽魄和勇氣的；三是從3天活動的組織、協調和服務看，當地政府與主辦方的配合也十分默契，雖然高溫酷暑，游客們仍樂此不疲，表明各種服務及時到位，這些都是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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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三天是短暫的，復興島的“頂流”也暫告一個段落；但相信后續的“好戲”還會不斷持續下去。這也許就是在新的歷史時期，企業、市場、社會和政府共同推動產業煥新、城市更新的新探索、新實踐和新模式吧。

原創作者：上海產業轉型發展研究院首席研究員

責任編輯：胡珊毓

策劃審核：夏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