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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真正見過大象。
但我最近頻繁地想到它,因為兩件事情。
一個是在社交網頁上刷到的一張圖。
在肯尼亞,一只大象在慢慢往前走,白鷺圍繞在它身邊,偶爾停在它的身上,遠處是雪山,又正好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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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探險家王北北
我對自然的驚嘆和感動,都在這張圖里:世界很大,大象慢慢走向遠方,很孤獨,但很自由。
我把這張圖放進了收藏夾,想象自己有一天也是那頭走向遠方的大象。
另一個是上海動物園的母象“丹尼”被霸凌的事件,你應該也刷到了。
一只偏瘦的母象被發情的公象欺壓,她局限在動物園有限的空間里,無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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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新聞晨報
我感到無助,網頁打開又關上,不知道該怪誰,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我只是不斷地為她感到悲傷。
我本能地開始想念大象。
就像電影《大象席地而坐》里,那些被生活圍困,面對破爛一樣人生的人,都想去看一頭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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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大象席地而坐》
我想起之前在紀錄片里看到過一句很浪漫的話。
“想象”這個詞,在文學上的本意,是對“大象的想念”。
遠古時期,很多地方都曾經有大象的痕跡,后來,氣候變化,大象開始往南遷徙。
古人因為象群的遠去,產生了想念。
于是出現了“想象”這個詞。
人在自己的困境里想念大象,是一種人之常情。
這也是為什么會有今天的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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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我在想念大象。
最近有很多人在尋找“大象”。
前段時間豆瓣上有個很火的話題:尋找“大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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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的不是真大象,是“大象滑梯”,一個出現在很多人童年里、有點老舊的帶著記憶的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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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star
幾千個人加入了這個小組,他們做了一張地圖,想要找到北京、廣州、滁州乃至全國的大象滑梯。
我很喜歡“大象朋友”這個詞。
每一個在千禧年前后出生的孩子,都曾擁有過一個這樣的大象朋友。
你知道某個街角的社區或者公園里,有一只大象朋友在等你。
它龐大、可靠、溫柔,你順著它的脊背往上爬,再從鼻子上滑落,就會變得開心。
我小時候對和大象親密接觸的記憶,很多都來源于“大象滑梯”,也不止一次地幻想和相信,那就是一頭真的大象。
也有很多人幻想過,有一頭真正的大象會從遠方朝自己走來。
我曾經關注過一群在淘寶上購買大象的人。
0.1-1塊錢不等,買一只會向你走來的野生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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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荒謬得可笑,但出乎意料的,有很多人下單。
我開始也只把它當成無聊的消遣,直到我在評論區看到那些具體的、買大象的人。
一些坐在高三教室里,被考試題淹沒的孩子在買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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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抑郁癥的患者在買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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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已有的生活框架里格格不入的人,會幻想著有一頭大象,從遙遠的非洲,日日緩慢地向我走來。我不知道它什么時候到,但終有一天她會用鼻子敲響我的門,帶我去流浪。
我不止一次被這種虛妄的想象打動。
大象從沒有到來,但只是想象著,它邁著沉穩的步子向我走來,或許穿過了森林,蹚過了一條河,都會感受到一點力量。
五月天在歌曲《步步》的 MV 中,拍攝了印度洋孤島上一只會游泳的大象Raj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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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MV
很多人去問阿信大象的意思,他回復:不要再問我大象是什么意思了。
“回首來時,步步艱辛,但我從來都不曾懷疑,因為我感覺到身旁總有一個沉穩、巨大、善良的好友,陪伴著我每一步。”
人會想念大象,很多時候是因為,人需要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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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會想,那么多的動物,人類為什么偏偏會想念大象?
Deepseek告訴我的答案是:安全。
絕對的體積、穩定的步伐,甚至于大象的沉默,對人類而言都是一種安全。
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大象是在情感上和人類靠得最近的動物。
大象有 60 到 70 年的壽命,和人類相差無幾。
它們和我們一樣,同樣要面對漫長的一生。要在這漫長的一生中經歷成長、遷徙,要擔起族群的責任,也要習得愛和告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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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件事不是逃跑,是圍成圈把族群里的幼象保護起來。
雌象會幫助和守護其他的雌象接生。
我尤其喜歡大象的一點,它和人類一樣,擁有豐富的情感和漫長的記憶。
像那句一直流傳的諺語:Elephants never forget.
它記得自己走過的山川、河流、森林和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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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眾神之地》
它會記住痛苦:
《奇遇人生》里記錄過一頭小象Chamiland,因為目睹了媽媽被殺害的過程,每天都在噩夢里掙扎和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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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奇遇人生》
它也會記住那些善意的連接:
“地球組織”創始人勞倫斯·安東尼,有一次去探望象群,妻子凱瑟琳娜帶著他的新生孩子陪在身邊。安東尼忽發奇想,舉起自己的孩子給頭象看。只見頭象“轉身消失在樹叢里,后來她又出現了,身邊是她新生不久的孩子。
她也來給人類看她的后代。
“我是一個科學家,但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也無法解釋——就像是魔法般的一瞬間。那一刻我們之間有了特殊的連接。”
它們會記住朋友:
非洲象會永遠認得出朋友的味道。大象在遷徙途中遇到已逝同類的骸骨,都會用長長的鼻子上前“撫摸”,集體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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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Elephant》
我后來才知道,大象是為數不多的會表現出創傷后應激障礙特征的動物,很多離群或者被圈禁的大象會患上抑郁癥。
“世界上最孤獨的大象”弗拉維亞,在動物園里只活了 47 歲就去世了。
大象和人類一樣,它會知道自己正在過著什么樣的一生,它們知道自己想要過上什么樣的一生。
它們巨大的身體里,包裹著很重的情感,人類渴求的“愛和自由”,同樣也是大象渴求的東西。
我常常覺得,人和大象之間的共鳴,很多時候是因為痛苦。
就像在《大象席地而坐》里,一直想去看大象的人在真正去到滿洲里,看到那頭因為受傷努力支撐的大象時。萌生的第一反應是:
“我想抱抱它。”
人在想念大象的時候,是在想象自己。
想象我們同樣經歷著漫長的一生。
想象我們都要頻繁地遷徙,要面臨同伴的失去。
想象我們都面對著去向哪里的問題。
想象我們都要建立起對人類依賴,偶爾又被依賴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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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最后會發現,每個人也都是一頭孤單的大象。
你會發現:
你一直想去滿洲里的看的那頭斷腿的、孤單的大象,最后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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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大象席地而坐》
五月天的《步步》里,那只“一步步走向孤單明天”的大象,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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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MV
你可能有印象,小S一直都非常喜歡大象,她把大象紋在身上,專輯的名字也叫Elephant Dee。
我在前面提到的那只生活在大象孤兒院里,帶著創傷的大象,小S曾和阿雅一起去看過它。
她為大象對家人的愛感慨,也為大象失去家人的噩夢和悲痛落淚。
今年,大 s 生病去世。
她成了那頭悲傷的大象。
我們都成了那頭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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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奇遇人生》
我很喜歡的畫家常玉。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幅畫,也是一只小象。
畫這幅畫的時候,他快 70 歲,一個人在很高的小閣樓里度過。
他給自己的朋友打電話:
“孤獨……我開始畫一張畫……”
“是什么樣的畫?”
“您將會看到。”
“我現在就過來。”
“還不到時候。”
“那要到幾時。”
“再過幾天以后,我先畫,然后再簡化它,再簡化它。”
幾天之后,畫完成了,就是我們看到的那頭小象。
無垠的沙漠里,一頭黑色的孤單小象,往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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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自己的朋友說,“這就是我。”
我們最終都會發現自己是悲傷的、負重的、孤單的大象。
但大象并不總是孤單前行。
一個一直留在我腦子里的溫暖畫面,是剛剛講過的“大象孤兒院”里,和 Chamiland一樣失去親人的兩頭小象的結局。
它們“失蹤”后,進入象群,遇到了一頭新的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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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奇遇人生》
無論如何,大象會找到自己的同類。
它們會重新緊緊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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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分享找資料的過程中發現的,一個可能并不新奇,但讓我備受感動的信息。
大象其實是最難飼養在動物園的動物之一。
在倫敦、巴黎、西雅圖、法蘭克福的很多家動物園,很早就明確表示,由于園內無法提供大象更好的生活條件,所以永遠放棄圈養大象。
大象注定是存在于遠方的朋友,它留給我們最好的東西,其實就是“想象”這個詞本身。
人類通過想念大象想象一種磅礴的、寬廣的生命。
要愛、要庇護、要受傷、要流淚、要承載著厚重的記憶往前。
人類也通過想念大象想象一種自由。
要不被馴服和圈養,要行走在很大的世界里。
所有的大象都是如此。
它們沉沉地走,孤單地走,它們也自由地走、帶著希望地走,留給人類一個背影。
它們告訴人類:
不要放棄想念大象。
不要放棄想象自己。
撰稿:陳醋
晚禱時刻
今天是世界大象日。
在評論區,留下你想對大象說的話吧。
在遠方,
總有一頭大象和你共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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