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 |王梓沁
編輯|陳茜
8月6日, 的話題沖上熱搜第一,大家再次把視野聚焦到了芯片制造行業。而這個行業中絕對繞不開的話題就是光刻機,以及制造它的王者阿斯麥(ASML)。
近年來不斷有人提出疑問,芯片制造觸碰到了物理極限了嗎?為什么技術進步如此緩慢?而人類會被鎖死在1nm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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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視頻,我們將從技術角度,詳細聊聊光刻機的現狀與未來。
作為世界上最賺錢的機器,它的核心部件,全球僅有兩人能手工維護;更離奇的是,只需幾個“屁”,就能讓這臺價值數億美元的機器,減產幾小時。
ASML新一代High-NA EUV光刻機造價飆升,英特爾搶先入手,臺積電又為何卻猶豫不決?早就拿到了High-NA EUV的英特爾,為何依然沒有量產2nm以下的芯片?
而不怎么知名的日本廠商Rapidus又為何開始了2nm的試產?光刻機又將如何突破物理與成本的“雙重圍剿”?
AI如何成為它進化的“新燃料”?而善于制造精密機器的ASML,又為何多次因“低級疏忽”導致股價大跌呢?
(本文為視頻改寫,歡迎大家收看以下視頻)
01
拆解光刻技術鎖死芯片命門的物理咒語
拆開一臺DUV光刻機,就會發現其實光刻的原理非常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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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光源(Source)模組,負責發射波長很短的光,穿過印有芯片電路圖的掩膜版(Mask)、光瞳(Pupil)以及一組碩大的透鏡組,將掩膜版上的圖像,等比縮小打到涂有光刻膠的晶圓(Wafer)上,這就完成了一次光刻。
這個過程就像我們小時候的一種玩具,在激光筆前面加一個刻有圖像的透鏡,就能打出成倍放大的相同圖像。在光刻機中光路則是反過來、成倍縮小的。
當然芯片制造的流程遠不止光刻這一步,光刻膠被照射后會硬化,后續還要經過顯影、刻蝕、光刻膠去除、離子注入、薄膜沉積等步驟才能成為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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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是由晶體管構成,同樣面積下晶體管越多,芯片性能也就越強。而光刻機的分辨率越高,就能打印出更小的電路圖。
在ASML各地辦公室的墻上,你都可以看到這樣一條公式:CD等于K1乘以λ除以NA,這就是瑞利判據(Rayleigh Criterion),決定了光刻機的分辨率上限,也意味著要縮小芯片制程,要么降低K1和λ、要么提高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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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光的波
大家經常聽到的“EUV”、“DUV”光刻機,是按照使用光源的波長來分類的。上一代光刻機采用深紫外光(DUV),如今最尖端的使用了極紫外光(E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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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看看EUV是如何產生的。
Chapter 2.1 LPP技術:每秒十萬次轟擊
注意看,這條細細的線,其實并不是一根線,而是以每秒5萬顆速度噴出的錫滴,每顆錫滴大小為30微米,只有頭發絲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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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出這些錫滴的噴嘴經常會被堵塞,而要更換噴嘴,需要將兩根幾乎看不見的線,精細地纏繞在噴嘴處,這個過程無法使用任何機器,全球只有兩個人可以手工完成,其中一人名為Joann。所以有這么一句話,“與Joann握手時,請務必小心!”。
這個噴出錫滴的裝置,就是ASML EUV光刻機的光源模塊。光源模塊可以說是光刻機中最核心的部件,如何“穩定”且“高功率”獲得波長更短的光,就是光刻機進步的挑戰之一。我們先來看看ASML是如何產生極紫外光的。
他們首先將高純度的液態錫,利用惰性氣體施壓,噴出成錫滴,也就是我們前面看到的“細線”,然后先用能量較低的激光轟擊,將錫滴打成餅狀,再用高能量的激光轟擊錫餅,形成等離子體,此時就會輻射極紫外光,再通過收集鏡捕獲,傳遞到掩膜版和鏡片組。

但每次操作只能產生零點零幾秒的光,所以才有了我們前面提到的,每秒需要噴出5萬顆錫滴,同時激光要完成10萬次打靶,才能產生穩定的EUV光源。這被稱為激光等離子體光源,簡稱LPP(Laser-Produced Plasma)。
雖然EUV光刻機2019年才正式投入商業量產,但ASML第一代EUV光刻機早在2010年就生產出來了,而當時無法投入量產的原因就在于,光源部分的功率不足,只有不到10W,這就會導致每顆芯片需要曝光的時間更長,最終每小時只能生產5到10顆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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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17年7月,EUV光源功率達到了250W,才得以推動EUV光刻機的商業化,到2023年時,ASML的光源功率提升到了600W,如今正在攻克1000W的目標。
這也意味著目前的EUV光源還會使用很多年,短期內要降低芯片的制程,不會從光源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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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大家一般是不喜歡變光源的波長,因為光源的波長不只是跟光刻機有關。曝光了之后,相當于要去做顯影,然后才能把圖案做出來,針對不同光的波長的(Photo)Resist(光刻膠),其實它是完全不一樣,實在沒有辦法了,再換下一個光源。但是一個光源,一個波長的話會持續很多代,(EUV光源)至少會(用)到2035年到2040年。
Chapter 2.2DPP、LDP、SRS、FEL等其他技術
除了ASML,市場中的其它玩家也在想辦法攻克極紫外光的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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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今年3月,中科院上海光機所就公布了一項研究,稱可以在ASML采用的LPP方案中,利用固體激光器替換原有的二氧化碳激光器,同時將液態的錫滴替換為固體錫,由此可以縮小光源結構并增大輸出功率。
除了LPP外,還有DPP、LDP、SRS、FEL等方案,具體細節我們就不深入了。有消息稱,華為東莞工廠正在測試基于LDP的EUV光刻系統,不過初期光源功率只有80W,計劃于2025年第三季度進行試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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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一下,EUV光源的演進非常具有挑戰,預計還會持續多年的情況下,目前提升光刻機精度的手段,就要落在數值孔徑NA上了。
03
數值孔徑NA
“對不起,你得把內褲也脫掉。”
如果你在蔡司的無塵室里聽到這句話,可千萬別當成一句玩笑,因為在進入前,不僅要穿上無塵服,而且內衣也必須換成無纖維的。
這些嚴格的清潔措施,是為了確保高數值孔徑(High-NA)透鏡生產時的無塵環境,因為精度要求太高了,容不得一點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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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光學工程師: 把一個30厘米尺寸(的透鏡),如果你想象它放大到德國這么大,它的表面不平整度就只有一個足球這么大,這就是從一個宏觀的角度來如何理解它的不平整性。
為什么High-NA透鏡的精度要求如此高呢?在解析High-NA之前,我們先來解釋下,數值孔徑NA、與High-NA是什么。
Chapter 3.1 NA與透鏡組:最接近“水滴”的人造物
在DUV光刻機的結構中,光線要通過一組碩大的透鏡組,才會打到晶圓上,NA表示這些透鏡收集光線的能力。
假設這里有一塊凸透鏡,當一束光進入凸透鏡時,光路會改變,所以凸透鏡能聚焦光線,提高亮度或者光的能量。但如果光的射入角度過大,凸透鏡將無法完成這個角度光線的折射。

所以要提升NA值,要么在焦距不變的情況下,把凸透鏡面積做得更大,要么增加凸透鏡的曲率,也就是變得更厚。

你可能會疑惑,既然一個凸透鏡就能完成光線的聚焦,為什么光刻機中需要那么多透鏡呢?簡單來說,因為球面鏡存在像場彎曲的現象,導致成像打到晶圓上時會被扭曲。
另外還會存在各種像散、畸變、慧差等問題,所以需要加入各種透鏡來補償畫面,將一片曲率大的透鏡分成多個曲率更小的透鏡,減小光學系統的誤差,這就形成了碩大的透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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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機鏡頭的原理也和光刻機類似,有句玩笑話說“攝像窮三代”,大家的錢主要獻給了這些復雜的鏡頭設計了。
但到了EUV光刻機上,結構就不太一樣了,由透鏡變成了反射鏡。主要原因就在于,EUV光線會被其他介質吸收,這時不論是透鏡還是水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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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光學工程師: EUV光刻機的透鏡用的不是傳統的透鏡,而是反射鏡,反射鏡也不像是傳統的大家熟悉的鏡子去做金的鍍膜,而是用一種叫做布拉格反射的技術。布拉格反射的原理其實就像一個衍射光柵,衍射光柵的原理跟蝴蝶的翅膀非常像,它是有很多微小的結構在上面。然后當光打上去的時候,如果光波的波長對的話,它就會從特定的角度反射出來,它的表面的光滑度要到一個納米以下,就是一個原子尺寸的一個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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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了EUV光刻機上,要增加NA值,就得把這樣一塊光滑得像《三體》中“水滴”的反射鏡做得更大。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那你說這個東西能不能再做得更大呢?實際上做到差不多兩米,就差不多到極限了。它的(表面)平整度現在已經到一個原子了,從這個角度來講的話,它基本上是已經沒辦法做大了。
有趣的是,在其他業內人士看來,相比其他部件,制造更高NA的透鏡都不算難事兒,那High-NA EUV遇到的真正挑戰是什么?為什么英特爾搶先訂購了兩臺,而臺積電卻猶豫了很久?
Chapter 3.2 High-NAEUV:變形鏡片
2014年,ASML參加了硅谷的一個技術展示會,展出了初代的EUV光刻機實驗品。不幸的是,由于光源功率不足,展示過程非常失敗,這樣的結果一度讓臺積電對EUV光刻機的信心降至冰點,同時美國分析師也嘲諷道“摩爾定律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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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同一時間,第二代EUV光刻機,也就是High-NA的研發工作卻已經開始了。為什么第一代EUV還沒準備好時,High-NA就開始研發了呢?
Cathy 光學工程師: 當他們設計(第一代)EUV的時候,大家很顯然地說是會排列一下,說哪些是技術難點。最開始肯定的是光學非常困難,因為光的波長也換了,極紫外光非常地不好控制,所以光學系統一定是最難的,然后可能是掩膜比較難做,然后可能是材料比較難做,然后最后就是光源。 但是事實上蔡司很早就把第一個事情來解決了,他們以為是很難的東西,并不是最難的東西。最后發現光源沒有一個很好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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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zeiss
第一代EUV還在解決光源問題時,蔡司早早地就解決了透鏡難題,轉而去研發第二代High-NA了,那為什么ASML不一開始就用更大的NA呢?
Cathy 光學工程師: 舉例來說,光刻機基本的概念是把它的掩膜,進行一個縮小倍數。他們之所以沒有選擇一個更大的(NA)參數去做,并不是說光學系統本身做不到,而是如果當它的(NA)倍數過大的時候,(掩膜圖案)它縮小得過于小,會引起其他一些系統參數的下降。如果它的放大倍數過大的時候,或者說它的NA相差過大的時候,它的景深變得過小,那么當它芯片的上下有一點點波動,放置的位置有一點波動,或者光刻膠的厚度比較厚的時候,它會造成高一點和低一點的地方得到的效果不一樣,這就會造成系統其他級別的誤差。
同時NA和它的放大倍數有關,如果它的放大倍數過大的話,它每次只能刻一點點芯片,那么它刻完整個Wafer(晶圓)的時候,它需要的時間就非常多。導致客戶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完成這些芯片,每個芯片的成本也就更高。 EUV還有一些其他的效果,比如說它的(反射)角度過大的時候, NA過大的時候,光學的偏振效應會顯現出來,這也需要再有后期的correction(矯正)。但是當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補償的時候,大家就會說那可能還是以前不是那么大的NA比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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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原因,就是High-NA需要預計至少500W的光源,所以ASML一直在等待光源功率的提升。
簡單總結下,提升NA后,會導致縮放的倍數更大,也就是打到晶圓上的圖案更小,這就會降低光刻速度,同時也會引起其他參數的改變,反而需要花更多精力修正回來。
那么High-NA EUV是如何提升的NA呢?這就要說到“變形鏡頭”Anamorphic Op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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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鏡頭是水平與垂直方向具有不同放大率的透鏡組合,比如在水平方向上壓縮8倍,提高有效分辨率,在垂直方向只壓縮4倍,來補償景深損失,降低光刻膠不平整度帶來的誤差。
這樣就相當于把一個正方形圖案,壓縮成了長方形,所以它被稱為“變形”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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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光學工程師: 在電影行業里面,其實現在是非常廣地在使用Anamorphic Optics(變形鏡頭)的原理。
ASML官方宣稱,High-NA相比第一代的Low-NA EUV,將光刻機的CD從13nm降低到了8nm,打印的晶體管大小可以縮小1.7倍,讓芯片制程推進到2nm的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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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23年12月,ASML就向英特爾交付了全球第一臺High-NA EUV光刻機,后來第二臺也被英特爾收入囊中。
英特爾對High-NA EUV非常積極,但全球第一的芯片代工廠臺積電卻猶豫了。其中最大的原因呢,還是在于“錢”。
由于High-NA EUV光刻機的設計更復雜,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第一代Low-NA EUV價格為2億歐元,但到了High-NA上,價格來到了3.5億歐元,也就是漲價了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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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它一下子比以前貴了很多,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它的(光刻)效率反而是變低了。 雖然它(ASML)說它的(晶圓工臺)移動的速度是變快了,但也沒有變快兩倍。所以最后就變成,你還要去考慮這兩個Mask(掩膜板)怎么把它最后的芯片,能夠接的時候接得不錯,而且這兩個Mask(掩膜板)還要相互換,所以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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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l就說那我們要把這Mask(掩膜版)做成一個(長方形),不是原來那個方的了,讓它可以一次印出來。但是至少目前整個行業對此還沒有形成一個共識,所以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那這樣的話臺積電就覺得(High-NA)這個東西花費太多,它的收益沒那么好。它如果不用High-NA的話,它就去做(Low-NA)EUV的Double Patterning(雙重曝光),或是Triple Patterning(三重曝光),分辨率的提高實際上更大。所以就是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由于High-NA EUV采用了變形鏡頭后,反而使光刻的效率下降了,再加上目前行業對于如何使用High-NA還沒有達成共識,而且第一代的Low-NA EUV也能通過多重曝光,來生產2nm芯片,因此臺積電對是否訂購High-NA非常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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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猶豫歸猶豫,High-NA EUV依然是下一代光刻不可或缺的設備。所以我們看到,臺積電在2024年下半年依然決定下單了。
可既然英特爾早在1年半前就拿到了High-NA EUV,為什么如今還沒能正式量產2nm以下的芯片呢?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Intel它這次的話確實比較激進,所以它在這個機器還沒有完全ready的時候,它就把這個機器拿進來了,因為High-NA的機器它現在不是說在ASML的工廠里邊裝好了,然后拆了再過來,現在是每一個它的component(零部件),都是直接從它(ASML)原來的供應商那就直接到了Intel,然后在這第一次把它組裝。所以從它的調試的進度來看的話,它其實還是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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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5月中旬,英特爾宣布其18A制程,也就是1.8nm,進入了風險試產階段,我們也會繼續關注后續進展。
Chapter 3.3 Hyper-NA EUV:芯片行業的回光返照
雖然High-NA還沒能正式用于量產芯片,但ASML已經在2024年6月,提出了下一代的EUV光刻機,那就是NA值提升到0.75的Hyper-NA EUV,預計將于2030年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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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們前面說到的一樣,提升了NA值后,會導致光刻機的焦點過小,這也對系統的其他部件提出了更高的挑戰。
比如與ASML合作開發光刻機的Imec先進圖案化項目總監Kurt Ronse表示,在High-NA時,就已經將晶圓上的光刻膠涂抹的更薄了,到Hyper-NA時,如何涂抹光刻膠也將會是更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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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訪嘉賓看來,Hyper-NA距離實際應用還太遙遠,接下來十年內,光刻機的重點依然是High-NA。
Cathy 光學工程師: 每一代的NA,因為它是和其他系統參數平衡的結果,所以每一代的NA都是至少是持續十年的。我們可以認為現在這樣一個0.55的(High)NA應該是接下來幾年主要統治的方向。
不過對于Hyper-NA真正的挑戰并不是技術難題,而是商業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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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一如既往地,這些設備可能非常昂貴。而對相關行業而言,關鍵在于它們只能購買能真正創造附加值的設備。因此這些設備必須具備經濟可行性,而這正是ASML當前研究的課題。
根據預測,Hyper-NA EUV的造價可能會達到6億多美元,但相比High-NA能將CD降低到8nm,Hyper-NA僅能降低到6nm,臺積電連3.8億美元的High-NA都嫌貴,那Hyper-NA是否還會有市場?或者說是否有必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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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我覺得還會有市場。這個問題實際上在幾年前的時候,半導體(行業)大家還是挺疑慮的,因為那個時候大家認為平板電腦或者是筆記本電腦,已經跑得足夠快了,沒必要再往下做了,但是AI就出來了。 當你有了大模型之后,GPU的算力什么之類的是遠遠不夠的。現在它能夠把它(GPU)賣3萬美金、4萬美金,而且還是供不應求,這就說明它(芯片)能夠產生的價值,是遠遠大于它的成本。 所以我覺得現在,在大模型出來之后的話,半導體確實又從我們以前的很多年都覺得是個夕陽產業,然后現在變成了一個非常朝陽的產業了,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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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簡單總結下,目前最尖端的High-NA EUV預計今年下半年用于芯片量產,并將主導光刻機行業十年左右。雖然下一代Hyper-NA的成本暴漲,但隨著AI的發展,芯片行業似乎又回到了朝陽產業。而AI不僅帶動了芯片的需求,甚至還推動了光刻機的進步。
04
工藝因子K1與計算光刻
Chapter 4.1精密制造:“屁大點事”帶來的生產災難
過去,在英特爾亞利桑那州的一個工廠內,每到夜深人靜時,光刻機的產量總會莫名其妙下降幾小時,這段時間內,工廠幾乎無人操作,唯一的改變,就是工廠外會刮起一陣風。
聽上去是不是非常玄學?研究人員經過長時間排查,最后發現原因竟然是“屁大點事”。
原來這個工廠附近有一家奶牛場,每到凌晨1點時,風向會發生改變,將奶牛們放的屁吹到工廠里,由于屁中含有甲烷,會通過空氣凈化器進入無塵室,最后導致了芯片生產時良率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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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所以英特爾只有一次機會,他們不得不收購周邊的奶牛場,以排除潛在問題。因此,必須借助軟件來預測那些微小的偏差,并確保機器的穩定運行。 畢竟對ASML來說,預判設備日常運行狀態至關重要,因為半導體制造系統的脆弱程度遠超常人想象。
任何一點參數的改變,都會影響光刻機的生產。所以近年來,ASML也開始利用AI來提升光刻機的生產精度。
對芯片制程影響最大的外部因素,就是工藝因子K1,代表的是掩模、光源、光阻等各環節的成像性能和工藝復雜度。K1 越小,表示工藝提升越多、CD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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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K1最大的提升點,就在于光瞳與掩膜板,由此誕生了“計算光刻”(computational lithography)。
Chapter 4.2計算光刻:用假圖案刻出真芯片?
我們先來了解下,為什么會需要計算光刻。在光刻機中,光線會將掩膜版上的電路圖給打到晶圓上,但如果直接將最終的電路刻在掩膜版上,成像的畫面可能會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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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原因其實大家在高中物理課上就學過。如果讓光穿過一個非常狹窄的縫,它就會觸發“波”的特性,向四周“散開”,進入原本照不到的地方,這就叫做衍射。
而如果有兩條縫,相鄰縫隙之間通過的光會疊加,產生干涉現象,最終顯現出來的是多個或明或暗的條紋。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光的雙縫干涉實驗,所以為了能提升光刻精度,才有我們前面說的,盡量減小光的波長,降低衍射效應。
但當光的波長固定時,大家該怎么做呢?這就得利用計算光刻了。
計算光刻主要從四個方面下手:光瞳形狀、光源、掩膜版、波前優化工具。我們先來看光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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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瞳上會有不同的圖案,將光線調整成一定的形狀,從而減輕某種方向上的干擾。比如我們要打出全是豎條的形狀,就采用這樣形狀的光瞳,降低橫向光照的干擾。

掩膜版電路千變萬化,但光瞳的形狀比較固定,所以ASML對光源模塊做出了一些優化,設置了非常多微小反射鏡組成的陣列,名為Flex-Ray,用來控制局部光照,從而提高成像的分辨率。

同時,由于光的衍射與干涉,會讓最終成像變得扭曲。
此時可以在掩膜版圖案上的邊角處增加一些額外的小孔,增強局部的進光量,就能修正最終成像了。這個過程被稱為光學臨近效應修正(Optical Proximity Correction),簡稱OPC。

但光本身也帶有能量,當光通過透鏡時,會加熱鏡片,鏡片由于熱脹冷縮,成像產生畸變,此時就需要波前優化工具來計算、并加熱透鏡組中共軛鏡的對應位置,修正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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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計算光刻并不僅僅是修正光學誤差,還有其他的物理、化學因素造成的不完美。
Chapter 4.3 逆向光刻ILT:AI對產業的影響
隨著芯片的電路圖越來越復雜,OPC也經過一輪進化,來到了逆向光刻技術(Inverse Lithography Technology),ILT,這也是目前提升K1的最重要的方式。
我們的采訪嘉賓龐博士正是因為對ILT的貢獻,在2023年時當選了SPIE Fellow,這是光刻界的最高榮譽之一。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ILT)我在Mask(掩膜版)上的Pattern(圖案)可能跟你要印的東西是長得完全不一樣的,比如說我要印這么一個洞,那我反算出來的話,它其實不是一個洞,它是可能中間有一個洞,然后旁邊有很多的環。那這個的話OPC就做不出來了,因為OPC你不知道它會長成那個形狀。所以ILT的話,你可以把它認為是全局的一個優化,把它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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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C是“正向”調整掩模圖案,比如添加輔助圖形、修正邊角,這種方法更依賴人工規則,適用于相對簡單的圖形,計算量較低。而ILT則是利用AI算法,“逆向”求解出最優掩模圖案。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OPC就像一家公司啥都自己做,想要達成什么效果,還得衡量下自己有沒有足夠實力做出方案。而ILT就像去找外包公司,你作為甲方,只要告訴乙方:我就要這個結果,甭管你用什么方式,做出來就行。
隨著ILT的出現,芯片的設計與光刻也迎來了一輪改進。比如龐博士最為人熟知的貢獻,就是將曲線逆向光刻技術引入了光刻和光掩膜領域:之前芯片里的布線必須要橫平豎直,否則無法制造對應的掩膜版。
但有了ILT就可以做出曲線的掩模。這樣一來,芯片布線可以變得更靈活、更緊湊,晶體管的堆疊、更小、更密。由此帶來的芯片提升,甚至比NA的提升還要大。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Imec最近他們講的就是,我們的芯片上這Pattern(圖案)如果變成Curve(曲線)的話,他可以提升三代。所以這比從EUV的High-NA到Hyper-NA,對這個行業的貢獻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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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Imec
如何提升ILT呢?回到我們剛才的比喻,如果你想提升外包公司干活的效率,簡單!多給錢就行。而在ILT中干活的是AI算法,提升算力就能變得更強。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那當然(ILT)它算的這些方法的話也跟那個(OPC)不一樣,就是OPC它基本上是在這個Polygon(多邊形)上面去做的,然后ILT的話,它全部是在這個Pixel(像素)上,像我們做的后來的話,也都是用GPU來做這個加速,因為GPU它是最適合做這個Pixel的這種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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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NVIDIA
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因此,它們(ASML)正在從CPU轉向GPU。為此,它們采用了目前由英偉達提供的最先進的GPU。并且它們將計量技術視為提升光刻能力的一部分,甚至在遙遠的未來也是如此。
當然,除了計算光刻外,其他流程也會提升光刻機的制造精度。比如芯片制造完成后,會使用ASML的電子束量測工具檢查缺陷,并將檢測數據計算后,反饋至光刻機臺,修正后續的生產數據。

更強的芯片能提升光刻精度,更高的光刻精度又能生產更強的芯片,有點“左腳踩右腳上天”的意思了。
05
光刻技術
還能走多遠?
光刻技術還能走多遠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先要說到,光刻機的精度其實還與很多零部件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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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掩膜版,它的移動加速度可以達到32g,大約是過山車的8倍。
再比如晶圓臺,得處于“浮空”的狀態,為的就是將移動的精準度控制在納米級別。
Evan Tao TetherIA聯合創始人兼CEO ASML前機械設計工程師: 這個臺座它是采取磁懸浮的狀態,一個物體在空間有六個自由度,因為當時我說的有Twin Station(雙工作站),就是Twin Scanner(雙掃描儀),根據那邊掃描過的表面平整,它把這個數據記錄下來,(后續)在曝光的時候,它根據那個平整的誤差,它要及時進行(高低)調整,這樣才能保證去修正它的不平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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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晶圓臺的表面平整度,高度誤差要低于10nm,為此ASML甚至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
Evan Tao TetherIA聯合創始人兼CEO ASML前機械設計工程師: 從ASML角度來說,它有一些模組,應該是對平整度要求極高,所以它需要專門成立這么一個部門,去解決一個Traditionally(傳統的)、聽上去非常簡單,或者是比較普通的一個工作。
還有很多因素就不一一舉例了,正是因為芯片生產有太多干擾,所以我們定義是否攻克某個制程時,往往以“良率”是否足夠高為標準,而不是生產出樣片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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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總結下光刻機三大核心的現狀:
1.EUV光源還在攻克更高功率,極紫外光會使用到2035年甚至2040年。
2.High-NA即將投產,預計在10年內都是主流。
3.芯片性能與AI算法的進步,將進一步帶動光刻機的提升。同時短期內,光刻機的提升也會更依賴AI算法。
到這里我們也來嘗試回答最開頭的問題:芯片性能是否已經達到了物理極限?科技會就此鎖死嗎?
Chapter 5.1 3nm的真相:營銷與競爭催生的“文字游戲”
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有提到,他們推出“Intel 7”工藝時,實際是10nm工藝的改良版,但當時由于篇幅限制,我們刪掉了一段內容:
玩這種文字游戲其實不怪英特爾,因為臺積電與三星的工藝也不太厚道。雖然英特爾采用10nm工藝,但晶體管的實際密度已經高于了臺積電和三星的7nm,所以為了不在宣傳上落下風,才改名為了Intel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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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一直被“騙”了,廠商們宣傳的什么“5nm”、“3nm”,實際尺寸甚至都沒有低于20nm。
那么芯片工藝命名中到底摻雜了什么鬼?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得簡單科普下芯片結構的演進。
在28nm之前,芯片上的晶體管都是這樣的平面結構,那時命名的方式,以晶體管的柵極長度(Gate Length)為準,這樣大家就能大致判斷晶體管有多大、密度有多高,這也對應著芯片的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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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晶體管越做越小,由于量子隧穿效應,晶體管就容易漏電,具體的原理我們就不多解釋了,為了應對這一問題,工程師們決定讓晶體管長出“魚鰭”,變成了名為FinFET的立體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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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構大變后,要判斷晶體管的大小,就不能只看柵極長度了,畢竟有的結構可能一個柵極對應了很多個“鰭”,這時就得綜合考慮鰭片寬度、鰭片間距、柵極間距等等參數,才能判斷晶體管的大小或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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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一個標準可以衡量芯片性能,那肯定數字越小越好對吧,此后芯片的工藝命名,就是廠商們自己說了算了。
像我們開頭說的日本Rapidus公司,通過和IBM合作,在7月18日宣稱自己試產了2nm芯片,但根據TechInsights的報告,這款芯片只能算3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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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當然這個風氣的話,最早是臺積電搞起來的,那個時候臺積電還落后于Intel,所以它整天到晚想著,說怎么跟Intel去競爭呢?那他就開始把他每次往下的時候,他就不是講他真正的線寬了,他就說每次我就是乘以0.7,所以我這個什么28nm,完了就是20nm,然后就是16nm,然后完了就是12,然后就是7,所以它到最后的話,就是這個幾納米,跟上面的線寬是沒有任何的關系的,現在2nm的話,它上面的線寬實際上也是二十幾納米,或者說(Fin)Pitch(鰭片間距)是30多納米,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所以芯片上的晶體管,不論是尺寸還是間距,都還遠沒有達到命名上的幾納米,現在的命名邏輯,主要參考的是晶體管密度,這也意味著,芯片還有很多提升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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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廠商們更是轉向了GAAFET,相當于從平面結構的平房,升級到FinFET的兩層房,再升級到GAAFET的多層房,雖然這些房子的占地面積相同,但流過的電子數更多,就相當于房子住的人更多了,也變相提升了芯片性能。
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但如果你看看這些結構的真實尺寸,這些線寬通常有20至30納米。所以很多說法其實更多是營銷炒作。 據ASML透露,至少他們是這樣告訴我的,在原子級的問題真正成為瓶頸、系統變得不可預測之前,技術發展至少可持續至2040年后。事實上,現在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或者說,其實還有很大的“縮小”空間。
回答開頭的問題,由于現在芯片上的尺寸還遠沒有達到幾納米,所以還有很多提升空間。而ASML官方認為,至少在2040年之前,我們都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Chapter 5.2納米印壓:“活字印刷”生產芯片
如果把傳統的光刻機比作一臺激光打印機,納米壓印光刻術(簡稱NIL)就是活字印刷術。
它的核心原理就像“蓋章”一樣,把電路圖案“壓”到晶圓表面,在光刻膠上形成圖案,通過紫外光固化光刻膠,后續再進行顯影、刻蝕等步驟。

主流有三種方法,分別是:熱壓印、紫外壓印、微接觸壓印,具體原理我們就不多贅述了。
這項技術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早在1995年,華裔科學家周郁(Stephen Chou)就首次提出了納米壓印概念;2003年,NIL被納入國際半導體技術藍圖(ITRS);直到2004年,日本光刻機制造廠佳能開始深入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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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Nano-imprint(納米壓印)的話就是在EUV出不來的時候,大家想了各種各樣的這個方法,當然日本的印刷一直是做得挺不錯的,其實他們還是蠻有底蘊的。所以像Canon,他后來因為就是覺得說,已經是沒有辦法跟ASML再去競爭了,所以Canon就開始去跟DNP(Dai Nippon Printing 大日本印刷),然后他們就去合作,就說我們來做(納米)壓印。
2023年10月,佳能推出了第一代可量產的納米壓印光刻設備,號稱實現了最小線寬14nm,相當于5nm制程。
同時佳能宣稱,未來有望實現最小線寬10nm,相當于2nm制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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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但它尚未像光刻那樣在大規模應用中得到驗證,而且在實現大規模量產方面還面臨一些挑戰。
目前納米壓印遇到的挑戰主要有三點:
第一是模板成本高。傳統光刻的掩膜板比實際電路大了4倍,制造成本相對較低,而納米壓印需要1:1的模板,制造難度極大。同時,由于模板會與光刻膠和晶圓直接接觸,會因磨損導致精度下降,需要頻繁更換,這也帶來了更高的生產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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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產能較低。ASML最新的High-NA EUV每小時可生產185片,就這都被臺積電詬病,而納米壓印每小時的產量只有100片,平攤到每個芯片上的成本就更高了。
第三是良率低下。由于納米級電路非常脆弱,模板脫模時非常容易斷裂或變形。同時,我們前面提到現在芯片變成了“多層”結構,壓印電路時需要將不同的模板一層層對齊,這其中的誤差控制難度也高于投影式光刻。
另外,光刻膠的涂抹的平整度要求也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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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以上缺點,納米壓印在尖端芯片領域推廣起來還是有一些困難,但用在結構簡單、缺陷容忍度高的存儲芯片領域卻很合適。
Leo Pang(龐琳勇) 斯坦福博士、SPIE Fellow 美國RevoLinx公司總裁: 所以他后來主要的想法是,能夠用在像Nand-Flash(NAND閃存)上面,因為是存儲,所以它有些地方不工作,其實沒什么關系。 但最近他們其實發現了,因為現在Packaging(芯片封裝)變得很火了,它的好處是因為那個東西很大,所以它其實不是說局限在一個Wafer(晶圓),一個小的Chip(芯片)上。所以現在有些想法是說,用這個技術能夠去做這個Packaging(芯片封裝)的部分,這可能我覺得它是它的一個優勢。
06
ASML的挑戰
不只技術問題
如今美國希望將芯片產業回流,包括推出了《芯片法案》,要求臺積電在美國建廠等。雖然外界一直不看好在美國生產芯片,但說到ASML加大在美國的生產時,我們的采訪嘉賓卻認為這是完全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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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n Tao TetherIA聯合創始人兼CEO ASML前機械設計工程師: 因為它這個行業畢竟和消費電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它對人工成本的敏感性會低很多。我當時在的那個site(地點),實際上就是美國最大的生產site(地點)。當時我離開的時候大概有2000 多個人,現在估計有翻一倍, 4000多人差不多很有可能,那個地方也是一直在擴建。 所以如果說他是想要更多的在美國制造,我覺得是完全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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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美國發起關稅戰,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ASML將生產線搬遷至美國的決心,給ASML股價帶來了不小壓力。ASML作為一家荷蘭公司,為什么會受到美國政策的限制呢?
一方面,ASML光刻機中的許多核心零部件,都用到了美國公司的技術。比如極紫外激光器,來自于ASML收購的美國公司Cymer,所以不得不受到美國商務部的管制。
另一方面就比較有意思了,那就是ASML的崛起,有部分原因是來自于美國政府的扶持。
1999年,美國發起了“EUV-LLC”項目,用于推動EUV的技術研發,這個項目是為了鞏固美國在芯片行業的先進地位,但ASML卻和美國能源部達成了協議,參與到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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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ASML還有許多關鍵技術,來源于2001年收購的美國公司SVG(硅谷集團)。要知道,SVG的許多業務涉及到軍工,然而最終美國政府依然批準了這項收購,只要求剝離SVG下屬的Tinsley部門(軍用光學產品部門)。
之所以美國愿意扶持ASML這個“近鄰”,其實是為了打壓“遠親”的日本半導體產業,具體細節因為篇幅原因我們就不細說了。
正是因為ASML與美國之間有多項交織,所以受制于美國政策。而ASML擁有5000多家供應商,供應鏈復雜度不比蘋果低,它們的生產是否會受到影響呢?
Evan Tao TetherIA聯合創始人兼CEO ASML前機械設計工程師: 我在阿斯麥和蘋果都工作過。從產品質量的角度來看,阿斯麥你可以想象,每一個零件都是手工雕琢出來,他可以承受這樣的高精度的需求,他可能生產100個零件有99個都報廢的,那留著你一個是達到他要求的,甚至說它每個零件的尺寸有誤差,最后(通過)彌補出來成為我需要的那個值,它可以用這樣方式來實現它目的。 但是蘋果是不一樣的,你是規模性生產,你要考慮的是就是統計學上的這些問題,正態分布,簡單來說就是說你怎么能夠保證你的產品幾萬、幾千萬都是consistent(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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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目前看來,光刻機生產不會受到影響。
但ASML的CEO Christophe Fouquet也在今年7月中旬警告稱,受美國關稅政策影響,ASML可能無法在2026年實現增長,由此也引發了最近股價的大幅下跌。
有意思的是,Christophe也因此被股民一頓狠罵,大伙覺得你咋就那么實誠呢,本來財報不錯非要降低未來的展望指引,把股價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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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也想到在去年年底時,ASML也因財報提前泄露,導致了股價大幅下跌。
而在傳記作者Marc看來,這就是ASML企業文化很矛盾的地方:一方面它生產著全世界最精密的儀器,但另外一方面在企業管理上又經常出現疏忽。
Marc Hijink 《新鹿特丹商報》(NRC Handelsblad)記者 著有《芯片制造——光刻巨頭ASML傳奇之路》: 這件事其實有點好笑,因為當財報提前泄露發生時,我正好和ASML的一些人坐在一起。他們當時相當慌張,因為是軟件或技術故障出了問題,導致某份本不該公開的文件被發布到了可以被追蹤的網頁服務器上。這是一個本可以避免的錯誤,但卻很典型地體現了ASML的風格。 這正是ASML企業文化的一部分,他們總是在趕進度,總是被各種截止日期催促。在這種節奏下,人們往往容易忽略那些看起來沒那么重要的問題。
雖然各國在光刻產業上存在政治與利益的分歧,但我們從大眾的角度看,依然希望能看到這項技術的進步。因為光刻機投射的,遠不止晶圓上的納米電路。
AI大模型的狂飆突進、深空探測器的遙遠征途、深海奧秘的精準測繪、基因圖譜的快速解析無不依賴于這臺精密機器。
或許石刻是文明最后的墓碑,而光刻卻是文明前進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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