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在平定西北后失蹤了。
我走遍天涯海角,終于找到了失憶的他。
他也履行了年少諾言,和我成親。
但婚后七年,我們卻日日怨懟。
后來他更是常駐青燈佛寺,留我一人獨守寂冷宅院。
直到我爹被奸人誣陷貪污。
他挺身而出,四處奔告,替我家洗刷冤屈。
最終因為我擋下毒酒,身體大敗。
在回光返照之際,他求我。
“這輩子,我獨欠阿嫣一條命。”
“如果有下輩子,不必尋我,就讓我留在瀟湘小城,和阿嫣成親吧。”
我同意了,“好。”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找到翟言琛這天。
暮晚長風,飛雪紛繁。
一旁的聲音喜極而泣。
“我兒當真在這里?”
“是,夫人,那許娘子將人救回后,便一直住在這兒。”
“那我親自去敲門。”
我猛地回神。
手中的橘黃燈盞點亮蒼藍的夜色。
眼前,院落傍著一棵梧桐古樹,門楣上的紅色喜字格外刺目。
這里,是翟言琛在彌留之際念叨了很久的梧桐小院。
我下意識攔住了上前的翟夫人,“不可。”
翟夫人疑惑回頭,“阿意,怎么了?”
上一世我尋到這里時,翟言琛已經愛上了那個救他的醫女,并且要成親了。
我幾次勸說,翟言琛都一心留在鄉野和那醫女過日子。
為了帶走他,我便找來了翟夫人和神醫,而就是今晚,翟言琛見到翟夫人后,才答應讓神醫施針,次日便恢復了記憶,同意回京。
可我們前腳剛走,醫女許嫣然便喝了帶毒的合窇酒自絕了。
她的死橫亙在我與翟言琛之間,成了一生難忘的結。
翟言琛對我以死相護,最后所求的,也不過是重來一世,與許嫣然有個好的結局。
想到這里,我壓下心中刺痛,張了張嘴,“翟夫人,他們都快要成親了。”
翟夫人寬慰地笑笑,“孩子你莫怕,言琛只是失憶了,等他能想起來,便知道誰才是最要緊的。”
“你與他青梅竹馬相伴十七載,他對你的情誼是真是假,我們這些長輩都看得明白。”
我后移半步,“我還有一事不曾告知長輩,如今看到阿琛因失憶另有所愛,才覺得興許是老天給我的警示。”
“我,不能生育。”
周圍一片靜默,唯有雪落下的簌簌聲。
翟夫人面色煞白,嘴唇顫抖,“傻孩子,胡說什么,你還年輕著呢。”
我斬釘截鐵,“大夫已經確認過了。”
這兩年來,為了尋找翟言琛,我四處跋涉,身體受寒,有時月信不準,也沒當回事。
直到婚后緩和那幾年想要孩子,大夫才告知我,此生難再有孕。
沉默片刻,翟夫人嘆息,“便是如此,翟家也不會負你,我相信言琛這孩子,也不會怪你。”
我下跪叩地,“南意四歲失恃,幸有翟夫人把我當女兒一般對待,此等恩德,我不能再做讓言琛絕后的事了。”
婚后那幾年,翟言琛雖恢復了記憶,卻始終覺得許嫣然的死和翟夫人以及我脫不了干系,對我們一貫冷淡。
他常駐佛門凈地,那些時日,不止我沒有丈夫,翟夫人也失去了幾個兒子。
翟夫人嘆了口氣,“罷了,今日暫且不打擾言琛,我們再好好商議。”
回去之后,翟夫人立馬請神醫為我診斷,果不其然,神醫與我的說辭相差無幾。
他沉吟道,“若是細心調養幾年,尚有一線希望,只是,這事也說不準。”
我交還了信物,“是南意與翟家無緣,既然阿琛已忘卻前程,不如就順應天命,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翟夫人重重嘆氣。
此后一天,我一再勸說,翟夫人起初還不同意了翟言琛和那醫女的婚事。
直到她目睹了翟言琛對許嫣然的好,終是對自己這個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的兒子心軟了。
我們再度登門。
木門緩緩打開,看見我,許嫣然一張精致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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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次三番上門,早就讓許嫣然有了危機感。
此刻她身著紅色嫁衣,雙目警惕,“你,你又想干什么?”
“我都告訴過你了,言琛病還沒好,你若執意要將他帶走,定是害了他。”
我淡道,“我何時說要帶他走?翟言琛是將軍府獨子,翟夫人如今也承認了你們這樁婚事,成親不急于這一時。”
前些時日上門,許嫣然一直以照顧翟言琛身上的傷為由,提防著我,讓我四處碰壁。
許嫣然咬牙,“你幾次三番上門纏著我的未婚夫,焉知這不是你的詭計,想拆散我與阿琛?”
聽到這話,身后的翟夫人也不耐,“我說出的話還能有假嗎?”
“況且我兒就算有傷,自有神醫,你休要巧言令色。”
翟夫人也是將門虎子,被這聲一震,許嫣然似乎嚇到了,眸中盈滿淚水,往后幾步,竟然踉蹌摔倒在地,“那,那頭風唯有我能治,是祖傳秘方……”
“你們來干什么?”一道挺拔如玉的身影快步走過來,將許嫣然拉起來,護在身后,望向我們的眼神陌生又厭惡。
“我說過,我不管你們是何人,嫣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的妻子,你們這般對她,也莫要怪我無情。”
聽到這話,翟夫人身形晃了晃,我早有預料,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她。
“這是你的母親。”我皺眉,對上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鳳眸。
翟言琛愣住,掃視過那張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臉,片刻道,“……母親?抱歉。”
身后傳來許嫣然的小聲啜泣,“言琛,原來你真的是……那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今日本是接翟言琛和許嫣然回家,但許嫣然堅定地想要在此成親,翟夫人也只好妥協。
布置粗糙的喜堂中。
兩道紅衣身影緩步踱來,一舉一動之間皆是蜜意柔情。
我站在一側,思緒卻不斷飛遠。
梨花樹上的少年笑容清朗,長手一拋。
一枚精致的璞玉落入我手中。
“沈南意,我可是要娶你為妻的,這是信物。”
我仰頭,少年在逆光之中叫人看不真切,唯有聲音溫潤又堅定。
回神,大堂之中的人正對拜,禮成。
翌日,我們便啟程回京。
一路上,翟夫人似還不死心,刻意說起我與翟言琛幼時相處的事。
“你一歲抓周,抓的不是詩文,也不是木劍,而是南意的小辮子。”
“你七歲偷偷拿走府里的傳家玉佩,你父親給你好一頓揍,后來才發現玉佩是送給了南意。”
翟夫人說得正興頭,我卻注意到對面翟言琛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忙趁機打斷。
“前方有個茶攤,不如我們暫時歇歇腳吧。”
翟夫人點頭。
下了馬車,許嫣然委屈地看著我,小聲道,“翟夫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我安撫,“你想多了。”
許嫣然小聲哦了一聲,又上了馬車。
馬車內傳出翟言琛的聲音,“頭疼。”
“那我為你按按。”許嫣然體貼道。
我心中疑慮,上一世怎么不見翟言琛多了這個毛病。
到了啟程之前,翟言琛竟單獨找到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拉入一處暗巷。
“你是故意讓母親提起那些的?”
他鳳眸微瞇,神情冷執淡漠。
我愣住,“我怎么會……”
他打斷我,“不管是不是你,還請你以后讓母親少做一些讓嫣然傷心的事。”
“至于你,不管你我之前是何種關系,現在我的心中只有嫣然,不管你心中是何情感,請都忘了吧。”
翟言琛鞠手,板板正正地沖我行了一禮。
我張了幾下嘴,認認真真地回答,“好。”
我轉身先出了巷子,許嫣然正好看到我身后跟著翟言琛,眼眶頓時紅了。
翟言琛失去了在我面前的淡然,腳步匆匆掠過我,向許嫣然走去。
我回了馬車。
一路上,隱約能聽到翟言琛哄許嫣然的聲音。
“我和她沒什么。”
“若是你擔心我恢復記憶,那我對天起誓,我寧愿喝藥喝傻,也永不恢復。”
到京城那日天氣正晴。
翟府門口,我扶著翟夫人下了馬車。
正要進去,身后傳來許嫣然的聲音,“說起來,我還不知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也能進將軍府?”
我腳步頓住,回頭。
許嫣然拉著翟言琛的衣?,神情不甘地看向我。
翟言琛目光平靜,看向翟夫人,“母親,嫣然說得有道理,兒子現已成婚,的確不該讓旁的女子隨意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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