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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日,香港證監會一紙公告,為這場橫跨數年、牽扯跨境洗錢、藐視法庭的金融丑聞畫上關鍵句點——瑞銀集團前副總監孫健榮,因洗錢罪與藐視法庭罪兩罪并罰,不僅被判處十年監禁,更被終身禁止重返金融行業。這位曾手握高端客戶資源、出入金融圈核心的精英,用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將自己從云端拽入牢獄,也為香港金融業敲響了合規與道德的警鐘。
現年36歲的孫健榮,履歷曾堪稱“金融圈范本”。早年間任職匯豐,2013年底跳槽至瑞銀香港,次年便成為內地富豪于全利、樓小潔夫婦(下稱“于氏夫婦”)的專屬客戶顧問。彼時的他,憑借專業形象贏得信任,卻未曾想,這場合作從一開始就埋下了貪婪的種子。
于氏夫婦資產雄厚,據稱早年在南京操盤大額資金項目,2016年10月,兩人計劃將逾1.32億元人民幣轉入香港兌換港幣。這本是一筆常規的跨境資金調度,卻被孫健榮嗅到了“鉆空子”的機會。他以“跨境轉賬手續繁瑣”為借口,向于氏夫婦拋出“代辦匯款”的“貼心方案”:讓于氏夫婦先將資金匯入其指定的內地賬戶,再通過親屬賬戶中轉至香港,最終存入兩人在瑞銀的聯名賬戶。
這套看似“便捷”的操作,實則是孫健榮精心編織的騙局。于氏夫婦信以為真,從2016年11月至2018年2月,分37次陸續轉出1.324億元人民幣。可他們不知道,孫健榮提供的每一張銀行回執、每一份月結單,全是偽造的虛假文件;本該進入瑞銀聯名賬戶的資金,早已悄無聲息流入孫健榮個人名下的兩個香港賬戶,總額超過1.34億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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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終究包不住火。2018年6月,孫健榮從瑞銀辭職,新接手的客戶顧問在對接業務時,敏銳發現于氏夫婦賬戶存在異常——1.249億港元不翼而飛。面對于氏夫婦的追問,孫健榮先是以“工作交接失誤”搪塞,后又謊稱款項被轉入另一個瑞銀賬戶。可當瑞銀展開內部調查,卻證實該賬戶根本不存在。騙局敗露,瑞銀立即報警,警方迅速拘捕孫健榮,這場隱藏兩年的金融欺詐案終于浮出水面。
調查結果令人咋舌。孫健榮用挪用的巨款,過上了與其收入嚴重不符的奢華生活:名下及關聯公司共持有6輛豪車,涵蓋法拉利、蘭博基尼、保時捷等頂級品牌,奧迪、路虎、本田也在其列;房產方面,他在中國大陸及英國至少坐擁6處物業,其中僅倫敦一棟包含27個單元的大樓,價值便令人咋舌。更諷刺的是,稅務記錄顯示,2014年至2018年間,孫健榮申報的總收入僅400萬港元,這點收入連維持一輛豪車的保養費用都捉襟見肘,其資金來源的非法性不言而喻。
如果說洗錢、欺詐已是觸碰法律紅線,孫健榮后續的操作更是將“囂張”寫滿全身。2018年7月,于氏夫婦為追討被挪用的資金,向法院申請全球資產凍結令,禁止孫健榮處置價值1.3億港元以內的資產。可孫健榮全然無視法庭禁令,通過一家英屬維京群島公司,悄悄轉移了自己名下的數個英國房產。這種公然對抗司法權威的行為,最終讓他在2023年12月因藐視法庭罪,被香港原訟法庭判處六個月監禁。
2024年6月,案件迎來關鍵判決。香港高等法院審理后認定,孫健榮的行為屬于跨境洗錢,涉案金額巨大、犯罪手段復雜,對金融秩序造成嚴重破壞,最終以洗錢罪判處其十年監禁。疊加此前的藐視法庭刑期,這位曾經的金融精英,將在鐵窗內度過漫長歲月。而香港證監會的終身禁業處罰,更徹底斷送了他重返金融圈的可能——從行業精英到終身禁業,孫健榮用貪婪親手摧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此案的復雜性,還在于受害人于氏夫婦的特殊背景。調查顯示,于全利、樓小潔夫婦疑與內地賣淫集團存在關聯。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2020年的工作報告曾披露,當地審結的涉黑惡案件中,就包括于全利等19人特大組織賣淫案;一份判決日期為2025年7月23日的法庭文件更提到,孫健榮早年曾在報紙上看到報道,得知于全利在南京經營賣淫團伙,而于全利已于2019年被捕并在內地服刑,這也解釋了他為何無法出席香港的相關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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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受害人的涉嫌非法行為,并未影響案件的司法定性。香港高等法院法官陳健強(Anthony Chan)在判決書中明確表示,即便有觀點認為于全利的資金“極可能源自有組織的非法賣淫活動”,但法庭需作出獨立事實認定,不能因受害人涉嫌非法活動,就否定其被欺詐、被不當得利的事實——“一碼歸一碼”的司法邏輯,既維護了法律的公正,也讓這場充滿爭議的案件,始終圍繞“孫健榮的犯罪行為”核心展開。
孫健榮案絕非孤例,它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金融行業少數從業者的道德淪喪與法律意識缺失。作為直接對接客戶資金的顧問,孫健榮本應恪守合規底線,卻利用專業知識鉆漏洞、造虛假文件,將客戶信任轉化為謀利工具;而他無視法庭禁令、轉移資產的行為,更凸顯出對司法權威的漠視。
此案對香港金融業的警示意義深遠。一方面,金融機構需進一步加強內部風控,完善客戶資金流向監控機制,避免因人員離職、交接疏漏導致“監管真空”;另一方面,從業者必須清醒認識到,金融行業的“專業性”絕不能成為違法犯罪的“遮羞布”,一旦觸碰法律紅線,無論職位高低、手段如何隱蔽,終將付出沉重代價。
從豪車豪宅環繞的“人生贏家”,到身陷囹圄、終身禁業的階下囚,孫健榮的墜落軌跡,為所有金融從業者寫下了一句警示:貪婪是深淵,合規是底線,任何試圖挑戰法律與道德的行為,最終只會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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