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咱們講到,少年喬宇和同伴趙陽、張庸夜爬萬佛山,偶然聽到女人求救,喬宇走過去,突發癲癇,伙伴情急之下塞了一個報紙團到他嘴里。后來他們遇到登山者老陳,老陳取出那紙團,晃眼間看到紙團上的字,兩眼猛地收縮。
爾后,他拿著紙團走到石桌旁,攤開紙團,用頭燈照在上面一塊地方,愣愣地看了十來秒。
“叔叔,怎么了?”剛才老陳的一番話就在趙陽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這會兒察覺到老陳的異樣,趙陽分外緊張。
“太巧了,實在是太巧了……”老陳喃喃念著。
趙陽太陽穴猛地跳了跳,幾步邁過去,目光挪到報紙上,驚呼:“女大學生遇害,生前遭遇性侵!”
另外兩人聽到趙陽的話也連忙湊了過來。
其實剛才老陳聽了他們在木屋那邊的詭異經歷后,立馬就想到了這一茬,沒想到喬宇嘴里的報紙上剛好有關于此事的報道。
老陳只得介紹說,這是一起多年未決的懸案。十來年前,一名女大學生獨自來萬佛山徒步,在此地被奸殺,兇手作案后把尸體埋到木屋旁邊的泥地里,過了五六天,巡山的護林員聞到臭味,挖開泥土才發現。案發后,警方開展了大量的走訪調查工作,又把幾名護林員和附近村莊有嫌疑的人員全叫去作了詳細的問話,但最后還是沒能鎖定兇手。
“求救的女學生……”張庸喃喃念叨著看向老陳:“她是長頭發吧?”
“這個……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道聽途說,這報紙上也沒有她的照片。”
“一定是的……”
“你怎么……”老陳話還沒問完,就聽得趙陽低聲喝道:“張庸!”
“為什么不能給叔叔講啊?”先前張庸看到趙陽眼神,一直沒吱聲,可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完全超出了他一個未成年孩子的認知。
張庸的內心已然被恐懼填滿,眼下,老陳兩個大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遂不再管趙陽,把他們遇到的詭異都說了出來。
老陳活了大半輩子,又喜歡翻山越嶺,倒也見識過一些怪事。聽完張庸的補充,他大概有了些猜測,當下駭然,立即止住了眾人對這事的談論。
等趙陽張庸休息得差不多了,老陳就招呼大家下山。喬宇還沒醒,他們兩人一組,輪換架著他往回走。天邊露出幾分朝霞時,總算到了山腳。
途中,老陳已問明幾個孩子的基本情況,與老李商量后,對趙陽張庸說:“你倆講義氣,再害怕也沒丟了同伴,很棒!咱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如果下了山喬宇還沒醒,我就和你們一起把他送到醫院,再通知他們家里人;如果醒了,我就開車把你們送到喬宇家里,交到大人手中。”
老陳的車就停在山腳,一行五人剛好坐滿。到了鎮上,已有飯館開了門,老陳說他留車上看著喬宇,讓老李帶趙陽他們去吃早飯,吃完給他帶點回來就行。
接連走了七八個小時山路,這會兒精神放松下來,老陳才覺身體各處都很疲憊。他回頭看了看后排的喬宇,還是沒醒。剛才是趙陽和張庸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現在兩人走了,喬宇身體失去平衡,就向右倒在了座椅上,正好把老陳駕駛位后面的空間讓了出來。
老陳慢慢放平座椅,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迷迷糊糊間,他覺得脖子處癢癢的,他以為是小飛蟲,伸手胡亂打了幾下,起了些作用。
沒過多久,又開始癢了,這次范圍更大,隱約還伴隨著陣陣若有若無的氣息。
老陳渾身一個激靈,腦中閃現出一幅畫面:一個女人正近距離地靠著他,長長的頭發垂下來撫在脖子上,很癢,而那氣息,就是女人的呼吸。
老陳猛地睜開眼睛,與一張陌生的臉龐四目相對。他迅速側身坐起,扭頭看去,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喬宇。
此時,喬宇正坐在車后排中間位置,呆滯地看著老陳
老陳想著,剛才喬宇就把臉湊在離自己不到十厘米的上方,俯身看著自己,頓覺毛骨悚然。
老陳再看喬宇的眼睛,沒像張庸說的那般漆黑一片,穩了穩心神,試探地喊了句:“喬宇?”
“你是誰?”
“我……”喬宇的模樣明顯不對勁,木訥,兩眼無神。一時間,老陳也不知怎樣才能向他解釋清楚。
恰好趙陽回來了,老陳忙把這個難題交給了他。
趙陽是不放心喬宇,幾下吃完早飯便出來了。見到熟悉的人,喬宇的眼里恢復了幾分神采,在趙陽的引導下,交流也慢慢順暢,但他的記憶只停留在自己獨自進屋前,進屋后怎么暈倒,以及后面的一系列經過,他完全沒有印象。
“你們進去真就只看見我一個人嗎?”
“只有你。”
“真是,我已經三四年沒發病了,怎么就這個時候又犯。”喬宇很是懊惱:“我真聽到了求救聲。”
“你剛醒,別太動腦子,多休息吧,回家再說。”趙陽勸著他,也沒把他們后面的詭異經歷告訴他,免得節外生枝。
趙陽沒提那些古怪,老陳也就不好當著喬宇的面把他睡著時發生的事講出來。
喬宇臉色很差,老李他們回來后,喬宇吃了些東西就靠在座椅上又睡了。
回去的路上,老陳開著車,不時從車內的后視鏡去看喬宇。喬宇一直閉著眼,很安靜。
老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內心毛躁,很不踏實,總想去瞟喬宇。在他又一次透過后視鏡看喬宇時,喬宇原本閉著的眼突然就睜開了,之后,老陳看到了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一幕:喬宇的眼眶里全是黑色,沒有丁點眼白。
事后老陳再回憶起,甚至無法分辨,當時到底是喬宇的眼球全是黑色,還是那里面壓根就沒有眼球,只剩漆黑的眼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與喬宇慘白的面容形成了強烈對比。
“要撞上了!”坐在副駕駛的老李大喊,老陳忙向右打方向盤,伴隨著剎車的尖嘯聲,車子右前方撞到護欄,停了下來。
“好險。”回頭看到剛才他們差點對撞上去的大貨車,老李拍著胸脯,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后排三人都沒系安全帶,兩側的趙陽張庸頭撞在前方座椅上,只覺兩眼發花,喬宇的頭撞到了車輛中控臺,上半身夾在前排中間的縫隙里。得虧老陳經驗豐富,關鍵時刻沒有直接一腳把剎車踩死,而是給了幾秒緩沖,否則的話,只怕喬宇會撞碎前擋風玻璃,直接飛出去。
車子副駕駛位的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強大的沖撞造成了老李短暫昏迷。等老陳緩過神來時,老李已經蘇醒,咧嘴問:“你剛才打瞌睡了?”
老陳想了想,只道:“是有點,你困不困?不行你來開一下。”
“我來吧。”說著,老李就打開車門,準備下去與老陳換位子。
“叔叔,他流血了。”這會兒功夫,趙陽二人已經把喬宇拉回了后排,卻見他額頭碰了個大包,鼻子也流血了。
老陳從副駕儲物盒里拿出一包紙巾,趙陽給喬宇擦血時,老陳就盯著喬宇看,喬宇埋著頭,一言不發。
“喬宇,你剛才是不是在睡覺?”老陳問。
“我做了個夢。”
“什么夢?”趙陽和老陳同時問。
“夢見那木屋里是個女人在求救,我沖進去,昏暗中看到角落有兩個人影,我把手電照過去,卻仍然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然后呢?”
“然后就撞車了。”
“撞車前你沒醒?”
喬宇搖頭。
“我去,你夢到女鬼了?”張庸臉色難看。
“什么女鬼?”喬宇并不知道女大學生遇害的事。
“叔叔,怎么了?”趙陽問老陳。
“沒什么,咱們走吧。”老陳回過頭,叮囑老李開車時認真盯著前面,別分心,如果困了就說。
他們到達喬宇家時,已近中午。喬宇家的房子是農村自建屋,只有一層,并排幾間挨著,門口是個平整的土院壩。車子只能開到房子后面的山路上,再走七八分鐘。
到了壩子里,趙陽見側房的門開著,就大喊:“喬爺爺。”
稍許,喬老頭從屋內走出,先看了看喬宇三人,沒說話,又看了看老陳老李,這才疑惑地問:“孫娃,這兩位是你老師?你在外面闖啥禍了?”
“不是。”喬宇回答,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沒有精神氣。
“大爺。”老陳上前一步,將喬老頭拉到一旁,低聲道:“是這樣的……”
二人說話間,喬宇的奶奶聽著聲音出來,把其余人迎進屋,倒上了茶水。
聽老陳介紹完,喬老頭愁云滿面:“你是說我孫娃撞邪了?”
“八九不離十,趕緊讓村里的陰陽來看看吧。我也是怕耽誤久了喬宇出更大的問題,才開車把他們送回來,沒成想差點好心辦壞事,路上出了車禍。修車倒花不了幾個錢,萬幸三個孩子都無大礙,不然就沒辦法給你們交差了。”說起這事,老陳還是有些后怕。
喬老頭一輩子生活在農村,很快就接受了老陳給出的“非科學”判斷,知道事不宜遲,留下一句“你是我孫娃的恩人”,就跑去請看事婆黃大娘了。
黃大娘五十來歲,未婚未育,但四十歲時從姐姐家過繼了一個女兒撫養,如今已十多歲了。
黃大娘自己也是過繼的,上一任的“黃大娘”是她小姨,小姨四十歲時把她從原生家庭接來,六十五歲“退休”,之后黃大娘正式上任,在十里八鄉走馬看事。
自古以來,吃陰陽這碗飯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遭受一些天地氣運的反噬。但陰陽又是流傳已久的職業,有較高的地位,有持續的收入。尤其在饑荒年代,陰陽必然是家中有糧那極少數人群之一。
所以,在中國民間,“黃大娘”們始終存在。但為了減少反噬,不知從第幾代黃大娘開始,制定了規矩,不結婚,不生育,只從條件相對較差的、子女多的親屬家中選一名六七歲大的女童作為自己的繼承人,彼此以女兒、干娘相稱呼。
每一任“黃大娘”上位前,都跟著干娘打雜,學習本事。上位后,對外以黃大娘自稱,并直接接手上任的全部業務,所有收入也歸自己自由支配,正式享受這一神職帶來的物質生活優渥、受人尊敬等諸多益處。而一旦讓位后,無論之前聲望有多高,本事有多厲害,都不會再接任何業務,并遠離自己的接班人,只拿著之前攢下的錢,安心地過十數年悠閑日子,求個善終。
沒有親人,孤獨終老。從不能結婚生育的規矩實行以來,這便是她們一開始就知曉并自愿承擔的代價。如若不然,指不定會遇到什么更嚴重的反噬。
黃大娘不在喬老頭村里,他要先走路去鎮上,坐兩元錢城鎮公交車,中途下車后,再走八九里路,才能到黃大娘那。
喬老頭出來得急,中午飯也沒吃。到了鎮子,他買了兩瓶酒,算作給黃大娘的見面禮,操勞費則是事后再給。
他心憂大孫子,一路都是餓著肚子小跑,總算在太陽下山前趕到了。遠遠看到黃大娘家升起的炊煙,喬老頭懸著的心總算回到了原位,他生怕黃大娘外出瞧事去了,自己撲個空。
黃大娘收了酒,聽了喬老頭講述,淡淡道:“這是兇煞附體啊。”
喬老頭一聽就慌了,躬著身子懇求:“黃大娘,黃大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孫子啊。”
“不慌,我隨你走一遭便是。”黃大娘立馬讓徒弟黃琳兒滅了做飯的火,收拾器具,隨她一道出門。
喬老頭見黃大娘似胸有成竹,這才安心了些。等三人到達村口時,月亮已升上樹梢。
昏暗中,一個人影向他們走來,喊道:“喬大爺?”
待走得近了,喬老頭定睛一看,竟是送孫子回來的老陳。
老陳說,趙陽、張庸兩孩子都被各家大人叫了回去,老李也走了,他擔心喬宇,同時也對這事很好奇,決定留下來看看。他原本以為陰陽就在村里,后來見喬老頭一直沒回來,去問喬宇奶奶,才知道路途這么遠,早知道他就開車送喬老頭去了,這會兒把車開到村口等,也是為了節省時間。
喬老頭心憂孫子,也就不客氣,招呼黃大娘師徒一起坐上老陳的車,幾分鐘便到了喬家后面停車的山坡。
下車后,喬老頭在前帶路,剛走幾步,便聽得自家屋方向傳來老伴的聲音:“小宇,你干啥哩!”
本就著急的喬老頭更慌了,沖下面喊道:“老太婆。”
回應他的卻是一句:“小宇,你別嚇奶奶啊!”
喬老頭腳下一滑,便向前摔了過去。
(明天晚上,就會講到這個故事的結局,歡迎大家前來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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