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水是相通的嗎?”
李彤的這個問題,林黛玉早就回答過了。
賈寶玉跑了老遠(yuǎn)的路去祭奠金釧兒,林黛玉說,天下的水總歸一源,不拘哪里的水舀一碗看著哭去,也就盡情了。
讓李彤說出這個問句的人是白先勇先生,就很合理。
畢竟他說過,賈寶玉就是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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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晉導(dǎo)演在1989年,拍了一個1949年的故事。
李彤,從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到醉生夢死的無根浮萍,中間隔了一艘“太平”輪。
電影名叫《最后的貴族》,本身就有爭議。
李彤和她的姐妹們,非富即貴,卻未必稱得上“貴族”。
即便如此,她們的生活、情感和精神狀態(tài),也超越了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普通人的認(rèn)知范圍。
生硬和造作在所難免。
影片的前半部分,努力營造出來的“摩登”氣氛只是表象,并沒有真正的“摩登”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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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從酒吧夜談開始,到“魂斷威尼斯”,潘虹多迷人啊。
昏黃的街燈下,卸去殘妝的李彤,身著白色衫裙出現(xiàn)在樓門口,在陳寅的視線里緩緩走近,她停下來,向車窗探身……
那種孤獨(dú)落寞的狀態(tài),潘虹拿捏得多么準(zhǔn)確。
酒吧里響起B(yǎng)illie Holiday悠揚(yáng)的爵士女聲,一對昔日愛侶沒有對白,潘虹的側(cè)顏深邃絕美……
他們會說些什么呢?
這十幾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些什么人?受了什么委屈?
物是人非,此刻會想起電影開頭時的生日晚會,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自己角色的“李彤”,也是一襲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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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她把祖?zhèn)鞯淖婺妇G當(dāng)作“一塊石頭”,戴在陳寅女兒手上時,觀眾都能猜到,那個悲劇的結(jié)局不可避免。
蒼茫暮色中的圣馬可廣場,成群的鴿子,一位穿著黑色披風(fēng)的孤單女子……
滄桑、凄涼、落落寡歡,這樣的回眸,只能是潘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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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威尼斯,逝于威尼斯,威尼斯的水像母親一樣擁抱她。
殊途同歸,她溯流而去,在水下世界中尋找靈魂家園、與父母團(tuán)聚。
其實(shí)從得知父母噩耗的那一刻開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李彤”,就已經(jīng)不在了。
電影最后幾分鐘的戲,是原來小說中沒有的,也許就是林黛玉,給了白先勇先生新的靈感。
漂泊半生的異國樂手和李彤同病相憐,他優(yōu)美哀傷的琴聲,直入心底。
就像一個無處安放的游魂,在告別。
潘虹,真的是風(fēng)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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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潘虹曾經(jīng)說過,李彤,是和自己比較相像的一個角色。
外表孤傲剛強(qiáng),內(nèi)里幽怨蒼涼,滄桑之后還殘留一絲倔強(qiáng),仿佛就是她的人生際遇。
不過,要說整部電影的女演員中,誰的氣質(zhì)最與原著相符,還得是飾演李彤母親的盧燕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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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有演過林黛玉的外祖母,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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