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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六小龍最火爆的時候,有兩個城市很受傷。
一個是南京,這個憨厚的大蘿卜被“三問”問得一頭霧水。
還有一個就是深圳。
網上一片嘲諷:深圳你啊,就是那個前浪,而杭州,正是后浪中激起浪花“最猛的那一簇”。
還有人說,深圳的成功是屬于80年代和90年代的,最近20年、特別是最近10年的創新,可能已與深圳無緣。
其實這些人都忽視了深圳的核心競爭力,任你蘇杭廣穗瘋狂躁動,我自不動安如山。
深圳,這座崛起于南海之濱的現代化大都市,在短短四十年間,從一座邊陲農業縣蝶變為全球矚目的創新之都、金融重鎮。
其經濟總量躍居亞洲前五,孕育出華為、騰訊、比亞迪、大疆等世界級企業,創造了人類城市發展史上的奇跡。
在諸多驅動深圳騰飛的因素中,究竟哪一個是其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核心競爭力?
有人說是毗鄰香港的區位優勢,有人說是敢為人先的制度創新,有人說是龐大的高素質移民人口,也有人說是完善的電子信息產業鏈。
這些誠然重要,卻并非深圳獨有。
局長看來,目前真正將深圳與廣州杭州國內其他城市區分開來、構成其城市靈魂與能量源泉的,是深圳證券交易所(深交所)。
深交所之于深圳,絕非一座單純的證券交易場所,而是這座城市經濟生態的“心臟”、創新血脈的“源頭”、資源配置的“超級中樞”和城市品牌的“世界符號”。
它以一己之力,重塑了中國的金融地理,打壓了廣州,也重新定義了深圳的核心競爭力。
深交所的存在,使深圳成為中國僅次于上海的綜合金融中心,并在某些維度(如創新資本活躍度、IPO數量、民營經濟體量)實現超越,同時遠遠凌駕于千年商都廣州和杭州,和蘇州重慶成都拉開了差距。
截至2025年8月,深交所上市公司近2900家,總市值約36萬億元,掛牌基金超600只,托管債券3.2萬億,累計股權融資8.7萬億元,日均成交逾萬億元。
這些數字背后,是海量資金、機構、人才、信息、技術、生態的系統性集聚:
1. 機構集聚——深圳擁有證券公司23家(其中招商、平安、國信等排名行業前列),公募基金32家(博時、南方、招商、大成、景順長城等管理規模全國第二),
陽光私募超3700家,PE/VC機構逾1.2萬家,管理資本規模合計8.4萬億元,占全中國私募總規模的28%。
2. 資金集聚——深交所的“資金虹吸”半徑覆蓋全國。
2024年,深市A股IPO募資2123億元,再融資4681億元;公司債發行1.1萬億元;股票型+混合型公募基金新發規模6174億元,全部流向深交所體系。
換言之,深交所一年為實體經濟引流逾2.3萬億元“活水”,相當于深圳GDP的40%。
3. 信息集聚——深交所“巨潮資訊”是中國資本市場信息披露第一平臺,日均瀏覽量超9000萬次;深交所互動易平臺年提問量58萬條,成為全球最活躍的投資者線上溝通社區。
信息的高度透明與即時流動,降低了城市整體交易成本,使深圳成為“信用高地”。
沒有深交所,深圳的金融產業將瞬間失去主心骨,無法形成證券、基金、期貨、銀行、保險、信托、租賃、保理、擔保、征信、評級、會計、法律、咨詢、信息、數據、云服務的完整生態。
深交所就像一塊超級磁鐵,把原本可能流向廣州,杭州,成都的金融資源牢牢吸附在深圳灣兩岸,讓深圳從“資金洼地”一躍成為“資本高原”。
創新需要長周期、高風險、大投入,傳統銀行信貸模式難以匹配。
深交所多層次資本市場(主板+創業板+科創板+北交所跨所聯動)通過“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股權融資機制,把技術、專利、創意、商業模式等“知本”轉化為可定價、可流通、可退出的“資本”,從而破解了科技型中小企業“最先一公里”融資死結。
2020—2024年,深交所創業板新增上市公司548家,首發募資4862億元,其中94%為高新技術企業,74%擁有國家級“小巨人”或“專精特新”資質,78%上市前三年研發投入占比超10%,平均專利數186件。
創業板的“三創四新”定位(創新、創造、創意;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與深圳“20+8”產業集群高度耦合:
韋爾股份,寧德時代,陽光電源......
這些企業借助深交所實現從“車庫”到“全球龍頭”的跨越。
寧德時代2018年上市時市值不足500億元,2025年已突破1.2萬億元,成為全球動力電池霸主;
邁瑞醫療1991年在深圳南山一間小倉庫起步,2018年創業板上市后,市值從800億元升至2025年的4800億元,監護儀、麻醉機、呼吸機銷量全球第一。
深交所就像一根點石成金的魔法棒,讓深圳的創新企業獲得持續資本加持,形成“技術—產業—資本—再技術”的正向飛輪。
沒有深交所,深圳的創新只能停留在“小打小鬧”階段,無法爆發為席卷全球的產業浪潮。
深圳早期依靠“三來一補”加工貿易起家,但2000年后土地、勞動力、環保、匯率約束趨緊,低端制造環節被迫外遷。
深交所的出現和壯大,恰好為深圳提供了“騰籠換鳥”的資本利器:
1. 通過IPO+再融資+并購,企業獲得資金后大舉投入研發、品牌、渠道,向微笑曲線兩端攀升;
2. 上市公司利用股份支付工具,在全國范圍內收購技術、產能、渠道,把“代工車間”升級為“總部—研發—品牌—資本”樞紐;
3. 資本市場的高估值,使深圳企業可以用“資本溢價”補貼“制造環節外遷”帶來的成本,實現“總部留深圳、制造在灣區、銷售遍全球”的新分工。
立訊精密2010年上市時僅為一家做電腦連接線的小廠,借助深交所平臺,累計募資超500億元,
先后并購昆山聯滔、蘇州美特、惠州信濠、昆山長盈、臺灣光寶相機模組、德國采埃孚天線等20余家國內外企業,
從“代工線纜”升級為“蘋果核心供應鏈+精密制造+汽車電子+通信模組”的鏈主,2025年營收突破3200億元,市值2300億元,成為全球精密制造龍頭。
深交所的存在,讓深圳得以把“加工環節”外溢到東莞、惠州、中山、河源、潮汕乃至越南、印度,卻把“高附加值環節”牢牢鎖定在南山、福田、寶安、龍華。
2024年,深圳第三產業占比62.7%,先進制造業占規上工業比重72.3%,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突破1.1萬億元,PCT國際專利申請量連續20年全國第一。
沒有深交所,深圳無法完成從“代工基地”到“鏈主高地”的驚險一躍。
全球城市競爭已進入“品牌時代”。
一個朗朗上口、易于傳播、內涵豐富的城市符號,能極大降低招商引資、旅游消費、人才流入、文化交流的“認知成本”。
深交所正是深圳最閃亮、最統一、最可持續的城市品牌:
1. 全球認知——在彭博、路透、FT、WSJ等外媒報道中,“Shenzhen”與“SZSE”幾乎同義,一提到中國股市就會聯想到“上海+深圳”;
2. 國際指數——MSCI、富時、標普道瓊斯三大國際指數公司把深交所主板+創業板納入新興市場旗艦指數,權重合計14%,意味著全球被動基金必須配置深交所資產;
3. 財經外交——深交所代表團出訪50國,與納斯達克、紐交所、倫交所、德交所、星交所等簽署合作備忘錄,舉辦“中國—東盟中小企業資本市場論壇”“中盧(盧森堡)創新資本論壇”,把深圳故事講給世界;
4. 超級IP——深交所建筑群(福田CBD+南山科技園)成為深圳旅游打卡點,巨幕實時行情與燈光秀交相輝映,形成“金融+科技+美學”的城市地標。
沒有深交所,深圳在全球的辨識度將大幅下降,只能停留在“香港旁邊的制造城市”這一模糊印象,無法升維為“東方硅谷”“創新資本之都”。
2024年,港交所與深交所聯合推出“深港通+特別證券”機制,允許境外投資者通過港交所直接交易深交所創業板200只龍頭股票;
同時,深交所與盧森堡交易所“綠色債券通道”上線,深圳企業發行的綠色債券可同步在盧交所掛牌,面向全球募資。
截至2025年8月,境外投資者持有深市股票市值2.8萬億元,占深市總市值7.8%;
深市企業赴港二次上市41家,赴倫交所GDR發行15家,赴星交所REITs發行8家,形成“深圳融資+全球投資”的內外雙循環。
沒有深交所,深圳企業“走出去”將失去主場依托,全球資本“引進來”也缺少高效接口。
2024年,深圳金融從業人員達82萬人,其中60%服務于深交所生態鏈(券商、基金、銀行托管、律所、會所、評級、信息、數據)。
其人均收入遠高于全市職工平均工資(12.8萬元)。
更關鍵的是,深交所為“金融+科技”復合型人才提供了廣闊舞臺:
1. 技術線——深交所第五代交易系統、南方信息技術中心、中國證券期貨業云平臺,聚集3000余名IT工程師,涵蓋芯片、操作系統、數據庫、分布式、低延遲、AI、大數據、區塊鏈;
2. 業務線——注冊制改革、ESG披露、REITs、期權、期貨、跨境業務,催生大量新產品、新合規、新風控、新研究需求;
3. 研究線——深交所下設資本市場研究所、金融創新實驗室、博士后工作站,與清華、北大、港中文、廈大、中大、哈工大(深圳)共建“資本市場研究院”,年發表高水平論文200余篇。
沒有深交所,深圳對高端金融人才的吸引力將下降一個量級,無法維持“科技+金融”雙輪驅動。
2020—2024年,深交所上市公司累計現金分紅1.2萬億元,股權激勵計劃2956單,惠及員工超82萬人,催生千萬富翁超5.5萬人、億萬富翁2600人。
財富效應通過“消費+房產+教育+慈善”外溢:
1. 消費——深圳高端購物中心(萬象城、灣匯、海岸城)年銷售額增速連續多年全國前三,豪車密度、奢侈品門店密度、米其林餐廳密度僅次于北上;
2. 房產——南山、福田、寶中豪宅區主要買家為上市公司高管。
深交所重不重要,看看當年深圳停發新股對城市發展的沖擊便可知。
2000—2004 年是深圳一段常被忽略的“至暗時刻”。
為了籌備創業板,深交所自 2000 年 9 月起暫停主板新股上市,一停就是四年。
表面上看只是“按下了 IPO 暫停鍵”,但正是這四年,讓深圳第一次真切體會到:
當資本市場“發動機”熄火,整座城市的節奏都會被徹底打亂。
停發首年,深市 A 股日均成交額從 2000 年的 186 億元跌至 2001 年的 97 億元,縮水近一半;
2002 年繼續跌至 71 億元,最低單日成交僅 39 億元,不到滬市的四成。
2000 年底深市總市值 2.8 萬億元,到 2002 年底只剩 1.6 萬億元,蒸發 1.2 萬億元,相當于當時深圳 3 年的 GDP。
由于深市缺少“打新”紅利,大量活躍賬戶轉投滬市。
2001 年深市新開賬戶數同比下降 42%,而滬市新增開戶數同比增 38%,形成鮮明對比。
1. 四年間滬市新增上市公司 298 家,其中兩廣地區企業 28 家——這些企業本可自然落戶深圳,卻最終選擇上海。
2. 金融類“大塊頭”集體北飛:
民生銀行、招商銀行、華夏銀行、西南證券均在 2000—2003 年完成主板 IPO,全部登陸滬市。深圳因此錯失打造“金融股集群”的先機。
3. 科技民企“曲線救國”:
中興、華為雖未整體搬遷,但旗下多個項目公司把融資主體注冊到上海浦東,以方便未來走“滬市通道”。
三、機構“搬倉”:
券商基金“候鳥北飛”,金融生態失血
1. 券商:2001—2003 年,總部在深圳的 3 家全國性券商把投行部、研究所整建制遷往上海;另有 7 家把內核、承銷、風控等中后臺部門設在北京或上海。
2. 基金:2002 年,南方基金把投資總部遷到上海浦東;同年,博時基金將新發產品托管行全部換到工行、交行(總行在北京、上海),以避開深市“成交孤島”困境。
3. 人才:據深圳市金融辦統計,2001—2004 年,深圳金融從業人員凈流出 1.8 萬人,其中 60% 流向上海浦東。
那段時間,羅湖、福田寫字樓空置率一度升至 28%,而浦東陸家嘴新增租賃面積連續三年保持 50% 以上增長。
2002 年底,網友咼中校在人民網強國論壇發布《深圳,你被誰拋棄?》長文,直指“停發新股導致金融資源枯竭”,兩天內點擊量破百萬,引發全國討論。
時任市長于幼軍親自接待了咼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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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外媒體亦關注此事,《華爾街日報》亞洲版頭條以《Silicon Delta Loses Its Spark》為題報道深圳“資本失血”,擔心“中國硅谷”地位不保。
2002 年深圳金融業增加值增速僅 5.1%,低于全國平均 7.4%;證券交易印花稅 43 億元,比 2000 年減少 38 億元,占地方財政收入的比重從 12% 跌到 7%。
財富效應驟減,直接沖擊高端消費與地產:
2001 年深圳單價 1 萬元以上住宅成交面積同比下降 55%,羅湖區某豪宅盤“御景臺”開盤半年僅賣出 12 套,不得不降價 25% 甩賣。
痛定思痛,深圳市政府向國務院提交《關于恢復深圳證券市場融資功能的請示》,提出“先上中小板、再做創業板”的折中方案。
2004 年 5 月 27 日,中小板正式啟動,首批 8 家公司在深交所掛牌,標志著“停發四年”正式結束。隨后深圳迅速推出一系列“補缺口”舉措:
1. 2004—2007 年,中小板累計上市 240 家,IPO 融資 1200 億元,把 2000—2003 年的“欠賬”一次性補齊;
2. 2009 年創業板正式落地,深圳重新奪回“中國創新資本旗艦”地位;
3. 市政府同步出臺《深圳市金融業發展促進條例》,設立 20 億元金融發展專項基金,用于補貼總部機構、購房租房、人才落戶,把外遷的券商基金“再請回來”。
回望那段歷史,可以清晰看到:
深交所對深圳不是“可有可無”,而是“生死攸關”;
一旦新股停發,資金、企業、機構、人才、稅收、消費、聲譽會在極短時間內出現“多米諾式”滑坡;
深圳能快速走出低谷,靠的正是“把資本市場請回來”——先中小板、后創業板,再配套注冊制改革,最終重塑了城市核心競爭力。
這段“失落四年”給所有城市敲響警鐘:
在知識經濟與資本經濟時代,誰擁有證券交易所,誰就擁有配置資源的“超級引擎”;一旦引擎熄火,哪怕產業基礎再雄厚、區位再優越,也難以阻擋資源外流。
深交所之于深圳,恰如心臟之于身體——只要心跳強勁,城市就能持續奔騰;反之,則全身供血不足。
深圳的今天,是資本市場持續“供血”的結果;未來的全球競爭,同樣離不開這顆強大的“資本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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