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對趙燕俠說：阿慶嫂要是真像你演的那樣，不出三天就被抓了

1964年初，新編現代戲《蘆蕩火種》正在緊鑼密鼓排練中。有一天，飾演阿慶嫂的演員趙燕俠有幸和劉少奇在一個舞會上搭檔跳舞。

心情激動喜悅的趙燕俠，跳著跳著，在音樂的律動中，忽然就想起自己和同事們近期正在排演的現代戲《蘆蕩火種》，于是輕聲詢問劉少奇：“您看我們排演的《蘆蕩火種》這出戲怎么樣？”

問過這話后，趙燕俠心里想著，劉少奇一定會對自己說出一番肯定和鼓勵的話，沒想到劉少奇竟直接批評道：“阿慶嫂要是真像你演的那樣，不出三天就被抓了。”

心悅誠服

1928年出生于梨園世家的趙燕俠，父親趙小樓是著名京劇武生演員。6歲起，就跟著父親學戲的趙燕俠，15歲那年，憑著一出《十三妹》，一演成名。

1960年，趙燕俠更是與馬連良、譚富英、張君秋、裘盛戎并稱北京京劇團“五大頭牌”。

這樣一個出生梨園世家，早年成名，又早已名聲在外的行家里手，排演起現代戲《蘆蕩火種》來，按說應該是輕松拿捏，非常出彩才對，為何會招來劉少奇的批評呢？

早在1959年，《蘆蕩火種》被上海滬劇團搬上了舞臺，演出后反響強烈。1963年初冬時節，北京京劇團決定將其改編為京劇。

這之后，由汪曾祺、楊毓珉、肖甲、薛恩厚四個人牽頭組成創作組，將其改編成京劇。

創作組之外，演出組的趙燕俠飾演阿慶嫂，譚元壽飾演郭建光，周和桐飾演胡傳魁，一位丑角演員飾演刁德一。

劇本改編完成后，《蘆蕩火種》的京劇彩排工作也很快提上了日程。

當時，北京市市長彭真親自負責《蘆蕩火種》的排練，由此可見，上級對這一新編現代戲的重視。

為了讓演員們細心揣摩角色生活工作環境，北京市委還特意將趙燕俠等一眾演員們安排住到了頤和園里面。

面對著頤和園的藍天碧水，排練演員們很容易就聯想到劇中人物在江南水鄉陽澄湖一帶的生活和戰斗場景。

此外，北京市有關部門還安排劇團到部隊體驗當兵生活，以便排演起來，更加真實真切，更富有生活和戰斗氣息。

如此一番細心安排，加上排練的演員們都是名家名角，按理說，應該得到劉少奇的肯定和夸贊才對，即使有不足，也是在細枝末節上，怎么會在核心角色的核心情節表演上出問題呢？

看著正陪著自己跳舞的趙燕俠，肢體動作明顯慢了下來，只管低頭沉思，劉少奇結合自己早年戰斗工作經歷，對趙燕俠現身說法道：“你那個革命者的一面表現的太強了。阿慶嫂老板娘這面卻太弱了，暴露身份太厲害了。”

劉少奇說完這話，趙燕俠回想起自己排練時的種種表現，深以為然。

劉少奇繼續說道：“當年我們在白區工作的時候，什么都得注意，一舉一動都不能馬虎。你看那些賣茶的、賣報的、干鉗工活的，他們都有各自的職業習慣，這方面不注意怎么行呀？”

一番話說得趙燕俠心悅誠服。

勤學苦練

此時的趙燕俠開始認識到，不論是自己一演成名的《十三妹》，還是50年代叫好又叫座的《玉堂春》，都是舊題材的戲，和革命現代戲《蘆蕩火種》有很大的不同。

《蘆蕩火種》的一招一式，一個動作一句唱詞一段獨白，都需要自己去揣摩，去體會，去創新，沒有舊的樣式舊的經驗可以借鑒可以學習。

這之后，為了琢磨阿慶嫂聽到槍聲時的那個轉身動作，趙燕俠跑到前線文工團，跟了一個女民兵一起生活了半個月；為了演活阿慶嫂的倒茶、抹桌子動作，趙燕俠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親自觀察南方茶館老板娘的招待客人動作，將生活中沏茶、抹桌動作，提煉成舞臺上的藝術語言。

一遍遍觀察，一次次揣摩，一場場彩排，趙燕俠漸漸感覺到，自己對于阿慶嫂這個角色吃透了，對于阿慶嫂的動作語言唱腔設計處理拿捏得也更準確更到位了。

后來，《蘆蕩火種》演出時，趙燕俠飾演的阿慶嫂往臺上一站，左手提壺，右手抹桌，左手帶三分警惕，右手帶七分麻利，機警的眼神在刁德一和胡傳魁之間來回打轉穿梭，將地下黨員的機敏和市井煙火氣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贏得臺下一片吶喊喝彩。

“人一走，茶就涼。”

一句十四板的長拖腔，在韻味悠長的旋律里，趙燕俠將阿慶嫂的機智沉著演繹得淋漓盡致。這種唱腔后來被稱為“疙瘩腔”，成為”趙派”藝術的標志性特征之一。

此外，趙燕俠自創的“抹布功”，更成為《蘆蕩火種》的神來之筆。

在舞臺上，只見趙燕俠將疊成豆腐塊大小的小小一塊抹布，用手指頭一勾，就靈巧地轉出朵花來，借著小小一塊抹布，趙燕俠將阿慶嫂的勤快干練和機警戒備，演繹得入木三分，連導演都不由得大贊道：“這細節劇本里可沒有啊。”

原來，趙燕俠在體驗生活的時候，在前門茶館注意到老板娘擦桌子的時候，總是愛將小小一塊抹布疊成工工整整的一張“豆腐塊”，這才有了舞臺上阿慶嫂的出彩表演。

大獲成功

在劇團上下齊心的辛苦排演下，京劇《蘆蕩火種》在1964年的全國現代戲匯演中大獲成功。

坐在觀眾席上的劉少奇全程觀看了演出，和趙燕俠握手時，特意停下腳步道：“你這個阿慶嫂演得好啊，把茶館老板娘的機智和革命者的堅定都表現出來了。”

7月23日晚，毛主席在劉少奇等人的陪同下，在人民大會堂觀看了京劇《蘆蕩火種》，給予了肯定，同時提出了三大修改意見，其中一個意見是建議修改劇名。

在毛主席的建議下，改名《沙家浜》的革命現代戲從此火遍全國。

很多年以后，已經九十高齡的趙燕俠，有一次在長安大戲院后臺溜達，碰到一群京劇票友，即興來了段“人一走，茶就涼”，那韻味悠長的拖腔里，還依舊帶著當年智斗刁德一的鋒芒，讓觀者紛紛為之鼓掌喝彩。

熟悉的音樂、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場景，恍惚間，趙燕俠仿佛又回到了1964年的那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