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勃勃的“福建農民”和他的“炸山”高原秀

圖源：央視新聞

文/楚尋歡

他是全世界最會玩火的男人，是喜歡異想天開的“煙花先生”。從璀璨奪目的“大腳印”（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一夜情”（2013年，巴黎·塞納河上）到“九級浪”（2014年上海當代博物館）、“天梯”（2015年，福建泉州）……他總是能精準的抓住流量密碼長袖善舞，以火藥為媒，讓東方浪漫在世界飛翔。

通過他的作品，有人看到以老莊、屈原、李白為背景的“問天”，有人看到被現代科技改造升華后的某種東方元素——火藥與煙花絢爛背后的極致浪漫與悲情。他便是蔡國強，一個巧妙地運用中國式的抒情講述全世界為之動容的精彩的當代藝術家。

資本與商業的結合是今天主流成功藝術家的標配，而蔡國強更是成為國人躋身國際藝壇的翹楚。毋庸置疑，蜚聲國際的老頑童“男孩蔡”是藝術界成功的幸運兒。

然而，凡事過于龐大，就是傷害。“男孩蔡”煙花爆破神話的另一面是名利驅動的“包工頭”復制工程。他和他的團隊就像一個龐大膨脹的上市公司，沒有節制地自我復制已經與藝術精神相去甚遠。他的火藥爆破表演就像一部經典的好萊塢大片，從一鳴驚人到不斷翻拍的差強人意是注定的宿命。這種黔驢技窮的作秀終究是江郎才盡的炫技，難逃審美疲勞的詬病。

回過頭來看，注重觀念的當代藝術除了遠離世俗商業從不自我復制的始祖杜尚，不管是安迪·沃霍爾，還是博伊斯、村上隆、達明·赫斯特等，后來者都難逃江河日下的命運。在一個本質上是“偽當代藝術”的中國，矮子里拔將軍，蔡國強已經遠超同行了。

這個“興致勃勃的福建農民”（陳丹青語）一旦玩過火了，反噬也就理所當然。他與“始祖鳥”的“炸山”高原秀，貌似強強聯合的宏大敘事，其實是一個爬得越來越高的商業積木游戲，猝不及防的塌房也只在頃刻之間。

據悉，9月19日，蔡國強與戶外品牌始祖鳥，在西藏日喀則江孜縣海拔約5500米的喜馬拉雅山脈，搞的這場名為《升龍》的煙花秀，始祖鳥的本意是想通過藝術事件提升品牌調性，吸引更多高凈值人群。蔡國強則希望在“粗糲與神圣之間找到一種平衡”，探索高山在地文化，展開一場關于人、自然、宇宙與靈魂的對話。然而，當“致敬自然”的口號撞上“炸山”放煙花的實際行動，這種巨大的反差，瞬間點燃了全網的“環保警報”，公眾的怒火如黃河之泛濫排山倒海而來。

圖源：蔡國強工作室

即便“始祖鳥”和蔡國強在輿論發酵后迅速刪除了相關視頻，并發布了致歉信，表示將配合調查、評估、補救，日喀則官方也成立了調查組，然而，這種“我污染我負責”的邏輯并不能平息公眾的怒火。人們把矛頭紛紛指向對始祖鳥品牌“戶外傲慢”的精神悖論嘲諷、對“環保材料”的質疑、對高原植被“不可逆傷害”的擔憂。一場意圖象征“吉祥”與“生生不息”的視覺狂歡，陷入了輿論漩渦，引發了關于生態保護、宗教信仰、商業倫理與藝術邊界的激烈拷問。

誠然，我們都渴望極致的美，夢想去雪域高原感受天地之奇幻，拍出刷爆朋友圈的絕美大片。但同時，我們也深知自然之脆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為大自然的“破壞者”。一邊是追求感官的極致刺激，一邊是對天地自然的敬畏。這次“雪山火龍”的“翻車現場”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人類心靈深處的諸般虛妄，警醒世人在藝術的浪漫和環保的理性之間，如何去平衡“美”和“責任”的統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真正的“敬畏”，是謙卑地守護，“高山仰止”地親近。正所謂：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天地與我并生，無所待而游無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愿我們都能像愛惜自己的羽毛一樣去愛惜那份無需雕琢之美。別以藝術之名褻瀆自然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