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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宋孝宗紹熙元年(1190年),是個多事之秋,而于陸游和楊萬里來講,突如其來的打擊更是始料未及。
先是陸游因“喜論恢復”遭諫議大夫何澹彈劾,被朝廷以“嘲詠風月”之名將其削職罷官,再度離開京師。
而后不久,楊萬里就因之前“指鹿為馬”的無心之舉,遭到宋孝宗的報復,被外放為江東轉運副使。
陸游回到山陰老家,對于無辜遭貶,憤懣不平,自題住宅為“風月軒”,以示對“不合時宜”的反擊。
楊萬里罷秘書監補官外任,被排擠出朝堂,遠離權力中心,暫時代總管淮西和江東軍馬錢糧。
同是天涯淪落人。彼時,陸游與楊萬里這對惺惺相惜的摯友,一個在鏡湖對月長吁,一個在吳江羈旅行役。
這年深秋,楊萬里接到陸游的書信,遂作《和陸務觀用張季長吏部韻,寄季長兼簡老夫補》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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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去公懷我,詩來我夢公。
半輪笠澤月,一信鏡湖風。
豈有詩名世,而無鬼作窮。
管城言曉事,猶欲策元功。——楊萬里《和陸務觀用張季長吏部韻,寄季長兼簡老夫補》
賞析:
張季長即張縯,蜀州江原人,隆興元年進士及第,乾道八年,與陸游同在宣撫司王炎軍幕投身抗金前線。
“邂逅南鄭,異體同心,有善相勉,闕遺相箴”,因為相同的政治理想,陸游與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張季長曾在吏部任職,與楊萬里交往密切,為坦誠相見的好友,楊萬里還曾為其居所“飾庵”創作過五言詩。
所以,楊萬里寫給陸游的這首和詩,就以二人的好友張季長吏部,所創作詩歌的韻腳進行和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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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直抒胸臆,即是寫對陸游的思念,也是對自我心境的抒發,表達了友人離別后的牽掛和收到詩作時的欣喜之情。
“別去公懷我,詩來我夢公”,楊萬里的詩作以誠齋體見長,語言平易自然,詩風清新活潑,此詩的首聯即以對話的形式開篇。
楊萬里和陸游都是彼時的愛國詩人,雖然政治主張略有差異(陸游主張北伐,楊萬里傾向防御),但私交甚篤。
“道是樊川輕薄殺,猶將萬戶比千詩”,對于陸游的文學城就,楊萬里持肯定態度,并盛贊其為一代詩宗。
“夜讀楊卿南海句,始知天下有高流”,而陸游對于楊萬里,陸游心中亦是十分佩服,尊其為誠齋先生。
首聯這兩句,亦是對陸游“相逢又輕別,此恨定誰知?”的回應,即分別后,彼此互相牽掛和思念。
“半輪笠澤月,一信鏡湖風”,頷聯以簡練的筆觸,勾勒出跨越時空的思念,堪稱全詩的點睛之筆。
此聯包含兩個地名,“笠澤”指江蘇吳江,為楊萬里的宦游之地,“鏡湖”指浙江紹興,是陸游隱居的故里。
彼時,正值深秋時節,楊萬里在吳江,當半輪殘月映照笠澤之時,一縷清風捎來陸游從鏡湖傳來的消息。
“半輪”對“一信”,“笠澤月”對“鏡湖風”,即拓展了空間感,也寫出了友人離散后的孤寂和收到書信后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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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詩名世,而無鬼作窮”,頸聯從前兩聯的溫婉轉為激昂,自問自答,反問中蘊含憤懣之情,展現面對困境時的倔強。
和陸游一樣,楊萬里以詩聞名于世,這一點,他并不謙虛,但他卻自嘲到,自己徒有詩名,卻沒有擺脫困境的能力。
楊萬里剛正耿直,屢屢上書言事,以至于遭權貴嫉恨,包括宋孝宗,若不是被宋孝宗針對,又怎會處江湖之遠?
陸游亦是如此,因為堅持北伐主張,直言敢諫,屢遭主和派的攻擊,被罷職削官,不得不退隱江陰漁樵耕讀。
楊萬里和陸游有相同的人生際遇,所以,他的自嘲,也是陸游的心里話,有詩名卻沒有如鬼神般的超能力擺脫困境。
“鬼作窮”化用“鬼斧神工”之意,此詩中指以超凡的才能擺脫困境,此詩中即指時運不濟,也指懷才不遇。
“管城言曉事,猶欲策元功”,尾聯總束全文,即體現其對時局的關注,也展現了他堅持理想、積極用世的情懷。
“管城”典出韓愈的寓言《毛穎轉》,是對毛筆的擬人化雅稱,亦稱“管城子”,此詩中以筆象征文人,暗指文人應明曉世事。
“策”即謀劃,指策劃或建立重大功績,“元”是首要,“元功”即首要功績,即仍有為國家大事出謀劃策的志向。
和陸游一樣,雖遭誤解和不公,但從未放下家國理想,早年就有“早歸紫禁策元功”的壯志豪情。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陸游困頓山陰,時刻關注朝中動態,楊萬里遭貶江湖,依舊心懷天下,這是他們共同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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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楊萬里和陸游同為南宋中興四大詩人,但他們的詩風又有所不同,陸游詩多沉郁頓挫,直抒家國之痛,楊萬里則以詼諧靈動見長。
二人雖然都善用意象,但有本質上的區別,陸游常借歷史典故抒懷,楊萬里則更傾向以自然景物承載情感。
楊萬里這首詩,情感深沉,通過描繪秋夜意象,將友情、仕途和文人志趣融為一體,展現了誠齋體清新自然的特色……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楊萬里與陸游志趣相投,彼此相惜,互為摯交,即便是遲暮之年,猶有詩和往來,互訴衷腸。
也就是在作此詩的兩年后,對朝堂極度失望的楊萬里,也罷官回到了家鄉吉水,從此退隱鄉里,不再過問世事……
參考資料:
《誠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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