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了大金表們

我常安利親朋好友:河南開封有個極妙的去處,叫做《戲劇幻城》,游玩體驗甚至可以對標迪士尼。跟大家的反應一樣,我在去之前也很納悶,話劇主題公園?擱這兒?這票價?

圖片來自網絡
但很快我就要為自己的狹隘而羞愧了,譬如我坐在幻城的《蘇軾的河南》劇場里的時候。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我就曾背誦過:做詩詞鑒賞題,遇到蘇軾就要夸他豁達。但小學畢業二十年,在看這場話劇之前我不曾想過:這豁達是多少次沉浮、多少道貶令換來的?從汴京到黃州,到惠州、再到儋州,方有起色就當頭一棒,看似峰回路轉卻當道遮攔:做官的地方距離都城是越來越遠,這輩子回得去嗎?才華與抱負,還能在上司面前顯得到嗎?佛了,都行,不如啖三百枚荔枝吧。于是乎哪怕道中遇雨、雨具先行,也仍舊“何妨吟嘯且徐行”般的灑脫:這是無可奈何至極,才換來的豁達啊!這出戲演的讓人拍案叫絕,把蘇軾這份情懷刻畫的入木三分。我看向手腕上的5235G,它也有著蘇軾般的淡然,承載了一份百達翡麗的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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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表迷投票最不百達翡麗的表款,5235G恐怕排名不低。身為表王,本應自帶光環:辨識度也好,話題度也罷,總離不開一個“顯”。但這枚5235G卻反其道而行之。規范針功能?品牌歷史上不曾有過;表殼用白金?相當低調;甚至赫赫logo都不寫在表盤上,而是采用腕表上少見的不上色的陰刻工藝雕在三點鐘位置:好像隱姓埋名或是離家出走,生怕別人發現自己是塊PP一樣。這一連串讓人摸不到頭腦的操作之下,這款5235G在2011年發布后少有問津,據說大范圍鋪貨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各大精品店現貨充足、還要打折出售,真的是低調他媽給低調開門:低調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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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5235G戴到手腕上之前,我也從未想過會入手這枚看似平淡的PP:但從看到實物到決定付款,前后大概只有5分鐘吧。緊湊凌厲的表殼、光影下豎拉絲表盤的律動、技術創新而打磨可圈可點的260機芯、以及規范針設計帶來的情緒價值,是勾著我“沖動消費”的四個原因。我認為,表殼決定一枚腕表的上限有多高,這也是在正裝領域,朗格機芯再出眾但殼型單一、也始終無法比肩表王的原因之一。好的表殼應該好看、好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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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5G表殼尺寸是40.5mm*10mm,傳承自傳奇萬年歷表款3448(
記得那天在閣樓上,當強師傅告訴我這只表要100萬刀的時候,我趕忙戰戰兢兢把表捧回給了他,生怕摔了上海一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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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設計風格與96殼型類似,走的是簡約實用的風格:但更現代、利落、棱角分明,一副體脂率很低的樣子。殼體是經典的拋光-拉絲-拋光的組合,組件銜接處內凹的圓弧與表盤分鐘軌道圈相呼應。四只楔形短表耳是表殼設計上的亮點,短促有力好似小虎牙,它們側面拉絲、正反面拋光,以明顯的弧度下斜向手腕,這讓5235G即使擁有正裝表中偏大的尺寸,戴起來仍非常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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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表和買衣服不一樣,不能只看圖,畢竟表不支持先用后付或者運費險。適合的表款上手有種“這就是我的款”的默契感,對于我來說5235G便是如此。當然,這種棱線分明的表殼,千萬記得要購入原始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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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達翡麗3940J
5235G是我的第二枚搭載豎拉絲表盤的PP,而前一枚是最近被(瞎)炒的經典萬年歷3940J。與常見的放射紋盤或者漆面盤不同,它在光影下紋理均勻,更溫潤和細膩:亨利慕時也是表盤高手,疾速者上的漸變豎拉絲三文魚盤是個中翹楚。5235G的豎拉絲表盤有兩種色彩,主表盤呈銀灰而標記分鐘的軌道圈呈銀白色;縱向排列的小時、秒針小表盤上的太陽紋,在強光下會帶有些微的彩虹色澤:這莫非是傳說中五彩斑斕的銀色?這么淡且素的顏色,也能這么出彩?作為一只年歷表款,三個功能視窗的布局結合了經典款5396和5205的設計:星期與月份分布在10點和2點鐘,而最常用的日歷功能則在6點鐘位置,非常易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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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表盤是治愈強迫癥的完美軸對稱布局,連堂堂百達翡麗的商標都為設計的一致性讓路:沒有填涂任何顏料,保持了盤面原始的金屬色,這看起來分外和諧和冷靜。這好像是在說:美學最大。在設計面前,牌子算什么,表王又如何?我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外面他人,與我何干?這是蘇軾一般的灑脫和豁達了。相信買這只表的人,都不是沖著讓旁人看到Patek和Geneva那兩行字去的。這種隱去Logo的做法,通常是發生在高階的琺瑯盤世界時表款如5131上,看來設計師對5235G的期望不低呀!當然,作為補償,百達翡麗把復古字體的logo刻在了針扣上,楔形排列:這可是在其他PP表款上找不到的小彩蛋,當然,表主知道就夠了,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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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達翡麗的240機芯是珍珠陀自動機芯中的標桿和翹楚,量產40多年來仍是老當益壯。而能超越PP的也許是新款的PP?機芯背透好看的一個標準是殼-芯比例合適:既不小馬拉大車(
這點即使是PP也有時做的不夠好,譬如搭載324或330機芯的40mm尺寸以上的表款,點名批評5212A),也不過分追求超窄邊框。對比3940,這枚誕生于后石英危機時代的萬年歷表款尺寸是36mm,搭載經典的240機芯時,它的背透擁有極佳的殼芯比例;而來到尺寸更大的5235G,搭載的“新生代珍珠陀”260機芯尺寸達到了33mm:這依然讓背透的視覺效果十分勻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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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1年問世時,5235G上的這枚31-260機芯可謂是PP旗下Advanced Research部門成果的集大成之作:它是首枚搭載三個高科技組件(
Pulsomax擒縱,Spiromax游絲和Gyromax擺輪)的量產之作,甚至在發布后,表款還跳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來到表迷手中。當然,它還首先搭載了對于PP來說非常先進的停秒功能(笑):畢竟規范針的調整確實要精確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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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學的角度,260機芯的版路設計極為舒展又不失力量感。240機芯設計柔美,甲板邊緣曲線居多,而新機芯左右兩側甲板的分界線清晰而流暢,獨立甲板的邊緣也增添了許多考驗打磨水準的銳角:這是機芯黨如我最喜歡舉著目鏡欣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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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說,260機芯是240機芯的迭代之作,我覺得也并不妥當:大號的260機芯并不適合尺寸偏中性和女裝表款。況且如果考慮機芯的氣質,它還是更適合放在類似5235G/R、5236P(一線天萬年歷)、5821A(如果這樣福壽螺是不是會少一點口水?)這樣的年輕化、現代化表款中,而非搭配5089系列(琺瑯盤)或者5327系列的藝術和經典設計。當然,260機芯也并非完美:與PP近十年的幾枚新機芯(
比如長動力31-505,基礎手卷30-255)一樣,偏小的擺輪尺寸看著有點不夠帶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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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為什么會另辟蹊徑、買入一只規范針風格的年歷表,首先可以排除它用起來方便:時至今日,我仍需要在看時間的時候反應一下,其令人困惑的程度大概僅比貝倫斯的驚鴻之笏好一些。擁有規范針形式的鐘表是當年制表師調試腕表時間的模板,類似于如今各種app里面的原子鐘。在這個設計風格中,小時、分鐘和秒針三個盤面相互獨立,最大程度上避免指針重疊而可能帶來的誤讀。但代價是讀時較慢,原本看一眼的事兒、現在要看兩眼了:是種又清晰又困惑的神奇感受。這種布局方式里,分針的戲份最大:整個表盤都變成了它的獨舞。如果是調表時非得把分針與刻度對齊的表友,在這種布局上會倍感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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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P汗牛充棟的表款目錄里,5235G是第一支規范針表款。而從機芯布置的角度,這反倒是把簡單的事情做復雜了,再疊加PP首創的年歷功能(
顯示月、日、星期,識別除了閏月以外的大小月),還能把整表厚度控制在10mm,確實展現了不俗的制表工藝。佩戴規范針時,我時而會獲得一些情緒價值: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還總是有些人在守規矩、講合規、一板一眼認真唱戲的:微斯人吾誰與歸?至于這表是否能被別人認出來、夸上兩句,這并非我在購表時主要考慮的因素,作為剛入門的小表迷,我無非是希望在財力所及的范圍之內,體驗更多高級制表的工藝和匠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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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原因無一與“顯”掛鉤。它不刻意、不張揚,但有內涵,經得起資深表迷的挑剔與討論:好像在黃州燒東坡肉的蘇軾。5235G是只很淡的表,淡到哪怕是PP歷史上第一支X型表也無非在拍賣和二級市場上激起什么水花,淡到我給好友展示之后,總是收到“哦!這還是只百達翡麗”的挽尊式稱贊。在機械表去工具屬性而成為工藝品和裝飾品的時代,追求“顯”帶來的情緒價值恐怕是表迷們掏錢買表的重要原因。比方說一聲聲“好閃,這表不便宜吧?”或者“頂級大牌,x總牛啊!”總能讓人飄飄然:先敬羅衣后敬人嘛!今年早些,我也入手了勞力士全金GMT皮蛋圈和愛彼的玫瑰金皇家橡樹,直感慨不愧是熱門款,保值率和流通性出眾,錢花在了能被別人看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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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倆表,我總共戴了五個月就都出售了:在有限的預算里,相比于買來“顯”在外頭的場景,我還是希望體驗高級制表在設計、審美、和技術上的價值,至于是否能被他人認出來,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夜深人靜,相比起對著光禿禿的底蓋,找不到鏡頭要對焦到哪里,我還是更鐘情舉著相機或者目鏡去欣賞瑞士小學徒和老師傅戴著放大鏡拿著小木棒一下一下磨出來的圓弧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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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把自己熬成了一個業余攝影師,這大概就是愛的魔力吧
互聯網時代,“不顯”則沒有流量,沒有流量則沒有銷量:似乎重要的不再是產品本身,無止境無下限的營銷就能帶來關注和成功。這是時代的規則,是“資本做的局”,不容置喙。但我慶幸,換盤換色、IP聯名之余,腕表市場還容得下5235G這樣“不顯”的表。百達翡麗深諳設計和吸睛之道,發布之前,恐怕預料到了5235G的不叫座且生產周期不長的結局(
2011年-2019年,斷斷續續生產,產量不大):但品牌似乎并不太在乎,依然把Advanced Research的三大成果和獨創的表扣設計呈現在了這只有格、不“顯”的首款規范針表款上:管它風雨晴朗,我自是要前進的,何妨吟嘯且徐行呢?這大概就是表王的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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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推出了玫瑰金版5235R
然而在這個流量時代中,我和大部分人一樣,恐怕沒有這份底氣來擁有超越規則的灑脫:工作中自然要迎合流量的規則,方能賺幾兩碎銀,體驗5235G這樣的好作品。每天工作的12小時以外,我仍選擇做著一個不太豁達的頑固派去對抗我并不認可的互聯網規則:相比于被算法告知我要看什么、或者看別人付費推流到我眼前的所謂熱點,我選擇聚焦在感興趣的幾個愛好的探索上,垂直再垂直。拒絕所有短視頻和種草平臺,最多是避免自己的時間被不經意地變現而已。明知改變不了,我是想證明什么?這類似屈原和漁夫的辯論,滄浪之水濁兮,閣下意欲如何?He jumped,shall I jump?
想到這里,我會覺得蘇軾比屈原的境界高了一層:同樣是不得志的有理想的少數人,同樣在水邊,一個“顏色憔悴、形容枯槁”,一個卻能“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即白”。捫心自問,我拒絕流量規則的行為,是否還卡在屈原的悲劇中?直到看了《蘇軾的河南》這出好戲,方才理解了蘇軾的這份豁達啊!《戲劇幻城》這票價值了!
Vince
不顧家的表迷不是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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