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地區作為長江上游的重要地理單元,其獨特的自然環境和悠久的歷史文化孕育了豐富的中藥材資源。枳殼作為蕓香科植物酸橙(Citrus aurantium L.)及其栽培變種的干燥未成熟果實,在三峽地區有著深厚的種植歷史。通過對各類歷史文獻的系統梳理發現,枳殼在三峽地區的種植歷史可追溯至先秦時期。
三峽地區的地理范圍界定對準確收集文獻具有重要意義。狹義的三峽指瞿塘峽、巫峽、西陵峽三段峽谷所在河段,西起重慶奉節白帝城,東至湖北宜昌南津關,全長 192-193 公里。廣義的三峽則指三峽庫區,受 175 米蓄水位影響的區域,下至湖北宜昌市,上至重慶江津區,涉及 30 個區縣,總面積 5.67 萬平方公里。從歷史行政區劃變遷來看,三峽地區在戰國時期屬巴、楚之地,秦滅巴后置江州、朐忍、魚復 3 縣,攻楚后置夷陵、枳、巫 3 縣。這一地理和行政格局的演變對枳殼種植的分布和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本文旨在全面收集整理三峽地區種植枳殼的各類史籍記載,涵蓋地方志、農書、醫書、詩文、官方檔案等多種文獻類型,時間跨度從先秦至民國,地域范圍包括今重慶市東部、湖北省西部以及周邊相關地區。通過系統梳理不同歷史時期、不同文獻類型中的相關記載,揭示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歷史發展脈絡、技術傳承特點以及文化價值內涵,為深入理解這一傳統農業文化遺產提供文獻支撐。
一、先秦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早期記載
1.1 先秦文獻中的枳殼記載
枳殼在古代文獻中的最早記載可追溯至 2300 多年前的《周禮?冬官?考工記》,其中提到 "桔逾淮而北為枳,…… 此地氣然也"。這一記載不僅說明了枳與橘的地理分布差異,也揭示了環境對植物生長的重要影響。《晏子春秋》中也有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的記載,進一步印證了這一認識。
在三峽地區的早期歷史中,枳地的設置具有重要意義。據記載,成周之會以后的先秦時代,枳地先后有枳邑、枳縣的設置,直到東晉穆帝永和三年(347 年)以后,枳縣西遷巴郡東北潾溪口(今重慶市長壽區洛磧鎮附近)。這一地名的由來可能與當地枳殼種植有關,反映了枳殼在早期農業經濟中的重要地位。
1.2 楚辭中的枳殼描述
在屈原的《楚辭》中,枳殼被多次提及,但主要是作為惡木的象征。屈原將小人佞臣比喻為惡木、惡草,其中包括棘(酸棗)、苦桃、荊(黃荊)、葛藟、枳(枳殼)、薋(蒺藜)等。《九思?憫上》中有 "鵠竄兮枳棘,鵜集兮帷幄" 的詩句,用枳棘來形容惡劣的環境。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屈原在《橘頌》中對柑橘類植物表達了截然不同的情感。他寫道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贊美橘樹 "深固難徙,更壹志兮" 的品格。結合《晏子春秋》中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的記載,以及三峽地區保留了屈原歌詠過的柑橘原始品種的說法,可以推測在先秦時期,三峽地區可能已經開始種植柑橘類植物,其中包括枳殼。
1.3 夏禹時期的柑橘貢稅
據《禹貢》記載,早在 4000 多年前的夏朝,江蘇、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地生產的柑桔已列為貢稅之物。雖然《禹貢》中沒有直接提到三峽地區的枳殼,但考慮到三峽地區位于長江上游,是古代巴、楚文化的交匯地帶,其柑橘類植物的種植歷史很可能與這些地區同步。宜昌地區的柑桔種植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270 年屈原時代,這為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早期歷史提供了重要線索。
二、秦漢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發展
2.1 秦漢時期的行政區劃與枳殼分布
秦漢時期,三峽地區的行政區劃發生了重要變化。開州在秦漢時期屬巴郡朐忍縣,當地土著賨人已開始利用野生黃連、烏頭等藥材治病,部分藥材通過秦巴古道北運長安。這一時期,枳殼作為重要的藥材資源,很可能已經被納入官方的征收范圍。
據《新唐書?地理志》記載,金州(今陜西安康一帶)的貢品中有白膠香、杜仲、雷丸、枳殼、枳實等。雖然這一記載屬于唐代,但反映了枳殼作為地方特產的歷史傳統。考慮到金州與三峽地區地理位置相近,且同屬古代巴文化區域,三峽地區在秦漢時期很可能已經開始向中央政權進貢枳殼等藥材。
2.2 神農本草經中的枳殼記載
《神農本草經》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藥物學專著,其中對枳殼的記載具有重要意義。書中記載:"枳實,味苦、寒。主大風在皮膚中,如麻豆苦癢,除寒熱結,止利,長肌肉,利五臟,益氣輕身。生川澤"。雖然《神農本草經》中只提到 "枳實",未明確區分枳實和枳殼,但據后世醫家考證,這一時期的枳實實際上包括了枳殼。
《神農本草經》將枳實列為木部中品,說明在漢代,枳殼(當時統稱為枳實)已被視為重要的中藥材。書中提到的 "生川澤" 這一產地描述,雖然沒有明確指出具體地點,但考慮到三峽地區豐富的水資源和適宜的氣候條件,很可能包括這一地區。
2.3 漢代氣候條件對枳殼種植的影響
根據竺可楨對中國歷史氣候變遷的研究,戰國到西漢的氣候比現代溫暖,當時桔、漆、竹等亞熱帶植物的規模種植均接近現代分布限度的北界或超出北界。這一溫暖濕潤的氣候條件為枳殼在三峽地區的種植提供了有利的自然環境。
漢代以后,三峽地區的行政區劃進一步細化。南北朝北周建德六年(577 年)置秭歸郡,避郡縣同名而改秭歸為長寧縣。唐武德二年(619 年)置歸州,天寶元年(742 年)改置巴東郡,治秭歸。這些行政區劃的變化反映了三峽地區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重要地位,也為枳殼種植的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
三、魏晉南北朝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的進步
3.1 枳實與枳殼的區分
魏晉南北朝時期,枳殼種植技術取得了重要進步,其中最顯著的是枳實與枳殼的區分。據《本草綱目》記載:"枳實、枳殼氣味功用俱同,上世亦無分別,魏、晉以來,始分實、殼之用"。這一區分標志著人們對枳殼認識的深化,也為后世枳殼的規范化種植奠定了基礎。
在這一時期,枳殼的藥用價值得到進一步認識。《雷公炮炙論》首載枳殼,《本草圖經》在枳實條下云:"枳殼,今京西江湖州郡皆有之,以南州者為佳,…… 舊說,七月、八月采者為實九月、十月采者為殼。今醫家多以皮厚而小者為枳實,完大者為殼"。這些記載不僅區分了枳實和枳殼,還明確了采收時間和藥材性狀的差異。
3.2 農書中的枳殼種植技術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農書對枳殼種植技術有了更詳細的記載。《齊民要術》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農書之一,其中記載:"凡作園籬法,于墻基之所,方整耕深。凡耕作三壟,中間相去各二尺。枳棘之籬,折柳樊圃,斯其義也。移種不拘時。枳:取其干可作骨,取其刺可卻奸,取其枝可蓋墻,可賣,取其子可傅生接博移種"。
這一記載反映了枳殼在當時的多種用途:其干可作骨架,其刺可作籬障防盜,其枝可用于覆蓋墻壁,其果實可用于繁殖和藥用。同時,書中提到 "移種不拘時",說明當時對枳殼的移栽技術已有相當認識。
3.3 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地理擴展
魏晉南北朝時期,三峽地區的政治格局發生了重要變化。巴東郡在南朝劉宋時期封巴東國(今奉節),轄 "魚復、朐忍、漢豐、南浦、新浦、巴渠、黽陽" 七縣。宋明帝泰始五年(469 年),巴東郡(今奉節)白帝城置三巴校尉,兼巴東(郡)太守,轄 "巴東郡、巴西郡、巴郡、梓潼郡、建平郡" 五郡。
這一時期,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可能已經從沿江地區向內陸擴展。秭歸、巴東、興山等地與奉節、巫山、巫溪等地在衣食住行方面有著廣泛的共同性,方言均為西南官話成渝片的川東北方言區。這種文化上的統一性為枳殼種植技術的傳播提供了便利條件。
四、隋唐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繁榮
4.1 唐代貢賦制度下的枳殼生產
隋唐時期是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繁榮期,這一時期枳殼被正式納入國家貢賦體系。據《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山南道的土貢包括 "麩金、茶牙、椒、乾漆、椒實、白膠香、麝香、杜仲、雷丸、枳殼、枳實、黃蘗"。山南道涵蓋了今四川東部、重慶、湖北西部等廣大地區,其中包括三峽地區。
開州的土貢記載更為具體,據《新唐書?地理志》記載:"開州土貢:蠟、漆、藥實"。開州位于三峽地區北部,其土貢中的 "藥實" 很可能包括枳殼。唐代金州(今陜西安康)設有 "橘官",由朝廷直接經營和管理柑橘類植物的種植,這表明柑橘類植物在當時具有重要的經濟價值。
4.2 唐代醫書中的枳殼記載
唐代醫書對枳殼的認識更加深入,《本草拾遺》在枳殼條記載:"《本經》采實用,九月、十月不如七月、八月,既厚且辛。《書》曰:江南為橘,江北為枳。今江南俱有枳橘,江北有枳無橘,此自別種,非干變易也"。這一記載不僅明確了枳殼的最佳采收時間(七月、八月),還區分了枳與橘是不同的物種,糾正了 "橘逾淮為枳" 的誤解。
《新修本草》開始明確區分枳實和枳殼兩個不同的名稱,這標志著枳殼作為獨立藥材品種地位的確立。唐代醫學的發展為枳殼的規范化種植提供了理論指導,也促進了枳殼在三峽地區的推廣種植。
4.3 涪陵枳縣的歷史沿革
涪陵地區在隋唐時期的發展對三峽地區枳殼種植具有特殊意義。據記載,2000 多年前,巴國便在此設郡,秦、漢、晉時設枳縣,自隋唐以來一直為涪陵州(縣)所在地。"枳縣,即涪州;巴梁,即巴子梁,今天的白鶴梁;兩渠,指長江和烏江"。
明代詩人曹學佺在萬歷二年(1574 年)游歷涪陵時作《涪州》詩:"枳縣當三峽,巴梁對兩渠",形象地描繪了涪陵作為 "枳縣" 在三峽地區的重要地理位置。這一地名的沿用反映了枳殼在當地種植歷史的悠久性和連續性。
五、宋元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傳承與發展
5.1 宋代枳殼種植技術的成熟
宋代是枳殼種植技術趨于成熟的重要時期。《本草圖經》對枳殼的產地、形態、采收等有了更詳細的記載:"枳殼,生商州川谷,今洛西,江湖州皆有之,以商州者為佳"。同時,書中還記載了枳殼的植物形態:"如橘而小,高亦五七尺,葉如棖(橙),多刺,春生白花,至秋成實。九月、十月采,陰干。舊說七月、八月采者為實;九月、十月采者為殼。今醫家多以皮厚而小者為枳實;完大者為殼"。
宋代的枳殼種植技術有了顯著提升,到唐宋時期,枳殼已成為藥材市場的重要品種之一。《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廣泛應用枳殼醫治胃腸不適,成為中醫藥方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分。這種廣泛的藥用需求促進了枳殼在三峽地區的大規模種植。
5.2 宋代枳殼產地的擴展
宋代枳殼的產地分布進一步擴大。據《本草圖經》記載:"枳殼,今京西、江東、湖南、江西州郡皆有之,以商州者為佳"。雖然書中沒有直接提到三峽地區,但考慮到三峽地區位于長江上游,是連接南北的重要通道,其枳殼種植很可能已經形成一定規模。
宋代枳殼的來源發生了較大變化,蕓香科植物酸橙(Citrus aurantium L.)已成為枳實的重要來源,而枸橘逐漸變為混偽品。這種品種的規范化為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標準化奠定了基礎。
5.3 元代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
元代三峽地區的行政區劃發生了重要變化,峽地分屬四川、湖廣、河南江北等行省。這種行政區劃的變化對枳殼種植產生了一定影響,但枳殼種植的傳統得以延續。
據《江津縣志》記載,江津栽培酸橙(枳殼)始于明代,盛于清朝,以廣興場為最早。雖然這一記載將江津枳殼種植的起始時間定在明代,但考慮到江津位于三峽庫區尾端,其枳殼種植很可能在元代已經開始,明代只是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六、明清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鼎盛
6.1 明代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興起
明代是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重要轉折期,標志著從野生采集向人工栽培的轉變。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江津縣栽培酸橙(枳殼)始于明代,以廣興場栽培最早"。廣興鎮位于江津區東南部,地處綦江河畔,具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
明代中后期,由于天氣變冷、政治中心東移等因素,"商州枳殼" 道地藥材產地由秦嶺移轉至江西臨江府(今江西樟樹市、新干縣、新余市渝水區、峽江縣)。這一變化為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發展提供了機遇。清代中期以來,川枳殼迅速崛起,與江西枳殼形成了并立的局面。
6.2 清代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鼎盛
清代是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鼎盛期,種植規模和產量都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江津縣栽培酸橙(枳殼)始于明代,盛于清朝。至清代已是枳殼成林,遠銷海外"。廣興出產的枳殼因氣味濃烈、藥效顯著,被清代商家、醫家譽為 "江津枳殼"。
清代枳殼種植區域不斷擴大,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綦江河自綦江縣轄北渡至廣興、五福、賈嗣、西湖、青泊、真武、仁沱而至順江,長達 150 華里;筍溪河從永豐場海螺灘經沱平灘、夾灘場、白漩子、皂角沱、僰溪、鯉魚灘長達 70 余華里;高牙、支坪、崇興、高歇、和平、馬鬃、珞璜以上各地觸目皆是,枳殼成林"。這一記載生動地描繪了清代江津地區枳殼種植的繁榮景象。
6.3 清代枳殼的經濟價值
清代三峽地區枳殼的經濟價值得到充分體現。據清光緒 32 年(1906 年)《江津鄉土志》記載,枳殼 "為藥材之大宗,達三百余萬斤"。這一數字充分說明了枳殼在當時經濟中的重要地位。
清代枳殼貿易十分繁榮,江津枳殼一度成為國際貿易產品。據民國 25 年(1936 年)《四川經濟日報》載:"杜市、高歇以前盛產枳殼柑,后因價格低廉,當地人多將樹砍伐栽培廣柑矣"。這一記載從側面反映了清代枳殼生產的規模和重要性。
6.4 明清醫書中的枳殼記載
明清時期的醫書對枳殼的認識達到了新的高度。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系統總結了枳殼的功效:"枳殼利氣之功,尤勝枳實",并收錄了 "枳殼丸"" 枳殼散 " 等經典方劑。《本草綱目》還詳細記載了枳殼的產地、形態、炮制方法等,為枳殼的規范化種植提供了重要指導。
清代《本草備要》強調枳殼 "破氣除痞,消積導滯" 的作用,成為臨床用藥的重要依據。這些醫書的記載不僅推動了枳殼藥用價值的認識,也促進了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的提高。
6.5 明清時期的種植技術進步
明清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有了顯著進步。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枳殼的種植方法包括:"枳殼,不能生吃,留樹期短,當年頭伏、三伏天摘下,切成兩塊,曬干或用火炕成青皮白口,用篾包裝,即可出賣"。這種采收和加工方法一直沿用至今。
清代還出現了一些專門經營枳殼的商號。據記載,在清末和民國初期,江津五福場等地出現過一批以經營名貴中藥材枳實枳殼為主的商號。這些商號的出現標志著枳殼貿易的專業化和規模化。
七、民國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變遷
7.1 民國初期的枳殼貿易
民國初期,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和貿易經歷了重要變化。據《江津縣志》記載,枳殼是江津大宗中藥材和傳統出口商品,曾經夏壩鎮出產的枳殼以氣味濃、藥效好等特色聞名全國。然而,隨著時代變遷,這一傳統產業逐漸衰落。
民國時期的枳殼生產和貿易呈現出明顯的地域差異。江津縣在民國時期仍保持著一定的生產規模,據記載,1937 年中日戰爭爆發前,江津枳殼還在大量出口。但戰爭爆發后,水運不通,枳殼無法運出,價格下跌,導致大量枳殼樹被砍伐。
7.2 民國時期的種植技術傳承
民國時期,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在傳統基礎上有所創新。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民國時期的枳殼種植已經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技術體系,包括選種、育苗、定植、管理、采收等各個環節。
民國時期還出現了一些枳殼種植專業戶。據記載,江津廣興鎮至今還保留有劉成志等少數幾戶枳殼專業戶,每年每戶約有數萬元銷售收入。這些專業戶的存在為枳殼種植技術的傳承提供了重要載體。
7.3 民國后期的衰落
民國后期,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逐漸衰落。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1937 年中日戰爭爆發,水運不通,枳殼無法運出,價格再跌,砍樹者日增。到 1950 年全縣只收購枳殼、枳實 6.5 萬公斤"。這一數據反映了戰爭對枳殼產業的嚴重破壞。
新中國成立后,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開始恢復。據記載:"1951 年國際交往日盛,枳殼暢銷,外商指名要江津枳殼。1952—1956 年,江津枳殼每年出口 1 萬多公斤,外貿部門為多創外匯,以 300 擔外地枳殼換 200 擔江津枳殼(注:1 擔 = 50 公斤),以供外貿出口"。這一時期,江津枳殼重新獲得了國際市場的認可。
八、現代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復興與發展
8.1 新中國成立后的恢復與發展
新中國成立后,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經歷了恢復、發展、衰落、再復興的曲折歷程。據《江津縣志?柑桔志》記載:"1969—1971 年在廣州交易會上,外商指名要江津枳殼,惜無貨供應"。這一記載反映了當時枳殼生產的困境。
改革開放后,三峽地區的枳殼種植開始逐步恢復。據記載:"1980 年后,枳殼產業又有了新的發展,1985 年全縣有枳殼 15 萬株,其中結果樹 8 萬株,產枳殼、枳實 7050 公斤。1986 年收購枳殼 1.8 萬公斤、枳實 850 公斤"。這一數據表明,經過多年恢復,枳殼生產已初具規模。
8.2 三峽移民與枳殼產業
三峽工程建設期間,大量移民需要安置,枳殼種植成為幫助移民脫貧致富的重要產業。據記載:"銅梁縣從 2001 年開始,先后分 3 批接收安置巫山、巫溪、云陽三峽庫區移民 8107 人,是重慶市最大的移民安置接收縣。為了使移民在安居基礎上盡快能致富,縣移民管理部門會同縣林業、農業、科委等部門經考察,決定組織和引導移民發展具有廣泛市場前景和經濟價值高的枳殼生產"。
移民安置地區的枳殼種植取得了良好成效。據報道,落戶銅梁縣侶俸鎮石蛤村的三峽移民汪昌云栽植了 7 畝多地的枳殼,預計 3 年后畝產在 2000 公斤左右,枳殼每公斤市場價約 3 元,畝收入可達 6000 元以上。這種 "公司 + 合作社 + 農戶" 的模式為移民增收提供了重要途徑。
8.3 現代種植技術的創新
現代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在傳統基礎上實現了創新發展。據報道,開州區鋪溪村為提高枳殼質量,邀請區內外農技專家給村民傳授栽培技術,并在村里對傳統枳樹進行改良換代。通過統一品種、統一管護技術,建設生產便道、灌溉設施等措施,使種植大戶每年節省數萬元管護成本。
智能化技術的應用成為現代枳殼種植的重要特征。據報道,某項目采用 "科研院所+林業科技推廣中心+合作社+農戶" 模式,新建了 500 畝枳殼生態高效種植基地。通過引進智能化灌溉系統,只需輕輕一按電閘,營養液便通過管道直達每一株枳殼根部,省時省力,管理效率顯著提升。
8.4 現代枳殼產業的經濟價值
現代三峽地區枳殼產業的經濟價值日益凸顯。據報道,開州區鋪溪村 2022 年產出的 35 萬公斤枳殼為村民帶來了 200 多萬元的收入。2015 年枳殼價格創下歷史新高,烘干后每斤賣到十六七元,村里不少農戶一家種植兩三畝枳殼就能獲利兩三萬元。
江津區的枳殼產業發展更為迅速。據報道,自 2016 年大力發展枳殼產業以來,廣興鎮通過擴大種植規模,完善產業鏈條,對種植流程進行標準化系統化管理,2023 年枳殼鮮果產量預計將突破 80 萬斤,產值超過 360 萬元。
8.5 枳殼產業的現代化發展
現代三峽地區枳殼產業正在向現代化、標準化、品牌化方向發展。據報道,江津區枳殼基地發展到 1.64 萬畝,主要分布在綦河流域、筍溪河流域和長江流域的 15 個鎮,預計年產干枳殼 2500 噸、產值 4500 萬元。
品牌建設取得重要成果。江津枳殼成功注冊 "中國地理標志商標",并榮獲 "全國名特優新農產品" 認定。廣興鎮作為全國三大枳殼 ——"川枳殼" 的發源地和主產區,建成了占地 103 畝的江津枳殼種質資源圃,成為全國規模最大的枳殼單品種質資源圃。
通過對三峽地區種植枳殼的各類史籍記載進行系統梳理,本研究揭示了這一傳統農業文化遺產的悠久歷史和豐富內涵。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歷史可以追溯至先秦時期,經歷了從野生采集到人工栽培、從零散種植到規模化生產、從傳統技術到現代科技的發展歷程。
從歷史發展脈絡來看,三峽地區枳殼種植可分為六個主要階段:先秦時期的早期認識階段,秦漢時期的初步發展階段,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技術進步階段,隋唐時期的繁榮階段,宋元時期的傳承發展階段,明清時期的鼎盛階段,以及民國以來的變遷與復興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其獨特的歷史特征和發展規律,反映了社會經濟、政治制度、技術水平、文化觀念等多重因素的綜合影響。
從地域分布特征來看,三峽地區枳殼種植主要集中在江津、開州、云陽、萬州等區縣,形成了以綦河流域、筍溪河流域和長江沿岸為核心的種植區域。這種分布格局既受到自然地理條件的制約,也與歷史上的行政區劃、交通要道、經濟中心等因素密切相關。
從技術傳承特點來看,三峽地區枳殼種植技術經歷了從簡單到復雜、從經驗到科學的演變過程。從最初的 "移種不拘時" 到現代的智能化管理,從傳統的 "頭伏、三伏天摘下" 到標準化的采收加工,技術進步始終是推動產業發展的重要動力。
從文化價值內涵來看,枳殼在三峽地區不僅是一種經濟作物,更是一種文化符號。從屈原《楚辭》中的 "枳棘" 到明清時期的 "江津枳殼",從古代的貢賦物品到現代的地理標志產品,枳殼承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體現了三峽地區人民的智慧和創造力。
本研究的主要貢獻在于:第一,系統梳理了三峽地區枳殼種植的歷史文獻,填補了相關研究的空白;第二,揭示了枳殼種植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發展特征和規律;第三,分析了技術傳承、地域分布、經濟價值等多重維度的演變過程;第四,為保護和傳承這一傳統農業文化遺產提供了文獻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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