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陸時堰了。
我也不想見,畢竟當年我們的分的挺難看的。
后來,我聽說家對面搬來一對新婚夫妻。
當那扇門打開的剎那,我和新鄰居陸時堰四目相對。
……
逼仄的走廊,連綿細雨也無法掩蓋我錯亂的心跳。
我僵在原地,錯愕的眼神倒映著男人平靜的臉龐。
“真巧,沒想到你也住這兒。”
陸時堰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我窘迫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
“嗯……我也沒想到,你是新鄰居。”
魂牽夢繞的人就在面前,我卻喪失了看他的勇氣,只能靠著余光貪婪描摹他的輪廓。
他穿著灰色高領毛衣,略微凌亂的黑發(fā)透出幾分慵懶,冷峻的眉眼帶著與生俱來般的矜貴。
少年時略顯單薄的胸膛,也變得寬厚,白皙的手背透著淺淺筋骨。
相比三年前,他似乎瘦了些。
氣氛漸凝。
陸時堰的聲音打破沉寂:“你在想,是不是又要和三年前一樣,為了躲我準備搬家?”
我抬起頭,只看到他眼睛中的寒冰。
我擠出個有些難看的笑:“不會……”
這時,電梯門打開。
一個高挑明艷的女人走了出來。
見我們站在門口,像是在聊天的樣子,一臉好奇:“時堰,她是誰?”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陸時堰疏離的回答。
“剛認識的新鄰居,秦芷蘭。”
‘剛認識’這三個字刺的我心一緊。
而女人露出笑容:“我叫張云舒,我跟我老公剛搬來,以后還要請你多多照顧……”
話說到一半,她打量起我的裝扮。
“秦小姐,你這是……今年新流行的秋季穿搭嗎?”
我緩過神,尷尬一笑:“沒有,我就是比較怕冷……”
聽到這話,陸時堰才注意到面前人此刻的模樣。
才入秋,女人就穿上厚厚的長款羽絨服。踩著一雙雪地靴,臉色格外蒼白。
他皺眉挪開眼,不愿多看似的把張云舒拉回屋。
“餓了,做飯去吧。”
‘咔噠’一聲,門被關上。
我站在原地,只覺自己像被困在一片真空的世界。
許久,我才開門進了家。
“媽,我回來了。”
母親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今天化療怎么樣?反應大不大?”
聽到母親的關心,我紅了眼眶。
“媽,隔壁新搬來的……是陸時堰。”
母親滯了一瞬,立刻欣喜地拉著我就要出門。
“太好了!走,你去跟他說清楚,告訴他當年你要分手是因為生病了……”
可我站定不動,反而抽出手:“他已經(jīng)結婚了。”
“媽,我有點累,先回房間了。”
說完,我拖著滿身疲憊回了房。
我摘下假發(fā),長期的化療已經(jīng)讓我的頭發(fā)掉光了。
沒有假發(fā)的遮擋,我比剛才更為憔悴。
我坐到床上,從床頭柜的抽屜中拿出一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就是我和陸時堰的紅底白襯衫的合照。
我還記得,我們?nèi)ト∵@張照片時,陸時堰笑得格外傻氣。
“等我們結婚的時候,這張照片就用的上了。”
然而不是每段愛情都一帆風順。
陸時堰母親因家庭被第三者破壞,所以她痛恨曾插足過別人婚姻的我母親。
哪怕我母親也是被欺騙的受害者。
她厭惡我,堅決反對我和陸時堰的交往。
我想過放棄,可陸時堰總會一次次堅定地抓住我的手,珍重許諾。
“小芷,我從沒想過放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
可沒想到,陸母會寧可阻擋親生兒子的事業(yè),也要拆散我們。
因為陸母的授意,即便是重點政法大學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陸時堰,也沒有一家律所或者公司肯錄用。
一次次目睹陸時堰的挫敗和陸母的逼迫,又被突然查出中晚期骨髓瘤的我,退縮了。
我收了陸母的銀行卡,用最無情最決絕的態(tài)度,向陸時堰提了分手。
那天晚上,大雨傾盆。
陸時堰站在我家樓下,拿著被我扔出去的戒指崩潰控訴。
“秦芷蘭!你背叛我!你為了那一百萬背叛我!”
雨下了一整夜,我捂著耳朵,連哭都不敢發(fā)出聲音。
幾天后,我才聽說陸時堰發(fā)了場高燒,之后就在陸母的安排下出國了。
從此,杳無音信。
在經(jīng)過兩個月的思念煎熬中,我還是忍不住給陸時堰打了電話,想告訴他實情。
但始終只有一條提醒語音留言的回應。
想到過往,我眼眶洇出一片濕潤。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
我合上相冊,拿起手機一看。
是一條通過小區(qū)業(yè)主群添加好友申請。
消息備注……【陸時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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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條申請,久久沒回過神。
三年前陸時堰走的時候,就刪除拉黑了我的一切聯(lián)系方式。
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要重新加我的好友?
猶豫許久,我還是點了同意。
然而整整十分鐘過去,陸時堰并沒有發(fā)消息來,我忍不住進了他的朋友圈。
只有一張照片動態(tài)。
照片中,陸時堰和張云舒互抵著額頭,十指相扣。
分手時我沒有哭,無數(shù)痛到崩潰的化療,我也沒有哭。
可這一刻,我卻像個孩子,淚水大顆砸下。
母親端著飯菜進來:“小芷,吃飯了……”
但見到這一幕,她忙放下手中的碗,上前將渾身顫抖的我抱進懷里。
靠在母親懷中,我抽噎著:“媽,我好難受……”
“為什么,我要生病,為什么我一定,得和陸時堰分開……為什么讓我……再,再遇見他,為什么偏偏是我,為什么……”
聽著我力竭般的哭訴,母親心疼的紅了眼。
“小芷乖,媽知道你心里苦,媽陪著你。”
我卻哭的更厲害。
我想過陸時堰會開始另一段感情,也想過他會結婚。
但沒想到會這么快,更沒想到我還能親眼看到他成家的模樣。
這不在我的預料中,以至于讓我連接受的時間都沒有。
之后兩天,我們的聊天框依舊空空如也。
而我出門變的小心,總要確認對面沒有動靜才出門,以免又跟陸時堰撞上。
直到這天,陰了半個月的南城終于放晴。
我和往常一樣,在晴天下樓曬太陽。
我坐在長椅,瞇著眼感受太陽落在身上時的暖意,回想著曾經(jīng)和陸時堰的點滴。
這是我的習慣,也是我唯一逃避現(xiàn)實的慰藉。
“小芷,等我們結婚后就養(yǎng)只小狗吧,你在家老愛光腳,我教它給你叼鞋,這樣家里就有一大一小一起監(jiān)督你了。”
男人往昔的溫柔猶在耳畔,讓我心生感傷。
“汪!汪!”
幾聲犬吠拉回了我下沉的情緒。
我睜開眼,只見一只卷毛小金毛跑到我面前。
它搖著尾巴,熱情蹭著我的腿。
我心一下軟了,忍不住揉了又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你是誰家的小狗啊?以前怎么沒有在小區(qū)見過你。”
說話間,我又想起曾經(jīng)某一天和陸時堰回家,在路上見一只跟著我們的小狗。
我揉著狗,笑看著陸時堰:“你不說要養(yǎng)只狗嗎,咱們把它帶回去吧,叫奶油好不好?”
陸時堰也笑了:“小狗吃奶油會中毒的,而且它帶著項圈,肯定是有主的。”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破開我的回憶。
“奶油!”
我眸色一怔,愕然抬起頭。
只見陸時堰緩步走到我面前,而小金毛吐著舌頭,親昵地蹭著他。
我澀然開口:“……它叫奶油?”
“嗯,我妻子取的。”
陸時堰語氣和他的眼神一樣,淡漠疏離的讓我呼吸艱難。
我慌得轉移話題,試圖掩蓋自己控制不住的低落。
“聽說你去了耶魯大學深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國內(nèi)頂尖的律師了,恭喜你。”
聞言,陸時堰眼神一沉。
“有你一半的功勞,要不是你當年分開的那么決絕,我不會出國,也不會遇到云舒。”
“以后你要遇上官司可以來找我,感謝價,不收你費用。”
他說的云淡風輕,卻字字帶著刀子,劃的我的心鮮血淋漓。
隱約中,我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開始疼起來。
“咳咳咳……”
陸時堰看著我蒼白的臉,皺起眉:“你怎么了?”
奶油也焦躁起來,沖著我叫了幾聲,而后發(fā)出從沒有過的嗚咽。
我抓著椅子扶手撐起身:“有點感冒,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奶油突然咬住我的褲腳。
我一個踉蹌,整個人倒進陸時堰懷里。
慣性下,我的假發(fā)移了位。
剎那間,陸時堰看見我黑發(fā)下青色的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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