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60年冬天，甘肅酒泉的一個角落里，躺著一具瘦弱的尸體，沒人知道這蜷在雪地里的老人，年輕時在川陜打過仗，他叫張炳南，可真名是熊國炳，一位讓敵人害怕的紅軍將領。
1898年，熊國炳生在四川通江的一個山坳里，家里窮，連鹽都買不起，十五歲了還在給地主挑水，換一口吃的，1932年夏天，他在山林里救下一個滿身是血的紅軍戰士，那人叫李子才，傷得重，卻說了一句，窮人也能當家做主，這話像根火柴，一下點著了他心里的光。
三個月后，熊國炳當上了紅四方面軍的后勤干事，別人說他運氣好，可他知道有多難，天天騎馬跑上百里送軍糧，半夜還得幫老鄉修水渠，一九三五年長征，他帶著炊事班在雪山里找野菜，自己嚼樹皮，把最后一把米塞給傷員，后來西路軍打輸了，他被人從冰河里撈上來，兩條腿已經凍得發黑。
1937年逃到酒泉那天，熊國炳把所有勛章一把火燒了，他在戈壁灘上種地，給地主扛活，再沒開口提過紅軍兩個字，1959年回四川老家，看見父親蹲在土墻根兒啃冷饅頭，他也蹲下來，就著那半碗飯一塊兒吃，第二年餓死的人滿地都是，他攥著那張發黃的軍功章去政府，工作人員瞅他一眼，笑說，大干部還來討飯？。
那個雪夜他再沒回家，凌晨四點蜷在橋洞底下，懷里抱著兒子寄來的信，爹，北京開了慶祝會，信紙讓雪水泡得稀爛，他正燒得迷糊，直到火化那天，人們才從他那件補丁挨補丁的棉襖夾層里，翻出一張發黃的任命書，川陜省蘇維埃政府主席。
現在酒泉公園立著一塊無字碑，風一吹過，碑面上的裂紋就輕輕響，像是在說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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