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峙能當上徐州“剿總”總司令純屬意外,他因為在內戰中屢戰屢敗,已經不受老蔣待見和同僚認可了,尤其是1946年9 月趙錫田第三師在定陶戰役中被全殲,鄭州綏署主任劉峙更是被褫奪兵權變成了“戰略顧問委員會上將委員”,但這對他來說也許算得上塞翁失馬:拿著上將工資,再利用“白手套”做些買賣,日子過得安全又滋潤,他已經年近花甲,根本就不想打仗了。
很多人都說劉峙是個無能的“福將(豬將)”,但我們查閱史料可知,劉峙是老蔣“五虎上將之首”,排名尚在顧祝同、蔣鼎文、陳誠、衛立煌之上。
劉峙是北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二期畢業,算起來還是陳誠、顧祝同、周至柔、吳石等人的“師兄”,而且他還在黃埔軍校當過戰術教官,不管是驕狂的邱清泉還是受寵的杜聿明,見了劉峙都要叫一聲“劉老師”以表親近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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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峙去徐州,絕不是自己爭取的,而是各方面勢力平衡的結果,這一點時任“國防部第三廳”中將廳長的郭汝瑰十分清楚,郭汝瑰在《淮海戰役期間蔣軍統帥部的爭吵和決策》(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二十一輯)中回憶:“當時國民黨內部議論紛紛地說:‘徐州是南京的大門,應派一員虎將把守;不派一虎,也應派一狗看門,今派一只豬,眼看大門會守不住。’我把這笑話談給顧祝同聽。顧說:‘我們考慮過兩個人,劉經扶(即劉峙)和蔣銘三(即蔣鼎文)。蔣銘三夜嫖日賭,不理公事,比較起來還是劉經扶好些。’”
按照當年論資排輩的規矩,各“剿總”司令一般都要由上將擔任,有人說宋希濂和杜聿明都差點當上徐州“剿總”總司令,那是不了解當時的情況——中將宋希濂在華中“剿總”只能給上將白崇禧當副手,中將杜聿明在徐州“剿總”也只能給他的劉老師當副手,即使白崇禧劉峙被免職,也輪不到宋希濂、杜聿明“扶正”。
能晉升上將,并被稱為“福將”,說明劉峙絕非一無是處,也不可能是豬八戒的脊梁——無能之輩,他在徐州“剿總”總司令椅子上一坐,邱清泉李彌等人還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就連杜聿明也要事事向劉峙請示報告,所以杜聿明在《淮海戰役始末》(與郭文在《選輯》同一期)中抱怨:“劉峙、李樹正(徐州剿總參謀長)對解放軍的作戰企圖并無全面分析判斷,只是被各方面的情況所迷惑,束手無策,每天罵黃維行動遲緩,按兵不進,我的第一案提出后,劉峙、李樹正堅決反對,認為黃百韜絕不能久守,坐視黃百韜被吃,太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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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的“第一方案”,就是讓黃百韜堅守碾莊圩七至十天,以邱清泉第二兵團、孫元良第十六兵團會合黃維第十二兵團先擊破二野六個縱隊,然后回師東向,擊破三野以解黃百韜之圍。
三個兵團就想擊敗二野三野,杜聿明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他提出第一方案的時間是1948年11月11日,那時徐州“剿總”跟黃百韜兵團已經是“電話不通,僅有無線電可聯絡”,黃維兵團剛剛組建軍心不穩,在水網地帶幾乎是一步一個坎兒幾里一道河,而且還要自己拖著輜重,根本就不可能迅速趕到碾莊前線,這一點時任第二兵團第十八軍軍長的楊伯濤在《黃維第十二兵團被殲記》中說得很清楚:“兵團組合不久,各軍干部沒有互相往來的機會,彼此隔閡,軍干部為家室所累,情緒不安,兵團部也根本沒有做政治鼓動工作,因此士氣低沉。確山至蛙埠間大部屬解放區,一部是游擊區,完全沒有補給機關,兵團部令汽車及輜重部隊盡量攜帶糧彈隨軍行動。”
杜聿明“圖上作業”容易,劉峙雖然不精明但卻很老道,知道杜聿明的方案簡直是異想天開,而老蔣卻比較喜歡“很積極會來事兒”的杜聿明,他怎么做都不對,還不如什么都不做,讓杜聿明去跟老蔣溝通,這恰好合了杜聿明心意:杜在東北吃癟,想在淮海找回顏面,劉峙“不管事”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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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峙的精明之處,就在于他知道自己只是個“牌位”,苦差險活兒都得杜聿明去做。我們細看杜聿明、郭汝瑰等人的回憶文章就會發現,撤離徐州的建議,居然是劉峙最早提出的,但杜聿明反對:“黃百韜兵團被殲后,劉峙找我到他的辦公室里,說打算放棄徐州,向西撤退。在圖上研究后,我覺得劉峙似乎太泄氣,就對劉峙打氣說:“目前還未到考慮這一方案的時候。如果能集中兵力,再調五個軍加到李延年兵團,協同黃維兵團南北夾攻,打通津浦路這一段,是上策。”
劉峙聽了杜聿明的意見后,“嘴唇動了幾下,表示很為難的樣子,但未說什么。”
劉峙早已看出徐州守不住,但屬于少壯派的杜聿明一定要打,他就只有一件事可做了——腳底抹油,溜之乎也,把爛攤子交給杜聿明去收拾:1959年11月28日(有史料說當天沒走成,29日才起飛),劉峙帶著他的徐州“剿總”總部班子坐上飛機離開徐州前往蚌埠,留下杜聿明和孫元良、邱清泉、李彌繼續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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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峙從上任那天起,就在琢磨怎么逃,而且最后還真逃出去了。
除了琢磨逃跑,劉峙還有第二件事可做,那就是趁著手里有兵權的機會趕緊撈錢——劉峙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獨掌軍政大權的機會了,如果這時候不大撈一筆,退休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劉峙賺錢,還真不是吃空餉喝兵血,而是跟商人“合作”,這也導致了徐州大撤退的消息被提前泄露——杜聿明跑到南京,從老蔣那里軟磨硬泡得到了撤退批準,還沒等他回到徐州,各兵團司令尚且蒙在鼓里,商人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杜聿明差點氣死:“我執行這一計劃時,怕泄露企圖,無法撤出,在南京會議上對作戰廳長郭汝瑰都未說明。可是我離開南京的當日,即有人通知國民黨在徐州的政治、經濟、黨務各部門要盡先撤退。”
劉峙通知的可不僅僅是政經部門,他最先通知的是親家李延年和自己的商業伙伴,時任“總統府特派少將戰地視察官”的李以劻(后任第121軍中將軍長,在福州投誠,1960年被特赦,1980年恢復投誠人員待遇)在《淮海戰役蔣軍被殲概述》中用“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兼第九綏區司令官”李延年的話來評價劉峙:“劉經扶看錢財比看國家的事還大,真是豈有此理!這樣泄露軍事機密,不敗何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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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峙看來,江山是老蔣的,部隊歸杜聿明指揮,自己還是撈些實惠為好,這一點李以劻也向老蔣打過小報告:“我見著劉峙,他憤慨地說:‘白健生是寡婦改嫁,對老頭子(蔣介石)可以抗衡論理,不聽調動,我好像是童養媳長大,骨頭多大,當婆婆的都摸得清,服從是無條件的。’這些事我次日曾電告蔣介石。”
既然說得不算,那還不如不說,淮海一戰,蔣軍五十五萬五千多人被殲滅,劉峙又一次被“撤職”,卻沒有被“抄沒家產”,所以淮海戰役老蔣賠了本兒,杜聿明黃維成了俘虜,而劉峙卻成了富家翁——“可憐”的劉峙最后也沒有保住自己泄露軍情換來的萬貫家財,在異國他鄉被敲了個干干凈凈,只好又回到老蔣身邊當“顧問”,但跟白崇禧、孫立人相比,劉峙的晚年還算幸福,起碼沒有被軟禁,上將薪水也著實不低,只要他不搞投資,吃穿住都是不用發愁的。
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劉峙因為淮海之敗而終生沒能摘掉“豬將”帽子,那么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又會如何評價劉峙在淮海戰役中的“作用”?跟杜聿明相比,劉峙是真無能還是裝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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