氮氣死刑：人道終點還是未知旅途？為啥有些國家在推行氮氣死刑？

去年的1月25日，美國亞拉巴馬州的死刑犯肯尼思·史密斯被綁在行刑輪床上，臉上扣著一個連接氮氣罐的密封面罩。獄警打開閥門后，純氮氣涌入面罩，但史密斯并未如預期般在幾十秒內平靜失去知覺。

相反他的身體劇烈扭動掙扎，整個過程持續了約32分鐘。這場全球首例氮氣死刑的執行過程被記者記錄后，迅速引發國際社會震動。

聯合國譴責其“可能構成酷刑”，歐盟稱其為“特別殘酷的懲罰”，甚至連白宮也表示“深度困擾”。氮氣死刑，這個被部分美國州政府標榜為“人道替代方案”的新方法，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科學真相與現實矛盾？

氮氣死刑的原理聽起來簡單直接：空氣中本就含有78%的氮氣，但若讓人吸入純氮氣，氧氣會被徹底隔絕。血液中的氧濃度迅速下降，大腦缺氧后會在十幾秒內使人昏迷，最終因窒息死亡。

支持者聲稱，由于氮氣無色無味，受刑者不會像傳統窒息那樣產生恐慌感，甚至可能“在無知覺中安詳離世”。這種設想借鑒了獸醫領域，大型動物安樂死有時會使用氮氣，但關鍵區別在于，動物通常會先被注射鎮靜劑。

然而史密斯的案例徹底暴露了理論與現實的鴻溝，目擊者描述，他在行刑開始后意識清醒地掙扎了兩分鐘，隨后幾分鐘內持續喘粗氣，身體不停抖動，這種反應與“無痛快速”的承諾相去甚遠。

醫學專家指出，人類對缺氧的本能反應遠復雜于動物，當血液中二氧化碳濃度升高（普通窒息時），身體會觸發恐慌機制；但吸入純氮氣時，二氧化碳仍可排出，受刑者可能無法感知危險，卻無法避免缺氧導致的生理痛苦，如肌肉痙攣、腦部損傷感等。

由于面罩密封性難以保證，氮氣泄漏可能危及行刑室內的其他人，連牧師都需簽署風險免責文件。

氮氣死刑的推行，背后是美國死刑系統長期面臨的技術與倫理困局，過去四十年，注射死刑是主流方式，但問題頻發，藥物短缺導致各州難以獲取合規毒劑，執行人員缺乏醫學訓練，多次出現找不到血管或注射失敗的情況。

史密斯本人就曾是受害者，2022年，阿拉巴馬州因無法在他身上順利插管而中止處決。類似失敗案例在俄克拉荷馬州等地也發生過，有囚犯在注射后痛苦掙扎20分鐘才死亡。

面對這些困境，三個州（阿拉巴馬、密西西比、俄克拉荷馬）將氮氣死刑寫入了法律。政府官員聲稱這是“更人道的進步”，但批評者認為，這更像是一種無奈之舉：氮氣成本低廉、易獲取，且無需依賴醫藥公司供應特定藥物。

然而，這種“便利”也伴隨著科學依據的缺失。美國麻醉學專家喬爾·齊沃特指出，幾乎沒有嚴謹研究支持氮氣窒息適用于人類死刑，州政府提供的所謂“證據”多基于推測或動物實驗，而動物與人類的生理反應存在顯著差異。

氮氣死刑是否真的“無痛”，已成為法律與科學界的焦點爭議，支持方援引潛水醫學中的“深水昏厥”現象，認為缺氧本身不會引發疼痛。

但反對聲音更為強烈，聯合國專家指出，缺氧初期可能引發頭暈、耳鳴、心動過速，嚴重時會導致癲癇樣抽搐。

史密斯行刑中的掙扎正是身體對抗痛苦的直觀表現，此外，心理折磨也不容忽視，囚犯在明知自己將“緩慢窒息”的情況下等待死亡，這種精神壓力曾被史密斯本人形容為“折磨”。

美國憲法第八修正案禁止“殘忍和不尋常的懲罰”，但氮氣死刑的“實驗性”使其游走于灰色地帶。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索托馬約爾曾質疑將囚犯當作小白鼠測試新方法，是否違背了憲法精神？

然而，這些爭議未能阻擋政策的推進。2024年9月，阿拉巴馬州再次對一名因體重超重難以注射的囚犯使用氮氣死刑，面罩適用性等問題再度引發質疑。

人類是否真能設計出“完美”的處決方式？從電椅到注射死刑，每次技術更迭都承諾更文明，卻總伴隨新的失敗與批評。

電椅可能導致身體燒焦，注射可能引發肺水腫，而氮氣則面臨窒息痛苦與操作風險。這種循環似乎證明，在終結生命的過程中，“完全人道”或許是一個難以實現的悖論。

目前國際社會持續呼吁廢止氮氣死刑，美國內部也有聲音主張重新審視死刑制度本身。但短期內，氮氣死刑可能仍會被部分州使用。

科學家建議若繼續推行，至少需優化執行流程，如預先使用鎮靜劑、改進面罩設計等。然而，這些技術修補能否真正消除痛苦，仍需打上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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