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太原南宮舊貨市場,王艾甫蹲在紙堆里翻舊書,他剛從省檢察院退休,日子本該安安穩(wěn)穩(wěn),可一疊發(fā)黃的紙頁突然停住了他的手,封面上“絕密”兩個字,像一把小刀劃進(jìn)眼里,那是1949年太原戰(zhàn)役的陣亡名單,還有八十四封沒寄出去的烈士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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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啊,周圍人笑成一片,王艾甫卻掏出存折,三千塊,夠他攢一年的退休金,老婆在邊上抹眼淚,說家里暖氣費都欠著,可老人手攥著那張紙,攥得死緊,紙上寫著爆破筒貫穿胸部,他一下子想起當(dāng)年戰(zhàn)友臨死前抓他胳膊的勁兒,那力道,他到現(xiàn)在都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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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里,他背著干糧,擠綠皮火車,住五塊錢一晚的澡堂,地圖和放大鏡邊角磨爛了,光山西就走遍了二十七個縣,在內(nèi)蒙古草原,叫張建國的有三個墳頭,在河北一個村,搬走后只剩老槐樹樁,他繞著樹轉(zhuǎn)了三圈,突然跪下,烈士,您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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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終于找到了第一戶,襄汾縣的郝家人捧著遲了五十六年的通知書,八十多歲的弟弟抱著哥哥的牌位,哭得身子直晃,說總算能給祖墳立碑了,王艾甫在祠堂前站了一整夜,鞭炮聲里他摸著口袋里剩下的那些通知書,心里想,這錢沒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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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走的時候讓女兒王玲把最后那張通知書貼在胸口,說還得繼續(xù)找,這些人不能就這么沒了,如今太原解放紀(jì)念館的展柜里,那張發(fā)脆的紙底下壓著五十多個找到的家庭電話,還剩三十多個名字沒著落,但女兒的背包里總帶著地圖,就像當(dāng)年父親揣著希望擠火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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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走了,地攤上撿回來的那張名單,還在慢慢長,那些原本看不清的鉛字,一個一個,成了墓碑前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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