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6日傍晚,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死刑的電文發(fā)出,北京監(jiān)管場所內的李培英被押赴刑場,行刑車發(fā)動的那一刻,距離他第一次踏入民航系統,已經過去整整三十五年。
他生于1950年10月,河北廣平縣普通農家。十八歲參軍,當過報務兵,退伍后考進民航十四航校。畢業(yè)分到民航北京管理局,從安檢崗干起,夜班、盤查、跑道巡線,這一干就是十七年。基層經歷扎實,同行評價他“肯吃苦,懂業(yè)務”。
1989年,他被破格提拔為首都機場公安分局局長,此后仕途陡升。管理風格強勢,處理航班延誤事故果斷,連中南海接待處也點名表揚。四年后,黨組又把機場擴建指揮部交給他,聲望隨跑道一起拉長。
可就在表彰聲中,他第一次伸手。那年國企改革風頭正勁,民航系統資金四處找項目,李培英利用審批之便,把首都機場的4000萬元資金轉到深圳廣聯公司“過橋”。賬面上是投資,實則為個人撐腰的影子項目。他嘗到了好處,也留下第一個漏洞。
首都機場2000年進入資本運作快車道,各地機場股權并購頻繁。李培英坐在總經理的位置,做成了天津、重慶等八地控參股,外界稱他“跑道并購狂人”。與此同時,他拿人好處的手法越發(fā)隱蔽:合同利率下調一點,回扣就出現;航站樓材料招標價降低一個百分點,差額直接裝袋。1995到2003年間,他個人貪污公款8250萬元,受賄2661萬元,暗池里的水已逾億元。
錢抓到手后,賭桌成了出口。一次美國考察,他被拉到拉斯維加斯的輪盤前,推籌碼時的刺激讓人血脈噴張。從那天起,“下班去澳門”成了習慣。李培英會選夜里十點的航班飛深圳,再轉直升機抵達澳門,凌晨四點返回北京,上午九點準時出現在會議室,身上不帶一絲煙火味。“幾分鐘輸贏百萬”,是賭場侍者對他的固定描述。最大一夜,他輸掉600萬元港幣。
欠條越來越厚,他把主意打到公款上。2003年,他私自把首都機場3500萬元資金劃給深圳一家公司,用來替自己平澳門賭場的賬。剩余賭債,則讓商人麥炳輝“代付”。對方懂行情,付完錢就拿到了機場廣告位的大單。李培英一句“手續(xù)我來補”,黑白瞬間互換。
2004年,一起看似同僚挪用公款的小案將危機拉近。同事崔民權落網后,檢方查資金流,順藤摸到機場賬外戶。李培英意識到風聲,連夜找民營老板劉青山談判,“我的虧空大,把你的項目挪一部分過來頂賬”——這句低聲央求后來被劉青山寫進供詞。資產劃轉完畢,劉青山雖暫時脫身,卻發(fā)現自己上億元項目被“蒸發(fā)”。
2006年,廣聯公司實控人王政被調查。尚未量刑,李培英就急忙推動首都機場斥資11.2億元收購廣聯3億股股權,意圖把壞賬埋進新資產。計劃還在報批,民航總局突然宣布人事調整,李培英去職,總局紀委隨即進駐集團。賬表、硬盤、離岸公司數據被逐項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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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12月,他被“雙規(guī)”。審訊室里,檢察官將資金去向圖鋪滿一整張墻,箭頭交錯,金額從數十萬直至數千萬。面對證據,李培英沉默良久,最終簽字確認全部事實。法庭審理時,他嘗試效仿陳同海退贓換死緩,卻發(fā)現窟窿太大,能退的不到四分之一。
2009年2月6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貪污、受賄數額特別巨大,情節(jié)特別嚴重,依法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上訴期內,他提出“與同案人量刑差距過大”,請求改判。最高法院復核后認定:巨額挪用專款補賭債,造成國有資產重大損失,社會影響惡劣,不予從輕。終審裁定下達,死刑立即執(zhí)行。
執(zhí)行完畢,民航系統迅速發(fā)布內部通報:首都機場集團全部債務重組,違規(guī)項目停擺。曾經以擴大航網為榮耀的一段簡歷,被釘成警示材料。不得不說,在那個資源與權力交織的年代,李培英把個人沉淪寫成國企治理的反面注腳,更讓人警醒的是,制度防火墻一旦出現裂縫,賭局和資本就可能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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