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7月20日,北京機場的氣氛緊張而凝重。一架波音飛機緩緩降落,舷梯上走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這位曾經的國民黨代總統李宗仁,在海外流亡16年后,終于踏上了回歸之路。
周恩來總理親自在機場迎接,與李宗仁緊緊握手。在場的記者們注意到一個細節:李宗仁眼中含著淚光,雙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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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這位昔日政壇重量級人物的舉動卻讓人費解。他婉拒了所有開國元帥的會見邀請,卻主動提出要拜訪一位開國大將。
輾轉歸國路
1949年后,李宗仁先到香港,后赴美國,在紐約一住就是十六年。在此期間,他始終密切關注著中國大陸的發展變化。
據李宗仁的秘書程思遠回憶,在美期間,李宗仁經常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翻閱來自大陸的報紙和資料。"先生常常看著看著就長嘆一口氣,然后望著東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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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李宗仁通過中間人向北京發出了試探性的信號。他在接受意大利記者采訪時明確表示:"我衷心祝賀新中國在毛澤東領導下取得的巨大成就。"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中南海。周恩來敏銳地意識到,這是李宗仁希望回歸的信號。他立即向毛澤東匯報,并著手安排李宗仁回國事宜。
回歸過程充滿風險。為了避免臺灣當局的阻撓,李宗仁先是飛往瑞士蘇黎世,在那里與程思遠會合,然后輾轉巴基斯坦,最終乘坐中國民航的專機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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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李宗仁對程思遠說:"這一次,我是真正回家了。"
特殊的拜訪
回到北京后,李宗仁被安排住在北京飯店。接下來的日子里,他陸續會見了不少老朋友和老部下,但始終沒有主動要求會見任何一位開國元帥。
這讓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感到困惑。當時,十大元帥中的多數都健在,且都在北京擔任要職。按照常理,李宗仁應該會希望與這些老對手、老朋友們見見面。
然而,李宗仁卻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請求:"我想見見陳賡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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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請求很快被上報到周恩來那里。周總理聽后微微一笑:"李先生的眼光很獨到啊。安排他們見面吧。"
1965年8月的一天,陳賡大將的夫人傅涯陪同丈夫,來到北京飯店會見李宗仁。兩位老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久久沒有松開。
"陳將軍,別來無恙。"李宗仁的聲音有些哽咽。
陳賡爽朗地笑道:"李主任,十六年不見,您還是這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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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記者注意到一個細節:在整個會見過程中,李宗仁始終稱陳賡為"陳將軍",而陳賡則稱呼李宗仁為"李主任",這是北伐時期李宗仁的職務。
黃埔淵源
李宗仁與陳賡的淵源,可以追溯到黃埔軍校時期。
1924年,陳賡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而李宗仁當時已經是國民黨內的重要軍事將領。雖然兩人年齡相差13歲,軍銜也相差甚遠,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們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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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第二次東征時,蔣介石在華陽陷入重圍,是陳賡冒著生命危險將蔣介石背出險境。這件事在國民黨軍中傳為美談,也讓李宗仁對這位年輕的黃埔學生刮目相看。
后來,李宗仁在回憶錄中寫道:"陳賡此人,膽識過人,忠誠可嘉,實為難得之將才。"
更讓李宗仁欽佩的是,盡管陳賡救過蔣介石的命,但在發現蔣的反動本質后,他毅然選擇了共產主義道路。這種為信仰而放棄個人前程的勇氣,讓李宗仁深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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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陳賡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時被捕。蔣介石親自勸降,承諾給予高官厚祿,但陳賡堅貞不屈。這件事在當時震動了大江南北,也讓李宗仁對陳賡的人格更加敬重。
抗戰時期的合作
抗日戰爭時期,李宗仁與陳賡有了更多接觸的機會。1938年,李宗仁指揮臺兒莊戰役時,陳賡率領八路軍部隊在敵后配合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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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當時的戰報記載,陳賡部隊在平漢鐵路沿線多次襲擊日軍補給線,有效地支援了臺兒莊正面戰場。李宗仁后來在總結臺兒莊大捷時,特別提到了八路軍的敵后配合"功不可沒"。
1939年,李宗仁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時,曾與陳賡有過一次長談。兩人就抗日戰爭的戰略戰術交換了意見,相談甚歡。
陳賡的機要秘書后來回憶:"那次會談后,陳司令員對我說,李宗仁是個明白人,比國民黨其他將領都要開明。"
而李宗仁也在日記中寫道:"與陳賡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共產黨內確有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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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共同抗日的經歷,為兩人建立了相互尊重的基礎。
為何獨選陳賡?
陳賡不僅是戰功赫赫的大將,更與國民黨方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救過蔣介石,與許多國民黨高級將領都有交往,這種特殊的經歷使他成為溝通的理想橋梁。
其次,陳賡為人豁達大度,從不計較個人恩怨。在解放戰爭中,他率領部隊與國民黨軍多次交手,但始終保持著職業軍人的風度。這種胸懷讓李宗仁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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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賡當時健康狀況不佳,已經很少參與具體政務。與他見面,不會給人留下李宗仁回國后急于參與政治的誤解。
李宗仁后來對程思遠解釋說:"見陳賡,是見老朋友;見元帥們,就是見當權者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歸國的老人,不該過多涉足政治。"
歷史性會面
那次在北京飯店的會面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據在場的工作人員回憶,兩位老人相談甚歡,從北伐談到抗日,從國內談到國際形勢。
李宗仁關切地詢問陳賡的身體狀況。當時陳賡已經經歷過兩次心肌梗死,身體十分虛弱。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持著樂觀開朗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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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放心,我這個人命硬,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陳賡開玩笑說。
李宗仁感慨道:"陳將軍一定要保重身體。新中國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會談結束時,李宗仁親自將陳賡送到飯店門口,看著汽車遠去,他才轉身回去。目擊者說,李宗仁的眼角閃著淚光。
這次會面成為兩位將軍的最后一次見面。1961年3月16日,陳賡大將在上海病逝,享年58歲。得知這個消息時,李宗仁沉默了很久,然后對身邊人說:"國家損失了一位棟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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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遠意義
李宗仁的回歸是基于民族大義,而非個人政治野心。他選擇會見一位病休中的將軍,而不是實權在握的元帥,足以說明這一切。
周恩來總理后來在一次內部會議上提到這件事時說:"李先生選擇見陳賡同志,說明他是真正理解我們的人。"
1969年1月30日,李宗仁在北京逝世,享年78歲。在他的遺物中,人們發現了一張他與陳賡在北京飯店合影的照片。照片背面,有李宗仁親筆寫下的兩行字: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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