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偉大發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Articles|China Economist Vol.20, No.6, November-December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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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偉大發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作者簡介

劉應杰*

中國創新戰略和政策研究中心

郵箱：heliu321@sina.com

摘要：中國經濟發展為什么能夠創造世界奇跡、取得巨大成功？這是國外許多經濟學家試圖解開的“中國之謎”。從經濟學的角度探討中國的“成功密碼”，最重要的就是中國的偉大發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本文從中國發展取得巨大成就出發，分析了中國探索、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論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特征，闡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創新性貢獻，并探討了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面臨的重點問題。研究認為，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相結合，是人類歷史上一項前所未有的偉大改革試驗，讓“看不見的手”與“看得見的手”都能夠充分發揮作用，既具有社會主義的優勢，又具有市場經濟的優勢，其成功實踐證明了強大生命力和創造力，充分顯示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改寫了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改變了人類對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的認識，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科學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

關鍵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一、引言

中國改革 開放47年來，經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創造了世界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跡。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1979—2024年，中國經濟年均增長8.9%，遠高于同期世界經濟3%的平均增速，對世界經濟增長的年均貢獻率達到24.8%，近20多年來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經濟總量從1978年的1495億美元增加到2024年的18.94萬億美元，占全球經濟的比重由1.7%提高到17%以上。中國經濟總量從2010年開始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制造業規模連續15年位居世界第一，近年來制造業占全球比重保持在30%左右。科技創新取得許多重大標志性成就，正快速向全球創新型國家前列躍升。進出口貿易規模位居世界第一，出口額占全球市場的14%以上，穩居世界第一大外匯儲備國。基礎設施處在世界一流水平，高鐵里程全球第一，發電量占全世界的1/3。在一個14億多人口的發展中大國，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建立起全世界最大規模的就業、教育、醫療和社會保障體系，人民生活邁向富足水平。中國用幾十年的時間，走完了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發展歷程。

中國的快速發展和迅猛躍升，展現出國運興隆的盛世氣象，引起全世界的高度關注和熱烈討論。美國著名經濟學家杰弗里·薩克斯多次在公開場合指出，中國實現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速度最快的經濟轉型，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是一個成功的典范。英國學者馬丁·雅克（2010）認為，中國的經濟變革取得了人類歷史上極為引人矚目的成就，中國的崛起本質上是一個延續五千年的文明重新回到世界中心，將對全世界帶來前所未有的深遠影響。新加坡著名學者馬凱碩（2023）認為，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記錄，可能是有史以來所有國家中最為成功的，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像中國一樣，這么成功地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像中國在過去40年中那樣，迅速而有效地消除貧困。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故事；中國發展模式突破了傳統意識形態框架，盡管西方仍習慣將中國視為“共產主義國家”，但現實中的中國早已超越教科書的定義；中國通過“摸著石頭過河”的務實策略，將市場機制與國家治理相結合，創造出了獨特的“中國特色發展道路”。

國內外專家學者特別是經濟學家對此作了許多研究，提出了各種不同觀點。集中到一點，就是中國經濟發展為什么能夠創造世界奇跡？或者說中國經濟發展為什么會取得巨大成功？國外許多專家學者試圖從現有學科理論的角度予以闡釋，特別是一些著名經濟學家，發現中國的發展成就用傳統的經濟學理論無法說明和解釋，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國的國家治理模式、經濟社會體制和運行機制，都與他們所熟知的很不相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被稱為“中國之謎”。有的學者提出了“中國模式”“中國道路”“中國經驗”等，試圖說明和解釋中國發展之“因”。也有學者曾質疑中國的快速發展能否持續下去，甚至從反面提出所謂的“中國衰退論”“中國崩潰論”，以及反其道而行之的“中國風險論”“中國威脅論”等，歷史一再證明這種負面的看法和認識是完全錯誤的。近半個世紀的持續穩定快速發展，不僅充分展現了中國經濟發展的潛力、活力、動力和創造力，也展現出中國經濟發展的韌性、靈活性、穩定性和抗風險性。在這個波瀾壯闊、滄桑巨變的發展過程中，必然存在著一定的規律性，存在著中國發展之“道”。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我們要用歷史映照現實、遠觀未來，從中國共產黨的百年奮斗中看清楚過去我們為什么能夠成功、弄明白未來我們怎樣才能繼續成功。”（習近平，2021）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踐告訴我們，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馬克思主義行，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習近平，2022）研究和總結中國的“成功密碼”，是一個宏大命題。我們試圖從經濟的角度，從經濟學的理論出發來研究和闡釋中國發展現象的內在規律。可以發現，中國取得成功的秘訣，就在于前所未有地創造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創舉，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發明。

二、中國探索、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

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從根本上得益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也與探索、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相伴隨而實現。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改革的最主要內容就是從探索到建立到完善再到構建高水平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中國這樣一個發展中大國，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一個長期曲折的實踐探索和認識深化過程。總體上可以劃分為五個階段。

（一）第一階段：改革開放前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

從1949年新中國成立到1978年改革開放前，這一階段主要是學習借鑒蘇聯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經驗，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和探索社會主義建設道路，完成對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社會主義改造，建立起生產資料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實行“公有制+計劃經濟”的發展模式。

這一階段的主要特征表現在：一是建立起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基本制度。從1949年到1956年，通過沒收官僚資本，建立國營經濟，實行土地改革，廢除封建土地制度，對生產資料私有制實行社會主義改造。1953年提出“一化三改”的過渡時期總路線，即逐步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逐步實現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大量的小農個體經濟通過農村合作化改造為集體經濟，手工業改造為生產合作社的集體經濟，資本主義工商業通過公私合營和國家資本主義的途徑改造為國家所有制。二是探索社會主義公有制和計劃經濟的發展路徑。1956—1966年是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艱辛探索時期。1956年，黨的八大總結社會主義建設探索經驗，提出“三個主體、三個補充”的經濟思想，即以國家和集體經營、計劃生產、國家市場為主體，以個體經營、自由生產、自由市場為補充。此后，“大躍進”運動催生了農村人民公社化，實行“一大二公”“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集體經濟制度。在農村一度試行“包產到戶”和少量自留地政策，進行務實調整。三是計劃經濟體制的強化階段（1966—1976年）。這一時期，受復雜歷史條件影響，中國經濟發展面臨嚴重困難，錯失寶貴的發展機遇，也積累了深刻的實踐經驗。在經濟運行中，農村自留地和包產到戶政策被取消，自由市場受到嚴格限制，國民經濟的生產、流通、分配、消費等環節均納入國家計劃管理。1976年之后，經過兩年的調整與撥亂反正，各項工作逐步恢復正軌，為后續改革開放的啟動奠定了必要基礎。

我國探索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道路經歷了一個復雜曲折的過程。一方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偉大成就，消滅了剝削制度，實現了中華民族有史以來最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建立起社會主義制度。以和平贖買的方式實現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避免了暴力破壞和社會動蕩，實現了平穩過渡和社會政治穩定；農村土地革命實現了耕者有其田的偉大夢想，農業集體化為推動國家工業化發展創造了必要條件；婦女解放和男女平等等社會革命，奠定了現代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所有這些，都極大地解放和發展了社會生產力，推動了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和進步。另一方面，純粹的公有制和計劃經濟超越了社會發展階段，再加上城鄉二元經濟和社會體制，封閉而非開放的國內外發展環境，市場經濟因素受到很大壓制，經濟和社會發展活力不足，反過來又抑制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

（二）第二階段：探索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

從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到1992年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階段主要是探索改革社會主義公有制和計劃經濟體制，從農村改革實行集體土地家庭聯產承包經營，到逐步放開個體私營經濟發展，到改革國有企業經營方式；從計劃調節為主、市場調節為輔，到建立有計劃的商品經濟新體制，實質上是一個探索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發展、市場經濟不斷增加、計劃經濟不斷減少的過程。

這一階段的主要特征表現在：一是深刻認識到經濟體制改革開放的緊迫性和必要性。總結新中國成立后29年艱難曲折的實踐探索、正反兩方面的發展經驗和教訓，得出的一個重要結論就是必須從根本上改變中國的貧窮落后面貌，加快發展社會生產力。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把黨和國家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歷史進程。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深刻指出，社會主義首先要發展生產力，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要消滅貧窮，“我們探索了中國怎么搞社會主義，歸根結底，就是要發展生產力，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走自己的道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就是我們總結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鄧小平，1993）。二是城鄉所有制改革與發展多種經濟成分。中國的改革從農村開始，在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基礎上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城市以國有企業改革為重點，放權讓利，實行承包經營。逐步放開個體經營，探索私營經濟發展。實行對外開放政策，在沿海地區建立經濟特區，積極引進國外資本，充分利用農村大量剩余勞動力資源，促進加工貿易發展。三是改革計劃經濟體制和發展市場經濟。1982年黨的十二大提出我國在公有制基礎上實行計劃經濟，以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1984年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指出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是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鄧小平評價道：“我的印象是寫出了一個政治經濟學的初稿，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社會主義實踐相結合的政治經濟學。”（鄧小平，1993）經濟體制改革開始由局部向全局推進，改革農產品統購統銷制度，以國有企業改革為重點推進計劃、價格、財政、勞動就業和國家經濟管理職能等配套改革。四是適應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國情加快市場化改革步伐。1987年黨的十三大提出我國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闡述了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提出建立社會主義有計劃的商品經濟新體制，指出這是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的體制。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之后，提出建立適應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發展的計劃經濟與市場調節相結合的經濟體制和運行機制。進一步擴大沿海經濟開放區，建設海南經濟特區，開發開放上海浦東。建立股票市場，推進股份制、公司制等項改革。

經過14年“摸著石頭過河”漸進式的改革探索，社會主義公有制尋求多種實現方式，個體私營等多種經濟成分得到發展，市場經濟因素不斷成長壯大，促進了社會生產力快速發展，城鄉經濟繁榮興旺證明了改革的巨大成功。計劃經濟因素與市場經濟因素此消彼長，已經達到一個質變的臨界點，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創造了必要條件。

（三）第三階段：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從1992年明確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到2000年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初步建立，這一階段明確了經濟改革的總目標就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開始從制度上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構架，相應地推進各方面的重大改革。

這一階段的主要特征表現在：一是對市場經濟的認識發生了根本性轉變。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進一步為中國改革指明了方向，他深刻闡述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指出：“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鄧小平，1993）這就從根本上破除了只有資本主義才能搞市場經濟的神話，第一次明確了社會主義也可以搞市場經濟的突破性認識。二是明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1992年黨的十四大確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全面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新框架，為經濟體制改革提供了一份綱領性文件，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新階段。三是加快推進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大改革。1993年開始的分稅制改革，明確了中央與地方的事權和財權劃分，實行中央稅、地方稅和中央與地方共享稅。推進糧食市場化改革，全面放開糧食市場供應，實行近40年的糧票等票證退出了歷史舞臺。從發展商品市場，到發展勞動力市場和人才市場，再到發展證券、期貨、土地、資本市場，發展全要素市場。加快國有企業改革，探索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加快發展民營經濟，擴大利用外資。全面推進城鎮住房、醫療、養老等社會保障制度改革。四是確立鄧小平理論的指導地位。1997年黨的十五大把鄧小平理論確立為黨的指導思想，進一步明確闡述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路線和綱領，把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確定為我國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和分配制度。

經過八年的改革探索實踐，中國經濟進入大發展時期，形成了經濟蓬勃發展的新局面，充分顯示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旺盛活力和生命力。到2000年，中國成功實現了由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初步建立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

（四）第四階段：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從2000年初步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到2020年形成比較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階段主要針對市場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而不斷加以修正完善，進一步探索政府宏觀調控與發展市場經濟之間的關系，創造性地回答了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這一重大命題。

這一階段的主要特征表現在：一是深入探索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有效實現形式。2002年黨的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即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進一步探索公有制特別是國有制的多種有效實現形式，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2008年，在改革開放30周年之際，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穩定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放開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建立促進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制度，在戶籍管理上放寬中小城市落戶條件。二是從更大程度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到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2003年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提出更大程度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加強和完善國家宏觀調控體系，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要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更大程度更廣范圍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完善宏觀調控體系，完善開放型經濟體系，推動經濟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發展。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三是進一步深化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經濟體制改革。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系統闡述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提出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深化經濟體制改革，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經濟體制改革向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推進，規范和完善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制度，推進企業營業稅改增值稅，統一內外資企業所得稅；推進金融、投資和要素市場化改革，推進資本市場改革發展，建立國有土地出讓制度。四是加快建設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和推進要素市場化改革。2019年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完善公平競爭制度，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健全以公平為原則的產權保護制度。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提出推進要素市場制度建設，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加快推進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數據等要素市場化改革，完善市場經濟基礎性制度，創新政府管理和服務方式，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

經過20多年不斷深化改革和全面擴大開放，中國經濟發展動力、活力和創造力不斷增強，進一步融入世界經濟體系，顯示出強大實力、綜合優勢和國際競爭力。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形成比較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五）第五階段：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從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我國經濟發展和改革開放進入新階段，中央提出了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目標任務，到2035年全面建成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形成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首次提出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2022年黨的二十大明確提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024年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部署了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主要任務。

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主要內容包括：一是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二是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三是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完善產權制度和市場準入制度，推進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數據等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四是健全宏觀經濟治理體系，完善宏觀調控制度體系，完善國家戰略規劃體系和財稅、金融等政策統籌協調機制，優化產業布局，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特征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就是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經濟體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就是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有機結合起來形成的新的經濟體制。

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對于社會主義的認識經歷過一個從理論到實踐、又從實踐到理論的不斷深化的過程。鄧小平回答了“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這個根本問題，深刻揭示了社會主義的本質，把對社會主義的認識提升到新的高度。他指出：“一個公有制為主體，一個共同富裕，這是我們所必須堅持的社會主義的根本原則。”“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鄧小平，1993）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歷史和現實都告訴我們，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只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能發展中國，這是歷史的結論、人民的選擇。”（習近平，2019；中共中央宣傳部，2019）

市場經濟體制是指以市場機制作為配置資源根本手段的一種經濟體制，而計劃經濟體制則是以國家計劃作為配置資源的主要手段。實踐充分證明，市場經濟體制符合經濟發展規律，更有利于促進生產力發展。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之間不存在根本矛盾。多年的實踐證明，在某種意義上說，只搞計劃經濟會束縛生產力的發展。”“不要以為，一說計劃經濟就是社會主義，一說市場經濟就是資本主義，不是那么回事，兩者都是手段，市場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服務。”（鄧小平，1993）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理論和實踐都證明，市場配置資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場決定資源配置是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市場經濟本質上就是市場決定資源配置的經濟。”“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是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規律認識的一個新突破，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一個新的成果，標志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習近平，2013；2025）

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從實踐探索到理論總結取得了豐碩成果。中國改革開放取得巨大成功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黨和人民歷經千辛萬苦、付出巨大代價取得的根本成就，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正確道路。”（習近平，2021）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經濟制度，它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等相結合，具有幾個重要特征。

（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國家治理模式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習近平，2021）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是推進改革開放和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保證。國家實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實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構成的基本政治制度。黨和國家實行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和領導制度。中國的國家治理模式充分體現了我們的政治優勢，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保持政治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建立強有力的國家管理和高效治理體系，從而實現良政善治，實現社會政治穩定和國家長治久安，這可以有效避免一些發展中國家出現的政治動蕩和社會混亂，有利于經濟的長期穩定發展。英國著名學者馬丁·雅克（2010）認為：“中國共產黨是現代人類世界最成功的政治組織，擁有卓越的政治領導，探索出了一條成功的治理之道。中國開創了一種全新的獨特體制。中國的體制極其成功地打造了一支富有才干的領導團隊和一群治理人才。”

（二）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所有制結構

這是我們黨在所有制問題上最重要的探索成果，也是在社會主義制度和理論上的偉大創造。傳統的社會主義思想主張純粹的公有制，而社會主義實踐證明現實要復雜得多，更重要的是一定的經濟制度必須同一定的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相適應。中國在改革開放的實踐探索中，提出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認為中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是中國的最大國情和最大實際，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依據。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出發，所有制結構必須與之相適應，這就形成了符合中國實際的所有制結構，包括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為代表的公有制經濟，個體、私營、外資等非公有制經濟，以及混合所有制經濟。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即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必然要求。”（習近平，2018）

（三）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核心問題，是如何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中共中央宣傳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2022）。中國在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程中，不斷地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逐步從“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到“有計劃的商品經濟”“計劃經濟與市場調節相結合”，再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從“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到“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經過不斷的探索實踐，逐步認識到發揮好市場和政府兩方面作用的重要性，推動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的更好結合。一方面，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堅定不移推進市場化改革，建立健全生產要素市場化的基礎制度和運行機制，發揮好企業在市場經濟中的主體地位和作用，建設全國統一的大市場。另一方面，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彌補市場不足，克服市場缺陷，解決市場失靈問題，創造公平競爭的良好市場環境。讓“看不見的手”與“看得見的手”共同發揮作用，使兩方面優勢互補、相得益彰。

（四）公平正義和共同富裕的價值理念和制度設計

人民當家作主是 社會主義國家的本質屬性，中國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走共同富裕道路，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倡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實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制度體系，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兼顧效率和公平，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這些價值理念和制度設計，有利于防止貧富差距擴大和出現兩極分化，有效解決社會公平問題，促進社會和諧穩定。中國農村土地改革和家庭承包經營，在中國現代化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為農民提供了最基本的土地保障，避免了大量無地農民涌入城市出現貧民窟問題，更重要的是由此建立起一個相對公平的社會。這是中國和一些東亞國家發展中的成功經驗，也反映出一些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所面臨的突出問題。法國經濟學家托馬斯·皮凱蒂在《21世紀資本論》中深刻分析了資本主義所帶來的貧富分化和不平等現象，提出，一個社會除了私有制之外，還應存在其他形式的所有制，比如公有制、集體所有制、混合所有制等（皮凱蒂，2014）。

（五）加強和完善國家宏觀調控體系

國家宏觀調控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特征，是市場經濟健康穩定運行的必要條件。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不直接干預市場主體行為，把市場能夠很好發揮作用的領域都交給市場來辦，致力于解決市場缺陷和市場失靈的問題。政府主要履行五大職能：經濟調節、市場監管、社會管理、公共服務、環境保護。國家宏觀調控力求實現四大目標，即經濟增長、充分就業、物價穩定和國際收支平衡。政府管理宏觀經濟主要運用財政、稅收、金融、產業、價格、區域等經濟政策，輔之以必要的行政和法律等手段，保持社會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基本平衡，實現經濟平穩健康發展，有效避免經濟發展的波折和大起大落。國外許多專家學者在總結中國經驗時，都把強有力的政府管理和宏觀調控作為中國的一大特色和優勢，甚至有學者提出中國政府管理經濟的能力優于許多國家。總結中國政府管理經濟的經驗，主要是實行宏觀調控與市場機制相結合，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在我國改革過程中，處理好政府基本公共服務與市場化非基本公共服務的關系，經歷過一個實踐探索的過程，明確了提供基本公共服務是政府的重要職能，包括義務教育、公共衛生、基本醫療、基本養老、公共就業服務以及社會救助和社會福利等，加快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同時，對于城鄉居民更高水平的非基本公共服務需求，主要通過市場化的方式提供和滿足，積極鼓勵和支持民營企業參與社會化服務。

（六）制定實施國家發展戰略和規劃

國家發展戰略和規劃都是事關全局和長遠的大問題，具有前瞻性、指導性和綱領性，必須通過政府主導來組織制定和實施。制定和實施發展戰略和規劃，并保證其有效貫徹落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一個重要優勢，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一個突出特點。近年來，我國制定實施了許多重大國家戰略，如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擴大內需戰略、鄉村振興戰略、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可持續發展戰略等，都取得了顯著成效。例如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按照“全國一盤棋”思想，調動中央部委、東中部地區、企業、干部和技術人才等各方面力量，對口支援新疆、西藏等西部民族地區發展，實行資金、項目、產業、人才等多方面援助，實現了這些地區的跨越式發展。實行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制度，主要由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凈上繳國家財政，中央財政把主要財力用于對中西部地區的轉移支付，2024年中央財政支出中用于對地方轉移支付超過10萬億元，占71.1%；用于中央本級支出4萬多億元，占28.9%；在地方政府財政收入中，中央轉移支付占42.4%，有的財政困難省份甚至占90%以上，這對加快經濟相對落后地區發展、促進各地區協調發展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這是許多國家無法做到的，從根本上體現出社會主義制度促進公平發展的極大優越性。政府通過制定實施五年規劃和中長期規劃，保證國家發展戰略的實施和經濟社會長期穩定發展，這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優勢所在，對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美國著名經濟學家杰弗里·薩克斯曾說：“根據我過去40年在世界各地工作的經驗，我認為真正擁有未雨綢繆的前瞻性思想的國家是中國。中國的成功并非偶然，中國現今的成功實際上源于許多前瞻性規劃。”

（七）統籌國內國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

改革與開放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既相互聯系，又相互促進。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在開放條件下融入世界市場發展起來的市場經濟，對外開放是其不可分割的重要內容。中國把對外開放上升到基本國策的高度，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堅定不移實施全方位開放政策，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發展，著力推動投資和貿易自由化便利化，建立自由貿易試驗區和海南國際自由貿易港，推動國際間自由貿易區建設，積極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2021年，新加坡著名學者馬凱碩在接受采訪時指出：“中國取得巨大發展成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國堅持對外開放，積極維護并踐行經濟全球化。中國的發展經驗，對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具有參考價值和借鑒意義。”

四、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創新性貢獻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一項偉大發明就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把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發揮這兩方面的優勢，既具有社會主義的優勢，又具有市場經濟的優勢，讓“看不見的手”與“看得見的手”都能夠充分發揮作用。實踐已經證明其強大生命力和創造力，這是西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所不具有的，也是過去中國和蘇聯等國家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所不具有的。可以說，結合了兩方面的所長，而又避免了兩方面的所短，充分顯示出獨特的綜合性制度優勢。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經濟發展獲得巨大成功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我們既發揮了市場經濟的長處，又發揮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習近平，2020）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相結合，是人類歷史上一項前所未有的偉大改革試驗，其成功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從根本上改寫了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改變了人類對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認識，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科學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

（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傳統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理論作出了開創性貢獻

傳統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的理論認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就是生產資料公有制，以及由此產生的按勞分配制度和計劃經濟體制。“社會主義=公有制+計劃經濟”，似乎被視為一條鐵律和公理，要改變這個認識需要打破常規，非常困難。而社會主義如何與市場經濟相結合，更是一個人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全新問題，面臨著從理論到實踐的巨大挑戰。

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前，學習借鑒蘇聯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經驗，建立起包括國家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實行計劃經濟體制，雖然快速推進了工業化，建立起獨立完備的工業體系，取得了經濟建設的很大成績，但這種體制的弊端也逐漸暴露出來，最大的問題就是經濟發展的動力與活力不足，個人的積極性受到壓抑，長期生產不足和社會商品供應短缺，人們的消費需要得不到滿足，抑制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匈牙利經濟學家亞諾什·科爾內的《短缺經濟學》深刻分析了傳統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帶來的弊端，短缺成為計劃經濟的一種必然現象，以前社會主義國家的普遍憑票供應變成一種無奈選擇。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以鄧小平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深刻總結新中國成立以來正反兩方面經驗，作出把黨和國家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鄧小平指出：“我們從一九五七年以后，耽誤了二十年，而這二十年又是世界蓬勃發展的時期，這是非常可惜的。”（鄧小平，1993）改革也是一場革命，要重新認識社會主義，改變已有的計劃經濟體制，一切從實際出發，從人民的愿望出發，大膽解放思想，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

關于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關系，鄧小平深刻地認識到，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之間不存在根本矛盾。“說市場經濟只存在于資本主義社會，只有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這肯定是不正確的。社會主義為什么不可以搞市場經濟，這個不能說是資本主義。”（鄧小平，1994）這些觀點沖破了人們的思想牢籠，帶來了關于“什么是社會主義，如何建設社會主義”的全新認識。

習近平總書記深刻論述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現“兩個結合”的問題，要在中國開辟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就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這樣才能正確回答時代和實踐提出的重大問題。他指出：“我們的社會主義為什么不一樣？為什么能夠生機勃勃、充滿活力？關鍵就在于中國特色。中國特色的關鍵就在于‘兩個結合’。”（習近平，2023）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就是結合中國實際、繼承中國文化，對傳統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理論的新發展，為其增添了富有生命力的新內容。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出發，中國的生產資料所有制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特別是積極發展民營經濟、外資經濟和混合所有制經濟，適應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因此帶來了生產力的大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也繼承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思想。毛澤東指出：“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毛澤東，1991）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許多有價值的社會主義思想，如《禮記》中的小康和大同思想，國家治理中的富國與富民、均貧富等理念，孫中山先生的平均地權、節制資本和天下為公思想等，都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提供了有益滋養。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通過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有機結合，不僅形成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而且建立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開辟了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新道路，在前所未有的宏大實踐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不僅在中國，越南的革新開放同樣取得了很大成功，提供了又一個實踐范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科學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作出了全新性、開創性重大貢獻。

（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市場經濟理論與實踐發展作出了開創性貢獻

市場經濟隨著社會分工和商品交換而產生，以貨幣作為交換媒介和價值標準。傳統農業社會發展為市場經濟的初級形態提供了基礎；資本主義工業革命后，商品經濟蓬勃發展，市場經濟走向繁榮發達的高級形態。

英國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首次系統論述了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在經濟生活中的自然調節作用，這就是市場機制的經濟規律。古典自由主義經濟學認為，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能夠自發調節供求關系，促進競爭、刺激生產以滿足需求，因此提倡經濟自由，反對政府干預，國家只需充當為自由競爭創造良好環境的“守夜人”即可。

自由資本主義發展到壟斷階段，人們看到了惡性競爭、貧富分化和生產過剩帶來的嚴重經濟危機，認識到必須有效解決市場缺陷與市場失靈問題，這就產生了凱恩斯主義經濟學，主張國家干預經濟，在經濟衰退時實施擴張性財政貨幣政策，增加需求以促進經濟增長。美國在20世紀30年代經濟“大蕭條”之后，實行的“羅斯福新政”就是一次重要實踐。

后來，針對凱恩斯主義的國家干預所帶來的問題，又產生了新自由主義經濟學，主要以哈耶克、弗里德曼、盧卡斯、科斯等不同學派為代表，主張經濟自由化、市場化和私有化，反對國家干預經濟。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理論曾經產生重大影響，最著名的就是形成所謂的“華盛頓共識”，帶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20世紀80—90年代的私有化浪潮，以及俄羅斯的“休克療法”和拉美國家的自由主義經濟改革，其功過成敗后來更多地顯露出來。

資本主義在發展過程中，也不同程度地吸收采納了一些社會主義政策，如建立和發展一定數量的國有經濟，采取國家計劃的做法，這在發展中國家如印度、拉美和非洲國家，甚至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如英國等都有所表現。后來，這些國家又經歷過私有化、國有化的反復。現在，美國和歐洲國家都重視制定國家發展戰略和計劃，實施財稅、貨幣、產業、技術、人才等政策調控經濟發展；也有一些國家在鐵路、電力等基礎設施領域實行國有化管理運營，或采取國家主權財富基金的方式進行投融資發展。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成功實踐，既為市場經濟國家發展提供了重要經驗借鑒，也為經濟學研究市場經濟理論提供了新的范本和理論成果，這將會更好地促進世界各國市場經濟的發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堅持辯證法、兩點論，繼續在社會主義基本制度與市場經濟的結合上下功夫，把兩方面優勢都發揮好，既要‘有效的市場’，也要‘有為的政府’，努力在實踐中破解這道經濟學上的世界性難題。”（習近平，2020）

（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人類社會經濟形態作出了開創性貢獻

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融合了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發展理念，使原來看似相互矛盾的兩方面取得了內在統一性，并且取得了圓滿的成果。這給人們帶來了全新的啟示：人類社會經濟形態可以兼容并蓄、交流互鑒、共同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創造了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包括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為人類對更好社會制度的探索提供了中國方案，也是對世界現代化理論和實踐的重大創新（習近平，2021）。

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曾經預言：“如果中國能夠在社會和經濟的戰略選擇方面開辟出一條新路，那么就會證明自己有能力給全世界提供中國與世界都需要的禮物。”（池田大作、湯因比，1985）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作為一種經濟制度、一種經濟形態，在人類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是一種全新的經濟制度、全新的經濟形態。這是中國在探索社會主義發展道路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中的成功實踐，是一個將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偉大創舉，開創了人類歷史上新的經濟形態，是對人類社會文明發展的重要貢獻。

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福山曾經提出“歷史終結論”，認為共產主義已經失敗，世界各國發展的最終歸宿是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美國政治學家塞繆爾·亨廷頓提出“文明沖突論”，認為不同文明之間必然存在沖突，西方文明面臨著來自非西方文明的挑戰和威脅。這些觀點都是不正確的，不斷地被人類社會實踐所否定或校正，中國發展的生動實踐帶給人們以新的思考和啟迪，中國道路、中國經驗帶給人們以新的認識和選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解決人類前途命運問題、建設更加美好世界的“中國方案”，這就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共創世界和平與發展的美好未來。

五、余論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仍處在發展過程中，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需要不斷探索前進。研究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還有許多需要進一步深入探討的問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涉及“兩個配方”問題：一個是關于社會主義所有制結構的“最佳配方”問題，一個是關于政府與市場關系的“最佳配方”問題。

（一）社會主義的所有制結構

“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到底多少比例比較合適？公有制的主體作用主要體現在其控制力、影響力上，這表現為對涉及國家安全和經濟命脈的軍工、金融、重要基礎設施、關鍵行業、戰略性產業等方面的控制和影響。在定性與定量分析上，涉及“兩個比重”“五六七八九”的特征，即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國內生產總值，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國有經濟與民營經濟的關系，各種所有制之間的關系，如何保持一種最佳的比例關系？混合所有制如何發展？這不僅是中國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需要研究的問題，也是其他國家的經濟學家需要研究的問題，比如資本主義國家需要如何發展國有經濟，以及如何發揮國家資本在經濟中的參與作用。

（二）政府與市場的關系

關于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問題是一個常研常新的話題，因為這是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一個根本性問題、一個核心問題，而且這一關系處在交互作用之中，在不同的國家表現也不一樣，還處在不斷的動態變化與調整過程之中，這就使得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在各種復雜的領域里呈現出各自不同的萬千景象。如何確定政府與市場的“合理分界線”？如何把握政府與市場“交匯點”的“度”？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是一個重大命題，既是科學，又是技術，還是藝術，關鍵是弄清和確定政府與市場的各自邊界，把握好相互關系的“度”，既要充分發揮有效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又要彌補市場不足、避免市場缺陷、防止市場失靈和過度市場化的問題；既要發揮好政府的職能作用，避免政府管理和服務不到位的問題，又要防止政府對企業和市場的過度干預，管了那些不該管、管不了、管不好的事情。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偉大創造，必然會遇到一些前所未有的困難和挑戰。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會遇到許多前所未有的新問題，同時展現出雨后天晴、霞光萬道的光明前景。

China Economist （中文刊名：《中國經濟學人》）是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主管、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主辦的面向全球發行的中英文學術期刊。China Economist創刊于2006年3月，始終致力于向全球傳遞中國經濟學與管理學最前沿研究進展，搭建中外學者相互交流的學術平臺和研究陣地，向全世界宣傳能夠代表中國人民根本利益訴求的研究成果，促進國外讀者更好地了解中國，不斷增強我國的國際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中國經濟學人》先后被EconLit、EBSCO、ProQuest、SCOPUS等全球主流、權威數據庫及索引系統收錄，入選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人文社會科學期刊（AMI），是“代表我國人文社會科學英文刊最高水平”的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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