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六年后,
我和周則敘在公安局重逢。
他是受邀參加講座的一級警督,而我是來辦死亡證明的群眾。
在他給警員們分發新婚喜糖時,
我們目光交織,相互無言。
直到我轉身離開,他忽然輕聲問:
聞楚,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我搖搖頭。
他從保鏢搖身一變為被表彰提干的臥底英雄。
而我從千金小姐淪落為隱姓埋名的過街老鼠時。
我想我是恨過的。
可只有愛,才會產生恨。
六年過去,我早就不愛他了。
1
小警員不明所以:
來來來,都沾沾我們周局的喜氣。
他攔下想要把喜糖遞我的手,快步追上。
語氣有些急促:
你來這辦什么?我幫你…
我揚了揚手上的材料,打斷他:
已經辦完了。
徑直走出警局。
說來也巧,我們在這兒見過兩次。
第二次是重逢。
第一次,是我爸爸伏法。
周則敘扯住我衣袖,迫使我停下。
你過得還好嗎?
俗套的打招呼。
我看向他無名指上嶄新的婚戒,也俗套地回他:
挺好的。
他像被我的目光燙到,收回了手。
陳度的車停在門口。
我回頭,和周則敘告別:
我丈夫來接我了。
他語氣帶著哭澀:
…好,再見。
我不要再見。
車子駛離,他卻依舊站在原地。
直至后視鏡里挺拔的身影消失。
姐,你這是在拿我擋桃花呢?
陳度一臉八卦:
這警官眼珠子都要長你身上了,不過我怎么越看他越眼熟?
我撫平弄皺的紙張,回他:
周則敘。
陳度猛地側頭看我,不可置信問:
周則敘?那個特別犯罪調查專家,案件分析電視訪談的常客,還上過警校教材的公安部宣傳人周則敘?
看他反應夸張,我提醒:
是他,你開車看路。
陳度還在自顧自說:
怪不得這么年輕肩章上就是兩杠三星了,我記得他當年就是臥底蟄伏十年,辦了個涉黑大案才名聲大噪的,那案主犯叫啥峰...姓啥來著。
聞。
對對對,姓聞,這個姓可不常見...
他似乎想起我也姓聞,猛地頓住。
而我語氣平靜的回復了他無聲的疑問:
嗯,那是我爸。
被周則敘親手繩之以法的,聞氏涉黑案的主犯。
陳度尷尬地撓了撓頭。
對不起啊姐,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如今提及,已經不傷心了。
倒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那般情緒平和。
車內氣氛有些尷尬。
陳度余光落在我手里的材料上。
趕忙換了個話題:
對了,你今天是去警局辦什么的?
我撫過紙張上醒目的死亡字眼,說:
替我爸爸...注銷戶籍。
半月前,爸爸去世了。
他在獄中忽然吐血,查出胃癌晚期。
申請了保外就醫,還是沒能撐過三個月。
病床上,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還是:
爸爸有罪,不怪周則敘。可他騙你,爸爸恨不得殺了他。
爸爸從沒怪過我。
即便六年來上百次的探監請求都會被他拒絕。
我知道,他不是怪我引狼入室。
他只是不想我背上罪犯女兒的身份過一輩子。
想到爸爸,我沒辦法不難過。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主動問欲言又止的陳度:
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曾經最大涉黑集團的千金,
和警界風云人物的前妻,
擁有這兩個矛盾身份的,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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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那年,我被敵家綁架。
趁晚上逃走后,這才發現自己身處貧民窟。
遍地垃圾煙頭,下水道老鼠吱吱作響。
昏暗閃爍的路燈下,我被醉鬼攔住去路。
有個男孩將我拉到身后護住。
是十八歲的周則敘。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黑色T恤,手臂勁瘦有力。
替我挨下酒瓶時,連聲悶哼都沒發出。
彼時的我不知是局。
只當是英雄救美的少女懷春。
于是和趕來的爸爸說:
不是要給我找保鏢嗎?我就要他。
保鏢只是名頭。
那時的周則敘窮得只剩力氣。
我得找個由頭將他留在身邊。
爸爸對他也很欣賞,說這小伙子眼里有光,將來必成大器。
他確實爭氣。
不過學了兩年,就和我一同考上大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日,他紅了眼眶:
小楚,我欠你和你爸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想永遠留在你身邊。
周則敘會每天六點起床,去校外坐一個小時公交排長隊。
只為讓我在早八前吃上一口熱乎的小籠包。
會拿出全部工資只為買支我隨口夸過的漂亮胸針。
自己起球褪色的毛衣卻穿了三年。
包里永遠為粗心大意的我備好止痛藥創可貼雨傘衛生巾。
他對我很好,好到連爸爸都挑不出錯處。
大學畢業那年,他提出想加入聞氏集團。
爸爸猶豫了,說不用報恩。
周則敘卻撲通跪下:
雖然知道自己不配,可我愛小楚。
我想有留在她身邊的資格。
那時的我并不知道,爸爸已經受人裹挾落入深淵。
只記得他跟周則敘在書房里聊了很久。
出來時,把我的手放在周則敘手心。
則敘,要保我囡囡永遠幸福,干干凈凈,堂堂正正。
25歲時,我研究生畢業。
而周則敘也憑能力成了集團中心骨干。
地位越高,周則敘就越發奇怪。
有次我在畫稿,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忽然說:
有時候真想為了你放棄這一切。
可等我問他,他卻不肯說是什么意思。
聽到這兒,陳度打斷:
是不是他發現自己真的愛你,所以想放棄臥底身份?
我搖搖頭:
不知道,也不重要。
他片刻的不忍與掙扎,改變不了正義的決心。
26歲時,周則敘向我求婚。
先領結婚證,再籌備婚禮。
那天場面盛大,我穿著潔白婚紗。
親眼看著周則敘亮出證件,給我爸銬上手銬。
陳度擔心地問:
婚禮當天?太過分了吧!你有沒有沖上去打他?
我再次搖頭:
沒這個機會,他和我的伴娘走了。
伴娘?誰啊?
他的現任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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