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組織力到生產力：新型舉國體制如何孕育關鍵技術突破

10月31日下午，由市發展改革研究院發起，上海市經濟和信息化發展研究中心（上海市企業技術創新服務中心）承辦的上海“五個中心”建設第二屆“1+5”智庫學術交流活動暨青年學術研討會成功舉辦。來自“1+5”智庫8家單位的10位青年研究人員分享各自的研究成果，我們將推出系列推文以饗讀者。本期分享的是上海市科學學研究所戰略規劃研究室副研究員、經濟學博士蔣嬌燕的研究觀點。

新質生產力呼喚制度創新

新質生產力是創新起主導作用，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特征，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新質生產力并非簡單的技術堆疊，而是以原創性、顛覆性突破重塑要素組合方式，使效率、質量與安全同步躍升，既包括技術和業態模式層面的創新，也包括管理和制度層面的創新。技術創新轉化為新質生產力，必須穿越從實驗室到量產、從樣品到商品的“死亡谷”，而跨越這道深淵的橋梁，正是制度。傳統舉國體制曾以“兩彈一星”奠定大國重器根基，但在市場深度嵌入全球創新網絡的今天，政府與市場的關系需要一次新的校準。新型舉國體制是應對大科學時代創新范式變革的戰略選擇，繼承傳統舉國體制的資源統籌優勢，強調市場化配置與常態化治理的動態平衡，通過重構政府與市場協同關系，整合多元主體，破解科研組織難題。

新型舉國體制實現關鍵技術突破典型案例

新型舉國體制在實踐中已孕育出眾多成功案例。中國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的建設歷程堪稱典范。從滿足國防安全對自主可控系統的迫切需求起步，到應對新世紀高精度、高動態導航的新挑戰（如攻克高精度星載原子鐘技術），再到解決應用產業瓶頸（如衛星導航芯片），政府部門發揮了主導作用。通過前瞻布局形成技術優勢、政策引導加速產業化、實施“整合式創新”降低風險與成本、建立自上而下高效的任務傳導機制，以及采用針對性的科研管理辦法應對時間約束，北斗系統最終實現了從技術追趕到局部領先的重大突破。放眼海外，日本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實施的VLSI（超大規模集成電路）項目也是以舉國之力推進官產學研結合的經典案例。該項目旨在彌合日本當時面臨的集成電路產業的技術鴻溝并擴大市場份額，通過官產學研合作模式推進創新聯合攻關模式，輔以靈活的組織方式和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項目聚集了存在競爭關系的行業領軍企業，建設聚焦共性的基礎研究的聯合實驗室，最終取得了數百項專利和突破性技術成果，顯著提升了日本集成電路產業的整體水平。經驗表明，當市場出現單個企業無力承擔巨額前期投入，又擔心技術外溢的“集體行動困境”時，政府以“有限出資＋規則設計”介入，可顯著降低研發風險與交易成本，以“舉國機制”攻克關鍵難題孕育形成先進生產力。

三大議題構建新型舉國體制

實現技術突破的“制度橋梁”

如何讓新型舉國體制的組織力孕育新質生產力，需要把握三個核心議題：戰略目標、多元協同、機制閉環。首先，新型舉國體制需要明確有限的戰略目標。強調技術屬性與任務目標對齊：重大戰略技術、共性關鍵技術、追趕階段技術所需的資源密度、組織方式、容錯空間各不相同，必須“一技一策”。其次，新型舉國體制需要多元主體和要素的協同調配。強調繪制“國家實驗室—區域創新中心—行業龍頭—關鍵團隊—科技金融”多維主體譜系，實現人才、資金、設施、數據等主體要素的整合與高效配置。再者，需要把組織、運行、激勵、評價、保障五大機制串成閉環，要求清晰的組織機制，主管部門用“任務式指揮”替代“流程式審批”，以“一項一策”明確里程碑、預算調劑、風險免責“三張清單”；項目運行中，強調最終用戶的提前介入，第三方與國際同行同步評估，紅黃綠燈預警與熔斷制度隨時糾偏；激勵機制上，基礎研究看原創高度，技術攻關看瓶頸突破，成果轉化看市場價值，年薪、股權、分紅、榮譽“組合包”讓不同稟賦的科研人員各得其所；保障層面，戰略科技力量白名單在用地、用電、儀器采購、數據出境等環節開啟綠色通道，甚至設置風險補償基金為銀行兜底，失敗成本由社會共擔，成功收益由市場共享。

制度彈性一旦具備，創新韌性就會顯現。從兩彈一星到北斗三號，從日本VLSI到中國高鐵、國產大飛機、新冠疫苗，歷史反復證明：技術突破是結果，制度演進才是根源。新型舉國體制的真正魅力，不在于“政府多投錢”，而在于通過制度設計讓多元主體形成“利益共同體＋使命共同體＋命運共同體”，把組織力系統性地嵌入產業鏈、創新鏈、人才鏈、資金鏈，最終變成生產力。

文章觀點不代表主辦機構立場。

◆ ◆ ◆

編輯郵箱：sciencepie@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