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8日,南極長城站的旗桿旁,張昕宇瞇著眼沖梁紅喊了一句:‘風再大,咱們的婚禮也照辦!’”這句話在零下二十攝氏度的刺骨風里并不響亮,卻足以讓周圍的科考隊員停下腳步。極晝的陽光落在兩人的臉上,光線像一枚印章,將“敢做敢當”四個字烙進了他們此后的履歷。
鏡頭如果往回拉十五年,故事從北京郊區的一間平房開始。1999年,退伍不久的張昕宇揣著五萬元復員費找朋友借了輛三輪車,白天擺冷飲攤,夜里烤羊肉串。那是互聯網還沒成氣候的年代,賺快錢主要靠兩件事:肯吃苦、敢冒險。他什么都干,甚至承包過公共廁所。三年后,機緣落在外貿機械上,一場人民幣與美元的匯率差讓資金轉瞬膨脹到九千多萬。有人酸他運氣好,其實多數夜晚他都守在倉庫里數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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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金厚實,卻偏偏沒有讓兩人安心安穩地買房置地。2008年汶川地震,他們把一輛滿載救援物資的卡車直接開進了映秀鎮。梁紅回憶:“第一次近距離看見樓板壓著呼救的人,感覺錢包再鼓也擋不住生命的脆弱。”那場震動徹底擊中了他們的神經——有錢未必能買得起明天,于是,“趁活著干點想干的事”成為共同口號。
決定賣房那天,北京二環的房價正往上竄,好事者提醒他們“犯傻”,可兩人一邊簽字一邊商量去哪里裝備潛水服,他們用行動回應了質疑:房產可以再買,夢錯過就沒了。2010年夏天,他們背著35公斤的行李登上開往基輔的航班,環球探險打響第一槍——目的地切爾諾貝利。穿過荒草、廢樓、銹蝕的秋千架,探測儀持續尖叫,張昕宇卻盯著鏡頭說了一句:“核輻射看不見,但恐懼能被記錄。”這一記錄后來被剪進網絡節目《侶行》的首集,八千五百萬點擊量也由此發端。
與其說夫妻倆在“旅行”,不如說他們在“試驗極限”。降繩進入1190攝氏度的馬魯姆火山口,零下五十度的奧伊米亞康冰河露營,伊拉克巴格達武器市場蹲守,秘魯叢林配合緝毒隊炸巢穴……一次次鏡頭里,觀眾看不到精致露營的濾鏡,只有砂礫與迷彩裹挾的真實。有人吐槽他們“作秀”,可戰爭地帶的子彈不會配合拍攝角度,火山噴發也不會等導演說“Action”。
值得一提的是,這對“最會玩”夫妻并非一開始就想當網紅。《侶行》最早只是隨手丟到視頻網站的個人紀錄,剪輯粗糙,字幕常有拼寫錯誤,但內容犀利,配樂干凈。14個月后,豆瓣評分9.4分,片商自動找上門。2013年廣告首次植入,他們驚訝地發現,原本用于補給的設備費用一下被填平,多出的現金足夠再飛一次北極。平臺分成、直播打賞、品牌合作……流水如潮水般涌來。2016年,二人短暫回京,為對賬稅務跑銀行時才算了筆總賬:八年間,節目與授權收益竟累計兩億。那是一場無心插柳的收割,也是中國原創戶外影像商業化的樣本之一。
錢賺回來,人卻停不下。2017年春節,別人守歲,他們蹲在哈爾濱機場的機庫里擦拭運-12螺旋槳。運-12是國產輕型飛機,歷史任務多在高原醫院或邊疆補給,從沒繞地球飛過。60天后,這架飛機跨越四大洲三大洋,巡航6萬公里。北美氣流亂、南極側風猛,梁紅在飛行日志里寫道:“機器抖得像篩子,可咱們不能丟中國制造的臉。”航線數據回傳民航總局,記錄正式寫進民間飛行檔案。有人說他們“愛折騰”,可正是這股折騰勁,給國產通航工業上了次免費廣告。
遺憾的是,冒險背后總伴隨風險。一次北冰洋破冰船測試,駕駛臺玻璃被冰塊擊裂,海水像利刃拍打船舷。那晚凌晨,張昕宇在甲板對梁紅低聲一句:“如果扛不過去,至少咱們努力過。”船最終靠自救拖回港口,計劃的海底火山科考被迫延期,卻也讓國內幾家船級社開始關注極地商船鋼板等級。換句話說,這對夫妻的“玩”無意中推動了行業把安全門檻抬高了半截。
在一些人眼里,他們是脫離主流社會的“叛逆”;在另一些人看來,他們是時代提供給普通人的一張“有膽就拿”的門票——只要方向明確,足夠拼,也許能跳出既定軌道。張昕宇常被請去高校演講,話不多,只有一句:“路不在腳下,也不在天邊,它只在腦子里。”臺下學生熱烈鼓掌,40歲以上的企業家卻更關心財務模型。奇怪的是,兩種人都能從他們身上找到可借鑒的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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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兩人偶爾才更新社交賬號,沒有宣布徹底停航,也沒宣稱繼續冒險。投資人打電話邀約綜藝,他們婉拒;老同學勸他回北京炒房,他也笑著搖頭。這對“最會玩”的夫妻似乎把舞臺留給了下一個想“折騰”的普通人。畢竟,他們已經用事實證明:放下京城房產去流浪,未必是揮霍;拍一檔粗糙的網絡節目,未必沒有商業價值;更重要的是,任何決定只要敢做,就有機會把命運的劇本改寫成另一種走向。
如果非要為這段歷程畫個句號,也許一句話足夠——極地的風吹不滅篝火,同樣,現實的壓力也擋不住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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