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初夏,北京西長安街一棟灰墻小樓里,國務院常務會議還沒結束,走廊已滿是濃烈的卷煙味。關于“到底是買現成還是自己造”這場核電爭論,唇槍舌劍持續了三個小時,誰也沒能壓倒誰。就在眾人準備再開一輪的時候,張愛萍忽然站起,抖抖衣角:“再吵也沒用,核心技術要拿在自己手里,否則今天是電,明天就可能是別的。”這句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屋頂的吊扇上,整個房間陡然靜下來。
消息很快傳到鄧小平那里。晚飯時,鄧公端起茶杯,半真半戲地對身邊工作人員說:“許世友一瞪眼,連我都得讓半步;另一個,你們今天又見識了——張愛萍。”一句調侃,實際也是給那場爭論畫了句號,核電自力更生的大方向這才定下。
這位“另一人”到底什么來頭?時間撥回到1928年盛夏,四川達縣羅江口碼頭。18歲的張端緒和剛從黃埔歸來的老同學張元昌對坐油燈下,聽到南昌起義的槍聲故事,血脈跟著滾燙。第二天,他把名字改成了張愛萍,在日記里寫下四字:“仗劍報國”。同年秋天,他戴上共青團徽,隨后轉為中共黨員,從此離家走向地下斗爭。
1929年冬夜,他在上海法租界被捕。敵人逼供,他冷笑不言;獄中暗號傳遞,讓十幾名同志得以脫險。12月,他終于被營救出獄,隨即進入新成立的紅十四軍。到隊里第一天,他跑去找師政委黎時中:“我啥也不會,先當士兵。”硬是把政委的任命推回。黎時中沒轍,只能讓他做小隊長。半年下來,小隊成了全師射擊、機動、紀律三項第一,張愛萍才被硬抬到大隊政委的位置上。
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一路鏖兵,他的脾氣愈發剛烈。1957年軍委擴大會上,海空陸三家為經費吵翻天。張愛萍站在后排,只說一句:“國家口袋就這么深,誰都少拿點,科技裝備才有活路。”旁邊一位海軍大佬陰陽怪氣:“你有后臺,當然敢說漂亮話。”張愛萍眉毛一挑:“我的后臺就倆字——共產黨。”會場霎時鴉雀。硬氣背后,其實是清楚國家家底的冷靜。
![]()
1959年廬山會議,彭德懷被批,氣氛沉悶。輪到張愛萍發言,他只淡淡一句:“彭總脾氣臭,但打仗有數。”說完就坐下。不拍磚,也不和稀泥。會后,彭德懷獨自登機回京,艙門即將關閉,張愛萍大步跨上舷梯。兩人并肩落座,一路無語,卻互遞一支煙,這一幕后來在軍中被傳為俚語“同機不同調,同調不離機”。
1964年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即將起爆。現場所有專家都盯著主顯示屏,只有張愛萍瞄到旁邊一只小儀表指針輕微晃動。“暫停!”他連喊三聲,倒計時被硬生生剎停。兩個小時地毯式排查后,終于在電路板上找出虛焊點,否則后果難料。試想一下,若非那一眼,歷史教科書里也許要加一段沉痛敘述。
文化大革命期間,他被關押六年。有人逼他檢討早年否決給林彪修“功德亭”的事。他冷笑:“修就修在戈壁荒漠?那錢不如先給戰士一口熱水。”頂風硬杠,審問者也無計可施。荒涼院子里,碗口粗的柳樹被風吹折,他還掰下樹枝練臂力,說不了話就流汗。六年后重見天日,肌肉更結實,眼神更冷靜。
1975年,他奉命接手遠程導彈基地。工棚里常年零下二十度,他和技術員裹同樣的棉被,半夜巡線順便摸摸儲油槽溫度。有人問他為何總盯細節,他一句話:“導彈發射只有零分和一百分,沒有及格線。”那幾年,中國第一枚洲際導彈、第一枚潛艇發射導彈、一箭多星運載火箭陸續升空,成功率在當時世界名列前茅。
再回到1981年那場核電會議。自力更生方案最終敲定,幾個月后,秦山核電站選址落錘。有人擔心設備落后,他拍桌子:“技術可以落后兩年,但決心不能落后兩分鐘。”事實證明,短短十年,從反應堆設計到燃料組件,中國團隊全部吃透核心技術,后來者有樣學樣,卻已難追同樣的性價比。
鄧公那句“軍中有兩個人惹不起”在茶余飯后流傳至今。許世友的拳頭硬,掙來一句“莽將”;張愛萍的脾氣硬,卻靠腦子和擔當贏得“國之重器”的分量。三碼合一的硬氣、細節和遠見,正是國家在風口浪尖求生存、謀發展的底氣所在。
2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