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初冬,熱河草木上的薄雪還未來得及融化,孫殿英指揮的四十一軍在冷風里擺起陣形,他搓了搓手掌,悄聲嘀咕:“這回若擋得住日偽,老百姓就能安幾天。”一句隨口的話,道盡他當時想借抗戰(zhàn)洗去身上那筆“東陵大盜”舊賬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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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1928年6月。為了籌軍餉,他與慣匪馬福田暗中合謀,把薊縣演習變成實打?qū)嵉摹巴趯毚髸薄4褥鲗m被炸開時,木屑與塵土撲面,他竟彎腰抓起陪葬玉珠,粗暴地咬了一口,笑得滿臉麻點發(fā)亮。有人提醒“太后在看著”,他甩頭一句:“管她鬼魂!”不敬之名,由此坐實。
滿城風雨后,他忙著補漏洞。九龍寶劍塞進戴笠手里,嘴里唱著恭維;慈禧口中那顆夜明珠進了宋美齡首飾匣。蔣介石對外拍桌子“嚴辦”,轉(zhuǎn)身卻淡淡一句“此人可用”,案卷便壓進抽屜。有人罵國府“養(yǎng)虎”,可在各路軍閥眼里,孫殿英的“能撈、能打、能送禮”同樣是生存技巧。
1930年中原大戰(zhàn),馮玉祥一句“打贏了安徽歸你”把他拖進漩渦。他自信到提前印好“安徽銀行”紙幣,可真刀真槍一碰,師部被打得七零八落,只能翻太行、鉆山溝,連夜點篝火烤凍腳。那晚,一名旅長低聲問他:“麻哥,還翻得身嗎?”他點煙,不吭聲。
潰敗后,張學良出面保他,編入龐炳勛麾下。地盤小,閑官多,他干脆開席散伙,給老弟兄每人塞幾百大洋,讓他們自謀出路。席散燈滅,他盯著剩下的幾桿槍,有點心酸又有點不服:“天還沒塌透。”
“九一八”后,多名中共干部前來做統(tǒng)戰(zhàn)。宣俠父在晉城與他徹夜長談:“抗不抗?”孫殿英端著酒杯沉默片刻,道一句:“打日本子,爺們樂意。”第二天,他把作戰(zhàn)地圖攤在屋里,向宣俠父借兵器、借情報,一副真要拼命的架勢。
熱河阻擊戰(zhàn)持續(xù)十余天,他的隊伍因補給斷裂南撤,外界卻開始認可“四十一軍能打”。也是那時,他第一次認真琢磨“搶墓”與“救國”哪個更能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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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溝橋炮火響起,冀北民軍旗號掛出,他接到蔣介石急電:“組新五軍,立刻上前線。”為了防帽徽重蹈“土匪”舊影,他別出心裁讓全軍戴氈帽,遠遠望去像一片灰黑蘑菇。日軍暗笑“土帽軍”,可真遇上小股戰(zhàn)斗,這支部隊的火力一點不軟。
1940年日軍修堡筑路,斷絕中條山補給。孫殿英彈盡糧絕,被迫談判,卻堅持訂下“三章”:不向皇軍編制、只向汪偽掛名、不得攻打抗日武裝。談判桌上,他舔過干裂的嘴唇,只說六字:“我要留條命。”
1945年日本投降,他扛著“偽第七集團軍”招牌灰溜溜回河南,地方百姓見面先問東陵寶物下落,他只笑不答。到了解放戰(zhàn)爭后期,部隊士氣渙散,1947年春被人民解放軍包圍于浚縣張莊。夜半,他看看四周,喃喃:“兄弟們別替我陪葬。”隨即命人高喊投降。
押送途中,他連抽數(shù)日鴉片,腸胃感染引發(fā)“煙后痢”,人迅速消瘦。干部看他痛苦,特批微量鴉片遞減療法,再摻桂皮粉,硬生生把癮頭壓下去。一次換藥,他忽然握住護士袖口:“若早遇此法,旁人何苦沉淪?”話音低,卻真帶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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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十二月,他病勢惡化。彌留前,警衛(wèi)側(cè)耳聽到一句:“若有來生,不再掘人墳。”話落,手掌垂下,臉上那片麻坑在燈影里顯得格外突兀。關(guān)于慈禧珠玉、乾隆寶劍的去向,他終究沒有透露,只留下半截未完的自白書和一身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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