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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金濤離世將近十年,中國投資界仍然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比“人生發財靠康波”更有號召力。
中國人習慣將冗長的俄式命名簡化,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氏,柴可夫斯基=老柴,康德拉季耶夫好不容易把資本主義經濟簡化成一個50-60年一循環的周期理論,我們又簡化成了康波二字。
作為這一理論杰出的繼承者,周金濤曾在2016年春天留下了極具“水晶球”色彩的預判:2018年將是康波周期的至暗時刻,2019年則是新一輪周期的起點。這是1985年以后出生的人,生命中第一次發財的機會。
那年年初,他在南開大學校友會上樂觀地定下一個“四年之約”:“到2020年一定要再來參加一次校友會,到時候我要看誰還在臺上發言,我認為到了那個時刻還在臺上發言的,至少作為一代人來講,才是真正的成功[2]。”
命運卻沒有給他赴約的機會。
2016年冬,周金濤因胰腺癌與世長辭。他沒能親眼見證2018年滬深300在中美貿易摩擦與金融去杠桿雙重風暴下,一年跌去25%的瘡痍;也沒能親耳聽到2019年中國核心資產絕處逢生,迎來史詩級爆發的鼎沸。
平心而論,2018年后全球市場進入了越來越無常的混沌里。黑天鵝、灰犀牛總上頭條,大象起舞、蝴蝶亂飛是司空見慣,美聯儲在做鷹與做鴿之間選擇先不做人,金融市場變成了動物世界,周金濤的許多預判也并不完全準確。
他生前的遺志之一是“賣掉房子配置黃金”,斷言中國地產周期早已見頂,黃金將在美元式微下出現顯著的超額收益。
但此后,全國各線城市房價在棚改貨幣化的大潮中漲得人們目眩神迷,黃金則在強美元的壓制下橫盤許久。狂歡之下,康波理論在經歷了一波短暫的“悼念周天王”后,迅速過氣。
直到2025年的今天,全國二手房價格,包括一度被視為永遠漲的京滬深,幾乎抹去了2016年以來的漲幅。另一邊,國際金價從2016年初每盎司不到1100美元飆升到超過4200美元,并持續在歷史峰值上來回試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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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對于一筆投資來說,驗證期太過漫長,以至于這峰回路轉的正確,已不足以重燃行業對康波理論的熱情。但對于記得他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宏大預言終于照進了現實——
無論十年間出現了多少無法事先計價的意外,周金濤預見到的世界還是來了。只是他已經不在了。
康德拉季耶夫終年46歲,周金濤因病逝世時不過44歲。作為康波理論的開創者和繼承者,他們的人生甚至比一輪完整的康波更短暫。此中遺憾,又恰如“康波”這個詞的命運:
它總是在繁榮的頂點被詬病缺乏人定勝天的激情,但又總在秋風掃落葉的時節,被困守周期之中的人們頻繁地想起。
人生是一場康波
周金濤1972年出生于天津,1995年考入南開大學攻讀世界經濟專業研究生。天津這個地方,本來情況就復雜,他又從小在老街茶樓聽評書先生談古論今[3],后來在高等學府里縱橫四海經濟,視野自然也更開闊。
早在2005年,周金濤就開始進行中日比較研究,試圖以日本上世紀60年代的產業經濟發展為鑒,推演中國的工業化進程。
在2007年發表的《國際化博弈》里,他旗幟鮮明地寫道:“由于日本經濟的外部性特征,日本經濟在持續高增長之后必然面對廣闊的國際化沖擊,這就是在本輪經濟長波周期中,中國未來的寫照[6]。”
這種前瞻性的選題品味,比2022年后券商研究所興起摸著日本過河的熱潮,領先了好幾輪大牛市。
在精力最旺盛的年紀里,周金濤的才情甚至沒有局限在經濟周期領域。作為一個地道天津人,他曾寫過一個藝術品專欄,著有《玩賞民國精刻本》一文,刊載于2008年10月號的《新財富雜志》上。
那時的他,因成功預判了美國次貸危機的演變,已是宏觀研究領域最受矚目的新星。
2007年初,通過捕捉固定資產投資與制造業利潤增速的雙重回落,周金濤明確指出,美國經濟正面臨投資過度引發的產能過剩,衰退已不可避免。
次貸危機爆發后,他又再度警示,危機將從美國次級債市場蔓延為全球金融體系的劇烈動蕩。
在那個全市場風雨飄搖、投資者無所適從的時節,周金濤敏銳地意識到,人們需要一個視角清晰的框架來理解此時此刻的動蕩。此后他接連寫作了《三周期嵌套理論》、《周期之輪》等系列報告,系統性地將康德拉季耶夫長波理論引入了中國資本市場。
任何理論的誕生與迭代,都深深印刻著具體的人和他所生活的年代。
1892年出生的康德拉季耶夫成長于俄國的革命年代,盡管見證了蘇俄狂熱的工業化嘗試,但農業始終是他那個時期經濟的主導。
1920年代初,他首次提出資本主義經濟每隔50-60年就會經歷一次大輪回的時候,因為他本人并沒有太資深的資本主義生活經驗,康波理論也只有一個相對籠統的雛形。
真正將這一理論體系化的人,是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特。作為一個標準的資本主義人士,熊彼特有三個頗具布爾喬亞風情的人生理想:成為世界上偉大的經濟學家、歐洲頂級的騎術家以及維也納最完美的情人[4]。
1930年代,熊彼特用技術創新來解釋60年左右的康波周期,同時用設備廠房等資本開支解釋10年左右的朱格拉周期,用商品庫存解釋40個月左右的基欽周期。這三者相互嵌套,構成了資本主義經濟波動的齒輪,并前瞻性地提出了“創造性破壞”理論,把創新視作驅動經濟增長最根本的動力。
順帶一提,202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吉翁和豪伊特的主要貢獻,就是通過嚴格證明的數理模型驗證了“創造性破壞”對經濟的推動作用,也將一度被邊緣化的熊彼特重新帶回了宏觀研究的主流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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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彼特創新理論下的長波周期,圖片來源:VisualCapitalist
身為一名中國70后,周金濤在他的青年時代看到的是,90年代以后,作為經濟體里分量最重的部分,地產的起起落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中國經濟的增長斜率和政策方向,給GDP、就業率、居民財富帶來的巨大貢獻,其他任何一個行業都無法替代。
從這個角度出發不難理解,他作為康波理論的中國開拓者,為什么在熊彼特的三周期之上,又加入地產周期,并最終形成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四周期嵌套理論“濤動周期論”——60年的康波里套著3次地產周期、9次投資周期和18次庫存周期,人的一生大致也就是這樣一場康波的過程。
在過去那個粗放增長、談不上創新主導的經濟發展模式下,周金濤似乎并未將60年的康波單純視為技術創新的周期,而是將其升維到人的命運,由此引申出了他最著名的一個論斷:
在一個人60年的主要人生階段中,30年參與經濟生活,康波給予你的財富機會只有3次。1985年以后出生的人,注定你的人生機會第一次只能在2019年出現[5]。
印鈔機的反抗
周金濤在2016年初講這個話,其實有更完整的語境,那正是他運用已經逐步成型的“濤動周期論”進行的一次推演。
在他的框架里,世界本該沿著一條清晰的衰退路徑下行:
長周期維度,信息技術創新主導的新一輪康波,在世紀初的泡沫破裂后就逐漸走向衰退期。08年的金融危機是衰退期的第一次沖擊,2015年是第二次沖擊。美元體系會在這輪康波的技術紅利消退后逐漸走向衰落。
中周期維度,周金濤延續了自己2012年時的看法:2014年是中國本輪房地產周期的高點,2016年更像是一輪反彈,不斷逼近上行期的極限,與2014年形成雙頭頂部。此后,房價或將在2017-2019年進入下行期。
與此同時,作為這輪康波大周期的主導國,美國固定資產投資也會在2014年之后跨過高點,美元指數在2017年見頂后回落。
因此中周期維度,不論是地產拉動投資的中國,還是再工業化拉動投資的美國,都已經進入了周期后半段。
庫存是周期的最小單元,也是短期變化最快的維度。他預判到了2016年庫存周期的反彈,并準確地指出彼時最確定性的短期機會就是商品和資源股,核心就是兩個字:漲價。
簡言之 ,2016 年是最好的一年,2018-2019年最危險,短周期、中周期和長周期將在這時候走入一個共振向下的至暗時刻。而2019年以后的機會歸根到底就是跌透了會反彈,但康波也會正式走入蕭條期,美元體系和黃金的關系是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
康波蕭條期是一個聽上去有些聳動的詞語,但周金濤其實給它賦予了一個很具體的語境:美元主導的全球化時代進入尾聲,信息技術革命帶來的經濟增長紅利即將耗盡,全球會進入“為資源而戰”的分裂與沖突中。
回頭看,那時的周金濤已經感受到了全球經濟的山雨欲來,只是在太具體的展開講講里,犯了兩個宏觀領域所有人都會犯的錯:低估了中國地產的韌性,也低估了美元體系的頑強。
如果說棚改貨幣化作為一種財政渠道的結構化貨幣政策,定向為中國地產注入強心針,激發了地方政府、地產企業和民間投機的動物性,擾亂了中周期的節奏,那么特朗普時代財政的杠桿、后疫情時代美聯儲的玲瓏以及AI時代硅谷巨頭的Capex競賽,則一度造就了美國例外論的盛行,延長了美元體系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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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周期論者,周金濤有自己的理論信仰:經濟規律如同天道,像春夏秋冬一樣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或許于他而言,結構性趨勢終究不可能被短期工具徹底改寫,現代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工具箱再豐富,箱子底下還是刻著“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誠如他在最為著名的演講《宿命與反抗》里所說:反抗總是無效的[1]。
但現實是,人類活動終究會留下痕跡,即便改變不了四季,也能制造足量的溫室氣體讓夏天更炎熱,讓冬天更干燥。
偏偏周金濤身后的這十年里,人為扭曲周期的力量達到了頂峰。
有趣的是,紀年走到2025,周金濤的預言又似乎迎來了回響—— 中國地產在經歷了非理性繁榮后,終究還是殘酷地回吐了2016年之后的全部瘋狂。而美元依舊堅挺的表面之下,超過4200美元/盎司的國際金價,也露骨地傳遞出市場對全球金融秩序重構的預期。
或者也可以這么總結周金濤生前最后一個大判斷:在戰略上,他已然看對了齒輪的方向,但在戰術上,他顯然低估了反抗的力量。
當這種力量的持續時間長達十年,它也足以改變很多人的一生。
創新重寫周期
如果說否定貨幣和財政政策的反抗可以扭轉乾坤,是周金濤為了堅持周期理論的純粹性而主動做出的取舍;那么,沒能親眼看到 AI 革命的爆發,從而失去了修正理論推演的機會,則是“濤動周期論”在今天最大的遺憾。
2016年,周金濤在用康波理論研究完大宗商品周期后,直截了當地提出了“為資源而戰”的觀點。
他的推演寫得很詳細:大宗商品在經歷了2011年以來的熊市后,會在2016年迎來一波反彈,接著在2019年二次探底。在那之后,商品價格會進入漫長的橫盤期,一直持續到2030年左右等來下一輪產能周期的開啟[1]。
2019年之后價格橫盤的推斷,基于他生前另一個重要假設——源于90年代初的 IT 創新紅利將耗盡,人類社會進入一段“技術真空期”。在沒有新技術刺激需求的情況下,經濟會停滯,商品價格自然沒有大漲的基礎,只能趴在底部,等待下一輪技術革命。
我們以倫敦銅和WTI原油為例,一直到2019年,周金濤的預測的確有一種“道破天機”的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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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19 年之后,劇本變了,現實情況遠比他描繪的要復雜得多。
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造成需求大起大落,直接導致了大宗商品的史詩級波動,一度導致臨近交割的原油期貨合約出現史無前例的負值;而 AI 革命則大幅扭轉了資源品的供求結構,在極短的時間里造成了相當大體量的局部失衡。
從理論框架上說,周金濤的推演有極強的先見之明。資源品熊市下的長期資本開支不足、全球分裂趨勢下的資源安全考量,都為大宗商品提供了長期戰略投資價值。
他看對了供給端的受限,卻沒預見需求端的突變。
人類創新的節奏之快是周金濤當年預測里最關鍵的偏差,新一輪技術革命并沒有等到2030年才來,而是在2022年末就迎來了大爆發。可見,經濟周期巨大的往復循環里,也終究有“事在人為”的空間。
人類在科技樹上一通猛點之后,資源爭奪的焦點,也從“老三樣”——原油、鋼鐵和煤炭,轉移到了銅礦、電力和稀土上。
比如,電動車快速滲透、 AI 革命面臨能源瓶頸,都帶來了龐大的電網改造需求,使得銅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新世界的新石油。而銅礦長期資本開支不足、投產周期較長的不確定性以及礦山品位下降等問題,又讓供給危機成為 2025 年以來全球制造業面臨的核心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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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周金濤看對了分裂的大趨勢,預見到諸如俄羅斯等資源大國必然會在獲得定價權上有所作為,但石油和天然氣卻并不是這場資源戰的主角。反而是鈷、鍺、鎵、銻等小金屬,以及元素周期表上高考都不怎么考的稀土元素,在供應鏈安全之下,成為了地緣博弈的焦點。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過去三十年每一輪大宗商品牛市的絕對主角——鋼鐵,卻在中國地產周期雖然遲到、但極其磨人的著陸過程中,面臨著需求的持續疲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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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一切并沒有在2019年之后陷入一潭死水般的 L 型橫盤,而是不停歇地從疫病大流行的 ICU 跑步進入了科技大爆發的 KTV,少數人受益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和舊世界債務高壓下更多人衣食住行上的需求縮減,在 2025 年加速締造了一個撕裂的 K 型世界。
在“濤動周期論”停更的近十年時間里,不論是金融創新還是科技進步,都對周期運行造成了多層級、跨資產、長時間的系統性干預,以至于四季雖然沒有消失,但是突然的極寒或是異常的高溫,也成為了一種新常態。
這也意味著,所謂康波周期,不再會按照十年前的預測來運轉,而是以更不連續、更加劇烈、更量子化的方式顯現。這一切更像是落在了熊彼特的“創造性破壞”時刻,而不是周金濤所推演的康波里。
當然,如此去評價“濤動周期論”的不足也有失公允。
在周金濤名聲最鼎盛的時期,曾有個雪球網友對他貼臉輸出:巴菲特對宏觀策略分析師不屑一顧,這會影響到您的幸福指數嗎?面對行業分析師您會自卑嗎?
周金濤當時的回答,或許才是“濤動周期論”最好的注腳: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作為研究經濟增長基本規律的研究者,任何的不屑一顧都是沒關系的,因為任何人都生存在這個大規律中,周期理論 300 年輪回早已證明了這一點,某些人的某些成功,只不過是因為他生存在這里面的某個時間片段上[1]。”
這幾乎是二級圈里對股市傳奇最不卑不亢的評價,卻也一語成讖化為周金濤的遺憾。他沒能再赴那個 2020 年的約定,沒能親眼看到 AI 革命的到來,也再沒有機會修正自己的推演,更新周期運行的框架。
這未盡的絕響,恰如《紅樓夢》止步于第八十回。
尾聲
我第一次聽到周金濤的名字,差不多就是 2016 年。那時,我剛剛本科畢業,在一家中游券商做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然后眼看著上海房價在我身無分文的時候漲到了我高攀不起的樣子,便暗自決定即便要租一輩子房子,也不能成為新聞里寫的房奴。
那時,閱讀周金濤的文章,多數是出于新人入行的職場自覺,但并不能完全理解也因此記不太住。
去年底,在和戴老板一起寫完后,感慨我們 90 后終究沒趕上地產創造財富神話的巨大時代紅利。
但諷刺的是,就在發完那篇文章的三個月后,過去堅決不買房的我,還是在新婚前夕和伴侶一起買下我們在上海的第一套房子,為全國新增個人住房貸款數據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知行不合一”的背后,是我對安定的渴望壓倒了租售比、供應量、出生率這些理性指標。我也因此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知道未來究竟會是一條怎樣的軌跡,巨大的不確定性會把我帶向何處。
當我帶著真實的債務壓力和年齡焦慮,在今年下半年重讀周金濤的時候,那些宏大的措辭、復雜的圖表,前所未有的與我的生活息息相關。
落在微觀層面,所謂周期,是一個人無法暫停的三十歲;所謂剛需,是決定結婚生子,那么不論未來漲跌,此時此刻就是我必須接受的對價。
但在寫作這篇文章的過程里,我也在很大程度上得以釋懷。
在我看來,今天“濤動周期論”的魅力,并不在于那些極具流量效應的論斷,而在于周金濤試圖超越自身局限去解釋周期這個極其復雜的事物。他執著地帶病工作也想要把康波拆解出來的努力,不該被誤讀成宿命論的消極,而是一種求知的勇敢。
“濤動周期論”自然帶著上一代人的印記,放在今時今日多少也顯得有些“老登話題”,不夠與時俱進。但如果囿于地產致富的路徑依賴、缺席了新一輪技術革命是“濤動周期論”的不足所在,那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們這一代人的可能性也絕不應該被首付和月供所定義。
倘若未來人們終于不再以一線城市有幾套房來衡量自身的價值,那么,就讓地產的時代過去吧。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國運。
《紅樓夢》的偉大,或許也恰恰在于只有前八十回。既然高鶚寫的結局是假的,那么所有人物的命運也就都交到了每個讀者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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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濤動周期論:經濟周期決定人生財富命運,機械工業出版社
[2] 宿命與反抗,證券時報網
[3] 新財富緬懷周金濤:這個江湖再也沒有周期天王,新財富雜志
[4] 創新的先知:熊彼特傳,東方出版中心
[5] 人生就是一場康波,周金濤
[6] 國際化博弈——從升值與通脹的關系中演繹2008,長江證券
作者:張婕妤
編輯:李墨天/沈暉
責任編輯:張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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