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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文軒圖庫
11月28日,中國人民銀行對華夏銀行作出1380.96萬元的行政處罰,這已是該行年內收到的第二張千萬級罰單。連同9月那筆8725萬元的“天價”罰單,該行年內已經累計處罰1.01億元。
更為關鍵的是,這兩次處罰均針對2022年至2023年期間的檢查發現,這意味著一系列“已整改”的承諾在監管回溯中并未得到驗證。
連續大額罰單不僅反映出華夏銀行在合規管理與內部控制上的系統性不足,也使其在業績持續承壓的背景下,面臨更為嚴峻的經營與聲譽挑戰。
屢罰不止
據公開數據顯示,從2022年到2025年,華夏銀行的違規領域從6項擴展至12項,幾乎覆蓋了商業銀行經營的所有關鍵環節:從最基本的賬戶管理、清算業務,到核心的風險管控領域如反洗錢、數據治理。
尤其值得警惕的是,法律合規部門負責人的名字出現在被處罰責任人名單中,銀行自我監督機制近乎失靈。
此次處罰已是該行年內第二次收到千萬級罰單。今年9月,華夏銀行曾因貸款管理、票據業務、EAST數據報送等多項違規,被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處以8725萬元罰款。
疊加本次處罰,華夏銀行2025年內累計罰款總額已突破1億元,遠超2024年全年2154萬元的處罰水平。
近三年來,該行被監管處罰呈現明顯的升級態勢。
2022年,該行收到40余張罰單,罰沒金額約1280萬元,問題主要集中在傳統存貸及支付結算領域,單筆處罰金額相對較小。
進入2023年,罰單數量增至近60張,處罰金額上升至約1940萬元,違規范圍擴大至同業業務、理財銷售及數據治理等環節,監管力度顯著加強。
至2024年,罰單數量達到70張的峰值,罰沒金額達2154.01萬元,違規問題進一步蔓延至反洗錢、消費者權益保護等多條業務線。
連續大額罰單不僅反映出華夏銀行在合規管理與內部控制上的系統性不足,也使其在業績持續承壓的背景下,面臨更為嚴峻的經營與聲譽挑戰。
脆弱的利潤
與合規危機同步展開的是華夏銀行并不樂觀的業績曲線。
該行2025年第三季度實現營業總收入648.81億元,同比下降8.79%;歸母凈利潤179.82億元,同比下降2.86%;扣非凈利潤178.22億元,同比下降3.65%;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888.71億元,上年同期為-74.51億元;
表面看,降幅較上半年有所收窄,但深入數據內部,一個更為復雜的圖景開始浮現。
前三季度減少7.64億元,這在利率市場化深化的背景下雖不意外,卻暴露了該行對傳統存貸業務的過度依賴。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公允價值變動收益的劇烈波動:從2024年同期的+33.26億元暴跌至-45.05億元,單季波動幅度達235%。
這種大幅波動不僅反映了市場環境的變化,更深層次地揭示了該行在金融市場業務中的風險對沖能力不足。當市場轉向時,缺乏有效的緩沖機制。
資產質量表面光鮮。不良率從1.60%微降至1.58%,但這一“改善”主要來自加大核銷力度而非實質性回收。
2025年前三季度,該行貸款核銷金額同比增長42%,是不良余額下降的主要驅動力。
與此同時,撥備覆蓋率從161.89%下降至149.33%,這種“以撥備換利潤”的操作雖然短期美化了凈利潤,卻侵蝕了長期風險抵御能力。
如果剔除撥備釋放的貢獻,華夏銀行前三季度的凈利潤實際降幅將達到8.7%。
合規讓位增長
華夏銀行的困境是一場短期增長沖動與長期穩健經營之間的沖突。
在銀行業競爭日益激烈的環境下,這家老牌股份制銀行面臨著來自多方面的壓力:國有大行的規模優勢、頭部股份行的創新速度、區域銀行的本地深耕。在這種擠壓下,追求規模擴張和市場份額成為了一種本能反應。
從2022年開始,華夏銀行的合規評分與業務擴張速度呈現出明顯的負相關。違規最集中的貸款管理和反洗錢領域,恰恰是該行近年來重點拓展的對公業務和零售業務板塊。
這種時空重疊不是偶然,它明確的告訴公眾:為追求業務增長,風控標準可能被有意或無意地放松了。
很難想象,當一家銀行的合規部門人員也成為被處罰對象時,這已經超出了個別崗位失職的范疇,而可能意味著整個組織對合規的認知出現了系統性偏差。
合規不再被視為創造價值的基礎設施,而是被看作阻礙業務發展的“絆腳石”。這種文化的形成往往是漸進的、隱性的,其后果是災難性的。
人事“大換血”
面對合規與業績的雙重危機,華夏銀行的管理層在2025年經歷了密集調整:
3月,原北京銀行行長楊書劍出任董事長,隨后多名“北京銀行系”高管陸續加入,形成新的核心團隊。
10月,又一批新高管“走馬上任”:北銀理財原黨委書記、董事長方宜出任首席風險官;內部培養的劉越升任首席財務官;原首席風險官劉小莉轉任首席運營官。
除董事長、首席風險官、首席財務官、首席運營官四大核心崗位更迭外,華夏銀行2025年同步重塑總行架構,新設資產負債、財務會計、信息科技、資金運營中心等部門并配齊負責人。
同時一口氣調整蘭州、廣州、石家莊、杭州、西安、南昌、福州等十余家一級分行的副行長、首席風險官班子,并交叉輪崗多地行長、紀委書記,連同天津自貿區分行降級換將,形成“總部條線+分支機構”同步洗牌的人事大換防。
這場自上而下的“大換血”顯示出華夏銀行的股東與監管部門對現狀的不滿,意圖“變革求生”。
然而,人事變動本身并不能自動解決問題。對于華夏銀行而言,最大的挑戰在于:如何在維持經營穩定的同時,進行一場觸及根本的自我革新?
新任管理層面臨的是幾乎不可能的任務:既要迅速止血,控制違規事件的繼續發生;又要修復資產負債表,改善盈利能力;還要規劃未來,找到在數字化時代的差異化定位。
這三重任務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必然產生競爭:合規投入的增加可能擠壓科技投資,風險處置的成本可能影響短期利潤,戰略轉型的探索可能面臨內部阻力。
修復斷裂帶
華夏銀行的出路可能不在于找到某個單一解決方案,而在于重新構建銀行的底層邏輯。這需要從三個層面進行系統性重塑:
首先是合規文化的再生。這不僅僅是增加合規人員或更新制度文件,而是要讓合規真正成為業務決策的前置條件而非事后審查。
一個可能的突破點是利用科技手段,將合規要求嵌入業務流程的每個環節,實現實時監控和自動攔截,從而減少人為裁量空間。
其次是盈利模式的重構。過度依賴利息收入的模式已經難以為繼,華夏銀行需要找到新的價值創造點。這未必意味著完全轉向輕資本業務,而是要在傳統業務中尋找差異化可能。
銀行之間的競爭越來越體現為組織能力的競爭。這包括快速學習的能力、敏捷響應的能力、跨部門協同的能力。
對于華夏銀行而言,可能需要接受一個現實:在部分領域進行戰略性收縮,集中資源打造核心優勢,可能比全面鋪開但缺乏深度更為有效。
改革還是沉淪
華夏銀行的2025年以一系列令人不安的數據記錄了這家銀行的困境時刻。
但危機往往也是轉型最有力的催化劑。中國銀行業正在經歷一場深刻的結構性調整,從規模擴張轉向質量發展,從同質競爭轉向差異化生存。
對于華夏銀行而言,最寶貴的可能不是某條具體的業務建議,而是對自身處境的清醒認知。
那些不斷增加的罰單數字,那些持續承壓的財務指標,以及揮之不去的資產質量問題,都在講述同一個故事:過去的道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真正的轉型始于承認變革的必要性,并愿意為此付出短期代價。這需要管理層展現出非凡的定力。
在股東期待短期回報的壓力下,仍然堅持長期投入;在市場追捧熱點的誘惑下,仍然專注基礎能力建設;在行業普遍焦慮的氛圍中,仍然保持戰略耐心。
華夏銀行的未來不在于復制他人的成功路徑,而在于找到與自己資源稟賦相匹配的生存方式。這可能是痛苦的自我革新的過程,但也可能是這家老牌銀行重新定義自己的機會。
在合規與增長、傳統與創新、規模與質量之間,找到那個微妙而關鍵的平衡點。這不僅是華夏銀行的挑戰,也是整個中國銀行業在新時代的共同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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