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聯第七年,姐姐在器官移植中心的捐獻名單上找到了我。
她看著護士手里的資料,看著上面我的照片和曾用名,眉頭緊皺。
“這個人在哪?”
“在12樓臨終病房,今天是他也清醒的最后一天,明天手術。”
她面色陰沉地上樓,推開門時,正好看見我在寫遺書。
“陸寂。”
我抬頭看她,平靜地笑了笑。
“陸小姐認錯人了吧,我叫紀忘,不叫陸寂。”
她走近病床,語氣僵硬:“跟我回家,給阿軒認個錯,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不必了,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不需要給誰道歉。”
我頭也不抬,在捐贈協議上簽下了最后一個字。
......
良久,她冷笑一聲:“裝得倒像。七年了,還是這副無辜的樣子。”
“你生病了?什么病?為什么要做手術?”
我笑了笑。
“腦膠質瘤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與其爛在土里,不如把器官捐出去,還能救幾個人。”
陸時雨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冷漠。
“少來這套。你以為裝可憐,我就會心軟?”
她掃了一眼病房里簡陋的陳設,語氣諷刺:“這些年在外面過得不如意?當初要是不做那些事,何至于此。”
我低頭看著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沒有說話。
“小寂……”她突然叫我,聲音里有一絲掙扎,“你真的病得這么重?”
我抬眼看她,眼神平靜得可怕:“與陸小姐何干?”
“我是你姐姐!”
“你的弟弟,七年前就死了。”
她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我:“你就這么恨我?當年的事,難道不是你自己……”
“夠了。”我打斷她,“陸小姐,你來不是為了翻舊賬的吧?有什么事,快說。”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讓我猜猜,”我慢慢道,
“他是不是……也需要一塊肝?”
陸時雨沒有回答。
但她躲閃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靠在床頭,輕笑出聲。
“原來如此。”
“七年了,他終于想起我這個哥哥了。”
“所以你今天是來替他要我的肝?”
“不是要,”她糾正道,“是你應該做的。當年是你自愿捐的,現在阿軒又需要了,你還是他哥哥,這是你的責任。”
我靠在床頭,只覺得荒謬。
“陸時雨,七年前你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怎么不說我是他哥哥?”
“那是你咎由自取!”她聲音陡然拔高,“要不是你當年做了那么多惡毒的事,陷害阿軒,我怎么會趕你走?”
“你到現在還在撒謊,還在裝無辜。”
“你以為躲了七年,我就會忘記你做的那些事嗎?”
我閉上眼睛,心如死灰。
原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從來都認為,是我錯了。
“出去吧,”我疲憊地說,“我需要休息。”
“陸寂!”她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你聽清楚我說的話!阿軒需要你的肝!”
我睜開眼,平靜地看著她。
“那就讓他等肝源吧。反正我的器官,已經捐給陌生人了。”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你就這么狠心?!當年是阿軒救了我的命!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陸家!而你,一個白眼狼!”
我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看向窗外。
“陸寂,我今天把話說清楚,”她松開我,語氣冰冷,“你要是不救阿軒,我絕不會讓你就這么輕易死掉。”
“我會用陸家所有的資源給你治病,讓你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
我聽著她的威脅,心里毫無波瀾。
“隨便你。”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門在身后重重關上。
我躺在病床上,眼淚無聲滑落。
思緒飄回了十四年前。
那一年,我十三歲,陸時雨二十一歲。
我們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留下了偌大的陸家和無數覬覦家產的親戚。
那時候的陸時雨,像一頭護崽的狼。
把我緊緊護在身后,獨自扛下了所有。
葬禮上,有親戚喝醉了酒,指著我罵。
“小掃把星,要不是你,你爸媽能出事嗎!”
陸時雨一拳打過去,把人打得滿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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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動我弟弟一根手指頭,我讓他生不如死。”
那天晚上,她抱著哭成淚人的我,一遍遍地說。
“小寂不怕,有姐姐在。”
“這輩子,姐姐都會保護你。”
我信了。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相依為命。
可是同父異母的弟弟陸軒來了后,一切都變了。
他身體不好,姐姐把我的房間給了他,說那間光照好。
他不愛吃阿姨做的飯,姐姐就天天帶他出去吃。
他害怕一個人睡覺,姐姐就在他房間陪到他睡著。
高考前一個月,陸軒得了一種罕見的肝病,性命垂危。
姐姐急瘋了。
帶著他跑遍了全國最好的醫院,找遍了所有專家。
最后,醫生給出了兩個選擇。
等待肝源,或者親體移植。
等待肝源,可能要一兩年,他等不起。
親體移植,需要血型匹配的直系親屬。
而整個陸家,只有我和他血型相同。
姐姐來找我談話的時候,我正在做最后的復習。
“小寂,”她的語氣比從前柔和了許多,“阿軒的事,你知道了吧。”
我沒說話。
“醫生說,你的肝配型成功率最高。”
我翻了一頁書。
“小寂,他會死的。”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求求你,救救他。”
我終于抬起頭,看著她。
“姐,你還記得嗎,我上次生病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愣。
“我發燒四十度,一個人在房間里躺了兩天,沒人管我。”
“你呢?你陪著陸軒去逛街。”
“因為他說,他心情不好。”
她張了張嘴,“小寂,那次是我不對……”
“還有,”我打斷她,“你記不記得,我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那次?”
“我告訴你是陸軒推的,你說什么?”
“你說,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還想賴到阿軒頭上。”
她臉色發白,“小寂……”
“陸時雨,想讓我救他?”
我站起身,看著她。
“可以。”
“但是從此以后,我們兩清。我不再是陸家的人,你也不再是我姐姐!”
她渾身一震,“你說什么?”
“我說,我愿意給他捐肝。”
“但捐完之后,我要離開陸家。”
“你們就當我死了。”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點了點頭。
手術那天,我被推進手術室。
臨進去之前,我看見姐姐站在門口。
她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
可最終,她什么都沒說。
手術很成功。
陸軒活了下來。
而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肝臟,也再沒回過陸家。
下午,陸時雨又來了。
這次,她身后跟著陸軒。
七年了,他長得更高挑了,那雙眼睛依舊看似清澈。
陸時雨在床邊坐下,“小寂,阿軒來看你了。”
陸軒走過來,眼眶泛紅,“哥哥,聽說你生病了,我很擔心……”
“別演了,”我打斷他,“就我們三個,演給誰看?”
陸軒臉色一白,眼淚掉下來。
“哥哥,你為什么這么恨我?當年的事,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我冷笑,“陸軒,你盜我的號在班級群里罵你自己,不是你做的?你偷看我的試卷,不是你做的?你在樓梯上推我,也不是你做的?”
“夠了!”陸時雨猛地站起來,“陸寂,都七年了,你還在撒這種謊!”
“當年所有證據都證明是你做的!你還想誣陷阿軒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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