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發現東漢鎏金銅辟邪紐套印為全國首見

12月5日，記者在陜西省考古研究院了解到，考古人員在清理西安灞橋區的一批東漢墓中，出土了一件鎏金銅辟邪紐套印，印臺四面陰刻有建筑、人物、動物圖案，為全國首見，對研究東漢時期的喪葬用印、璽印制度有重要價值。

屬東漢中晚期套印且印體形制完整

鎏金銅辟邪紐套印出土于西安市的一個東漢墓中，該墓位于灞橋區新筑街道黃鄧村，是2020年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為配合基本建設，在該地區清理時發現。

據了解，考古工作人員于一座東漢墓的墓室北部發現此印，它的材質為銅質，器表鎏金，母印與子印均為辟邪紐，組合整體呈大辟邪環抱小辟邪之姿，兩辟邪都是扭身側首仰天長嘯狀。印臺為長方體，四面陰線刻有圖案。印面近方形，印文為篆體陽文“王俊之印”四字。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出土的印章屬于套印，而辟邪紐印章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單體印，另一類是套印。前者流行于西漢末至新莽時期，器形相對較小；后者至東漢時出現，體積因套印所需而有所增大。而且兩類印章外表形式也各不相同，單體印紐式精巧，印文多為陰刻，專稱多用“私印”。套印母印印臺略增高，完整套印由母印、子印或母印、子印、孫印組合而成，多為一大一小兩辟邪，印文改為以陽文鑄造為主，專稱多用“之印”“印信”。目前考古所見辟邪紐套印大部分僅存母印或子印，但“王俊之印”印體形制完整。

由于以往考古出土的辟邪紐印章標準器數量較少，學界對辟邪紐套印的年代判斷存在一定分歧，大致有兩種觀點：一種是東漢晚期出現，流行于魏晉時期；另一種認為主要集中于東漢晚期。迄今考古出土的年代最早的為西漢中期，西漢末至新莽時期數量漸增，形制均為單體印，而套印則均屬東漢時物，流行于東漢中晚期，至魏晉時期基本消亡。而以往印學界認為辟邪紐套印流行于魏晉時期并無考古材料支撐。此次出土的“王俊之印”不僅形制和內容均符合東漢中晚期辟邪紐套印的特點，而且印體形制完整，其印紐及印文風格可作為標準器，為該類印章的斷代增添物證。

虎形題材具有辟邪消災的特性

“辟邪”紐印章多屬私印。縱觀兩漢時期辟邪紐印章的演變，雖然尺寸、紐式有差別，但印紐的題材并未發生轉變，表現的都是一種有翼神獸。單從印紐的造型來看，其亦虎亦獅，與漢代以來陵園神道兩側的“翼獸”極為相類，這種“翼獸”也被稱為“辟邪”“天祿”“麒麟”，它們本身帶有辟邪除兇、天降富祿的含義。

辟邪紐印章的制作工藝復雜，辟邪鱗甲、須發等細節的刻畫極盡精巧，東漢時期流行的兩套印、三套印更可謂窮工極態，體現了這一時期微型青銅器鑄造極高的工藝水準，因而辟邪紐印絕非常人所能擁有。在墓葬中，辟邪紐印多發現于人骨腰側，是墓主貼身隨葬之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對此類印章的認識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有專家認為漢代墓葬中常出現翼虎食鬼魅的圖像，意在保護死者在地下世界的安寧。因此，“虎食鬼魅”這類畫像與陵前翼獸的意義是相同的，都是保護墓主的尸體和靈魂不受地下鬼魅的侵害，進而護衛和承載死者升往仙境。由此可見，自兩漢至魏晉南北朝盛行的虎形翼獸的圖像或雕塑是這一時期喪葬觀念的反映，它們被賦予辟邪除兇的功用。

印章的體量很小，只能算作“微型”隨葬器物。置于墓主腰側附近的還有一類“寶玉石微雕”器物。兩漢時期，微雕器物一般成組發現，表現題材有人物、動植物與神靈異獸、兵器、寶瓶（壺）、連勝等。這類成組的器物中多見綠松石、青金石、琥珀、水晶微雕而成的虎形靈獸，甚至也有琥珀、瑪瑙、煤精、綠松石材質的印章。在巴蜀、陜西、湖南一帶的墓葬中，常見虎類題材的圖形印出土，其中亦有較多虎食異獸、虎食精魅的圖案。因此，無論是各類寶石微雕的虎形靈獸，還是印章中與虎相關的紐式造型或印面題材，可以說都帶有辟邪消災的特性。

套印有“打鬼辟邪”與“升仙”兩層意思

此次出土的“王俊之印”套印，紐式為一大一小兩只辟邪，較為特殊的是其印臺四面分別陰刻有四幅圖像。第一面圖案陰刻有雙闕，其余三面表現的內容幾乎都與仙人有關。綜合來看，此雙闕應當與天門關系密切，由于畫面刻劃簡單，缺乏日、月、鳳鳥、蟾蜍、龍、虎、連勝等元素，單從第一面圖像來看，很難確認雙闕間人物形象的身份，但其余幾面有仙人引鹿（路）、羽人拜謁、羽人晤對的內容，應是表達墓主期盼死后升仙的場景。學者推測“王俊之印”套印印臺四面的圖案，展現的正是墓主對于死后登天門、拜見西王母，繼而羽化成仙，于仙界暢游的美好愿景。

漢代中小型墓葬中，受制于墓主身份地位、家族財力等因素，無法像高等級墓葬一樣使用畫像石、畫像磚，或繪制墓室壁畫及營建陵前石雕等，但通過印章、微雕組飾這一類微型隨葬器物，也可以窺見當時在墓葬的細微之處，“辟邪”“升仙”的信仰觀念很濃厚。“王俊之印”套印可謂“一體兩用”，辟邪紐式可保墓主尸身不受鬼魅侵擾，印臺四面的陰刻圖案又象征了墓主尸解成仙的場景，“打鬼辟邪”與“升仙”兩種觀念被融合在這件微型隨葬器物之中，毫無疑問是這一時期西王母題材盛行的結果。

文化藝術報全媒體記者 任俊丞

編輯：子墨 責編：曉佳 終審：張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