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少帥”兩字,大家想到的肯定就是張學良。一直以來,后世對他的評價都褒貶不一,到了晚年,對于種種評價,他也只是說:
“在我之后,評我之過,易 在我之位,行我之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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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囚禁了半個多世紀,提起西安事變他也還是表示自己并不后悔。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在歷史舞臺上叱咤半生的人物,卸下“少帥”的光環之后,也只是個被喪子之痛反復拉扯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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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鳳至與張學良的婚姻,始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在歲月里沉淀出深厚的情誼。
1916年,長女張閭瑛出生,隨后長子張閭珣、次子張閭玗、三子張閭琪相繼降臨,一家六口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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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張學良正值意氣風發,執掌東北軍政大權,張家是當時中國最顯赫的家族之一,孩子們自小錦衣玉食,備受寵愛。
可天有不測風云,1929年,年僅10歲的三子張閭琪突然患上了嚴重的肺結核。在那個年代,肺結核還是難治的頑癥,被稱為“白色瘟疫”。
張家不惜動用一切資源,請來了國內外最好的醫生,用上了最昂貴的藥材,于鳳至更是日夜守在兒子病床前,親自熬藥喂飯,祈禱奇跡發生。
可命運終究沒有眷顧這個懂事的孩子。1931年,張閭琪在沈陽的一家日本人開的醫院接受檢查的時候,機器突然就爆炸了,碎片擊中他的要害,這個只有12歲的孩子就這么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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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喪子的痛,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張學良和于鳳至的心。尤其是于鳳至,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想起兒子生前乖巧的模樣,常常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經此一劫,夫妻倆把所有的愛和希望都寄托在了剩下的三個孩子身上。長子張閭珣沉穩內斂,是家族寄予厚望的繼承人;次子張閭玗活潑好動,遺傳了張學良的運動天賦;長女張閭瑛聰慧懂事,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
他們想著,一定要護好這三個孩子,讓他們平安長大。可在那個戰亂頻繁的年代,這樣的期許簡直就成了“奢望”。
1936年,西安事變爆發,張學良的人生急轉直下,很快就陷入了漫長的軟禁生涯。東北局勢動蕩不安,政治漩渦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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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于鳳至看著丈夫身陷囹圄,心里最惦記的就是孩子們的安危。她知道,留在國內,孩子們很可能會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思來想去,她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中國,去歐洲避難,讓他們在異國他鄉安心讀書,躲開這亂世的紛爭。
很快,于鳳至帶著張閭珣、張閭玗、張閭瑛登上了前往歐洲的輪船。站在甲板上,望著漸漸遠去的祖國海岸線,她心里五味雜陳,既擔心著被軟禁的丈夫,又期盼著孩子們能在海外開啟安穩的生活。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去,竟是把孩子們推向了另一種無法預料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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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歐洲,他們先在英國落腳。于鳳至為孩子們安排了最好的學校,張閭珣主攻文科,在英國、德國輾轉深造,練就了一口流利的德語,身上帶著一股儒雅的學者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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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閭玗則對運動情有獨鐘,騎馬、網球、滑雪樣樣精通,尤其是網球,深得張學良真傳,1929年華北運動會上,父子倆曾同臺表演,球技驚艷全場。
在歐洲的社交圈里,他也憑著出眾的身手和俊朗的外形,成了小有名氣的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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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平靜日子并沒過多久,二戰的硝煙很快籠罩了歐洲大陸,1940年起,德軍對英國發動了持續數月的大規模空襲,倫敦淪為一片火海。
尖銳的防空警報成了日常標配,德軍戰機盤旋的轟鳴聲與炸彈爆炸的巨響交織,整座城市被死亡陰影籠罩,無辜平民在轟炸中流離失所,人心惶惶。
此時于風至已經回國陪伴張學良,遠在英國的張閭珣、張閭玗和張閭瑛,都被托付給張學良的英國友人培漢照料。
培漢平日里嗜酒成性,對孩子們的照拂本就疏忽,轟炸來臨后更是自顧不暇。孩子們只能跟著鄰里一起,一次次倉皇躲進擁擠的防空洞,在黑暗與恐懼中熬過漫長夜晚。
日復一日的轟炸讓張閭珣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他親眼見過鄰居家在轟炸中坍塌,目睹過街頭散落的殘垣斷壁與傷亡者,耳邊終日回響著爆炸聲與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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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長期的精神折磨最終壓垮了這個沉穩的青年,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常常獨自縮在角落發呆,偶爾會突然渾身顫抖、喃喃自語,甚至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嘶吼,徹底沒了往日的儒雅模樣。
英國親友見狀急忙送他就醫,最終被診斷為嚴重的精神分裂癥,根源正是戰爭帶來的持續性創傷應激障礙。
同時,遠在中國的與于風至也正在遭遇另一場劫難。1940年,她被查出乳癌且病情嚴重,乳房已出現潰爛,不得不暫時離開張學良,遠赴美國接受手術治療。
在異國他鄉,于鳳至一邊承受著手術與化療的痛苦,一邊牽掛著國內的丈夫和英國的孩子們。得知張閭珣精神崩潰的消息后,她心急如焚,病情剛有好轉便著手安排,將三個孩子從英國接到美國,親自照料。
到了美國,于鳳至的生活被各種困境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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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定期復查癌癥,時刻警惕病情復發;要為張閭珣尋訪精神科名醫,支付高昂的治療費用,每天耐心安撫他時好時壞的情緒;還要操心張閭玗的學業與張閭瑛的生活,同時想方設法打探張學良在臺灣的近況,承受著政治隔絕帶來的牽掛與煎熬。
為了給孩子們的生活和治療提供穩定保障,病情穩定后的于鳳至在朋友的建議下涉足股市。起初她對股市一竅不通,只能從零學起,熬夜研究行情報表,反復琢磨投資邏輯,憑著過人的膽識和敏銳的判斷力,慢慢在波詭云譎的股市中站穩了腳跟,積累了可觀的財富。
即便如此,她依舊分身乏術,張閭珣的病情需要專業護理,孩子們的成長需要陪伴,對丈夫的牽掛從未停歇。
可不管多困難,于風至都始終在苦難中咬牙堅守,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個家庭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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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閭玗也沒能逃過倫敦大轟炸的陰影,雖然沒有像哥哥一樣精神失常,卻一輩都被噩夢糾纏。每到深夜,空襲的爆炸聲總在他耳邊回響,常常驚出一身冷汗,睜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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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美國之后,他靠著鐘愛的的馬術、網球打發時光,沒事就開著車在加州公路上疾馳,試圖用速度和熱鬧沖淡心底的焦慮與鄉愁。他骨子里帶著張學良式的執拗,家人總勸他別太奔波,注意身體,可他總笑著擺手說“無妨”,依舊按自己的方式排解苦悶。
隨著年歲增長,張閭玗對父親張學良的思念越來越濃烈。70年代末,他終于獲準赴臺探望被軟禁的父親。闊別數十年的父子相見,沒有太多言語,只剩默默流淚。
可長期的戰爭創傷早已拖垮了他的身體,到臺灣后,他的慢性病反復發作,身體日漸衰弱。1981年,63歲的張閭玗在臺灣病逝,結束了被傷痛纏繞的一生。
遠在美國的于鳳至接到消息時,獨自坐在洛杉磯的家中,久久說不出話。她多想親自赴臺送兒子最后一程,可礙于與臺灣當局的隔閡,終身未能踏足臺灣,只能隔著大洋默默哀悼。
而張學良雖在兒子身邊,卻仍處于軟禁之中,連為兒子辦一場體面的葬禮都受限制,只能親手將張閭玗安葬在臺灣的一處公墓,望著墓碑上兒子的名字,滿心都是身為父親的愧疚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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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張閭珣的病情也越來越沉重。到了美國后,于鳳至尋遍名醫,也沒能讓他好轉。他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大多時候蜷縮在角落發呆,偶爾認出母親,便抱著她的胳膊痛哭,反復念叨“媽,我沒用”,讓于鳳至心如刀絞。
后來,年事已高的于鳳至身體大不如前,再也無力照料病中的兒子。思來想去,她通過多方周旋,終于爭取到臺灣方面的同意,將張閭珣送往臺灣,交給張學良照料。
分別近20年后,張學良在寓所見到長子時,幾乎認不出他。眼前的男人目光呆滯,神情恍惚,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哪里還有當年儒雅書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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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的心像被鈍刀割著,他和趙一荻盡心盡力地照料張閭珣,每天變著花樣做他愛吃的飯菜,天氣好時就扶著他在院子里散步,一遍遍講著東北老家的往事,盼著能喚醒他塵封的記憶。
可十幾年的精神折磨早已摧毀了張閭珣的心智,他對父親的照料毫無回應,依舊沉默寡言,偶爾還會突然發脾氣、摔東西。張學良從不責怪他,只是在沒人的時候獨自嘆息,自己被剝奪了自由,如今長子又困在精神的牢籠里,這種痛苦比自身的囚禁更難熬。
此后的20多年里,張學良每天都會抽出時間陪伴張閭珣讀報紙、講歷史,哪怕得不到一絲回應,也從未放棄。1986年,張閭珣還是去世了。張學良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孩子。
歷史記住了張學良的功過,記住了他在西安事變中做出的驚天之舉,也記住了他風流倜儻的形象。可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張平靜的面容下,藏著怎樣的喪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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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的三個兒子,本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少爺,本該有光明的未來。可在那個動蕩的時代里,他們最終都走向了悲劇的結局。
張閭琪的早夭、張閭玗的病逝、張閭珣的精神崩潰,一個個悲劇,像一道道深疤,刻在了張學良心上,也為這位風云少帥的一生,添上了一抹濃重的悲涼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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